“我其實有個改善當下局面的建議,大人們。”
切洛裡等候着,直到他確定他已吸引到了所有聽衆的注意。
而曼森開始欣賞此人,他選擇了一個非常準確的時間表達自己的看法,這在博弈中無疑十分重要。
隨後這個切洛裡以那他安靜、輕柔,以及與雄辯家那般動人的聲音說道。
“舞會王子。”
一瞬間,曼森彷彿被推回了他的椅子。
舞會王子,假面舞者,歡愉舞者。
那是一個有着諸多綽號的人,根據小道消息據說來自本篤帝國,甚至與影子親王曾經有着關聯,但是他卻離開了本篤帝國來到新加州共和國,並在極短的時間裡建立了一個龐大而癲狂的教派,名爲“
末日狂歡”。
說它信奉一個名爲歡愉女士的黑暗神祗。
通常來說這種新興的教派不會引起拜血教的注意,因爲隨着世界末日論的盛興,這樣的教派太多太多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是這個教派卻有着某些無法被忽略的特質,尤其是其癲狂的教義,在即便是被稱之爲瘋狂的拜血教看來,都過於離經叛道了,甚至因爲太過於扭曲而讓諸多主教對他們產生的反感。
不過維繫一個教派存在的顯然不只是教義。
末日狂歡教派擁有大量危險而癲狂的劍客殺手,他們的劍術不僅極爲高超,而且難以捉摸,拜血教在一系列試探裡都吃了大虧。
尤其是假面舞者本人,更是曾經在一夜之間將駐紮有大量審判官與聖武士的凱蒙教堂屠戮一空,並剝下所有死者的皮,將其懸掛在教堂尖頂上,這樣酷烈手段與高強的實力,即便是拜血教裡的戰鬥力
天花板的神選領主也望塵莫及。
因此,雙方從一接觸就變成了敵對狀態,至今彼此還在黑暗中相互廝殺。
也不是沒有人提過合作的想法,但是出於不信任,這提議從沒有公開化過。
如今,此事卻被提起。
“那些癮君子和變態?”
巴特利的聲音顫抖着,隨後重新變得剋制。
曼森眯起眼看着他的對手,顯然對方跟末日狂歡有過一些接觸或者衝突。
“他們並非不可溝通,並且據我收到的情報,他們的力量也在進入敦威治,不管他們有何企圖,至少都是可以利用的。”
切洛裡大聲說道。
“難道我們還得否認,歐克的力量是足以控制的?變數應該被遏制,假如歐克不消耗太多力氣就拿下這座城市,那麼當黃銅之門開啓的時候,我們要面臨的可就不是一個等待收割的世界……血神會憤
怒的懲罰吾等。”
人羣中爆發出同意的喃喃聲。
“而且歐克的一支裝甲部隊正在後方橫衝直撞,它們已經摧毀了十座能量塔。”
他轉向緘默之星的長老。
“難度還有否認麼?難道你還不承認歐克已經洞悉了整個計劃?古克一定是知曉了黃銅之門開啓的情報,纔會如此精準的發動進攻。”
“爲什麼會這樣?”
莫里哀大聲說道。
起初曼森以爲神選領主是在過度蔑視這位長老,但隨後他想起來這屠夫之前一直在舊大陸戰鬥,完全不知道切洛裡在講什麼。
“曾有……一些傳聞。”
埃隆緩慢說道。
“傳聞?”
莫里哀皺起眉頭。
“一些跡象表明,歐克正在選擇性的進攻我們的據點和儀式場所。”
埃隆瞥了緘默之星一眼,儘管對方的臉籠罩在陰影下,但仍然領會並點點頭。
“尤其是關鍵的能量柱,我們起初爲了保險,決定安置在距離更遠的位置,但是歐克……”
否認的叫聲升起,反對他的話語,但埃隆只是陰沉着臉繼續說道。
“古克似乎就站在我們之間一樣,他專門派出部隊去尋找那些能量柱,並且破壞它們,我們現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敦威治,無法防禦歐克的進攻。”
“我們是時候尋找新的盟友了!”
切洛裡呼喊道,一位長老會在秘密會議中提高聲音令人震驚。
八芒星會的成員們盯着他,張開了嘴。
“宗主教保守的措施桎梏我們太久了。”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並很快壓了下去,那些贊成他立場的人很快便代表他開始呼喊。
“秩序!”
曼森從椅子上起身,無需命令,其他長老也起身開始與他一同呼喊。
“保持秩序。”
忽然,一陣微風飄過,並帶了一個聲音。
“我聽夠了。”
聲音聽起來勉強高於低語,然而卻傳達着權威。
那是一道吹掉衆人脖頸的冷風,醞釀於庇廕之上的風暴摩擦,隨之而來的是沉寂。
切洛裡頓時面色慘白——這並非比喻。
鮮血在他單膝下跪、低頭戰慄時於物理意義上自他的臉龐內抽出。
其他人也同樣如此,單膝下跪,向寶座宣誓沉默的效忠。
若其缺乏早先禮儀的良好的儀式秩序,那也是可待寬恕的。
曼森擡起頭。
寶座在三秒之前本來是空的,他以性命發誓。
然而此刻,在他們面前坐着一個身影,雖不高大,卻沉重如山嶽。
他身着戰甲,包裹於侵染着處女鮮血的絲綢長袍中,那件盔甲據說乃是拜血教帶帶相傳的聖物,是血神的饋贈。
精心設計的黃銅裝飾刻入戰甲曲面中,詳述着戰爭與殺戮景象,以黃銅雕刻的惡犬在胸甲和脛甲上露出利爪,血神的印記銘刻在鎧甲正中心。
他未戴頭盔,一縷長又不羈的褐發落於他帶刺的肩甲上,兩枚染金的顱骨吊在左右肩甲上。
正如他那出乎意料的現身方式一樣,這件小飾物既不誇耀也不做作——只是象徵身份的一件小物品。
他隨身帶着一把劍,劍鞘以一個笨拙的角度從他的王座邊上伸出。
它很大,非常大,看起來與使用者的體型完全不符。
這是一把起源未知的古老巨劍,據說最早被發現在一處遍佈十多萬屍體的戰場上,拜血教的創始人撿到了它,並在此劍上領悟了血神的真諦。
隨後,它便被命名爲“斷脊劍。”
雖然仔細看,它缺乏很多名劍的工藝與精細,但斷脊劍是一把黑暗又血腥的武器,正適於這黑暗又血腥的時代。
它曾經終結了凱蒙教會三任教宗,戮殺了數以百計的王者,並且斬下了千百萬頭顱。
但所有看到過它的人都知道,斷脊劍從未滿足,它依舊飢渴,渴望下一場盛大的殺戮。
高坐於寶座上的人,用那銳利的紅眼煥發着微弱的光,如若淺薄又充滿掠食者的水塘底部的寶石,他審視着低頭的衆人以及下級椅子上的七位長老。
那人喜歡在不被察覺之中觀察他人,在勇猛之中更深藏狡詐。
曼森和巴特利曾向聽過前任宗主教坦露過,想若是要爲一位戰士懷有好心,那麼他會建議那位戰士,永遠不要背向此人。
但最後,前任宗主教也是面朝下死去的。
“我聽夠了。”
寶座上的男人又重複了一遍。
曼森卻站起身,展現出令人欽佩的勇氣。
他擡頭看向高聳的宗主教,沉聲道:
“我們是否分出力量去後方阻截歐克?”
“或是聯絡舞會王子?”
巴特利也跟着搭起腔,卻仍坐立着。
那個男人掃視了他們一眼,嘴角忽然勾起笑容。
“我已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