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體會過這樣的無所畏懼。
叛徒已經沒法再做什麼了,他們已經犯下了滔天罪行,他們將他的世界,他的帝國還有他的王朝付之一炬,他們讓這個城市血流成河。
輪到他了,現在輪到他了。
屠殺,屠殺,絕對而徹底的殺戮,這是死亡化作一場風暴前來造訪。
一個黎明之子,步履蹣跚,雙臂張開,軀幹上的巨大傷口噴涌着鮮血。
另一個,雙手被斬落,斷臂上冒着輕煙,緩緩跪倒在地,胸膛被激光炸穿。
另一個,頭顱的左半邊被鏈劍削掉。
另一個,在蠍毒晶刺的轟擊下顫抖抽搐,其超人體質被重傷所壓垮。
另一個,被一腳踢翻。
另一個,被呼嘯的炮火粉碎。
另一個,死在鏈鋸劍的利齒下,被一分爲二。
另一個,低吼,啐罵,詛咒,喘息,流血,轉身,移動,死去。
另一個……
另一個……
迪亞哥以視網膜難以捕獲的速度衝到教堂之外,他越過路障,衝進一羣尖叫着四散奔逃的叛徒中間。
一具鐵青盔甲向他衝來,是一個手持巨大戰錘的血肉使者。
迪亞哥躲過揮擊,讓它的鐵錘轟然砸落在混凝土上。
下一秒,他猛撲上前,將鏈劍刺進對方的臉,穿透面孔,顱骨,大腦和頭盔後部。
他把劍抽了出來的瞬間,那個血肉使者癱倒在地,遭到洞穿的頭部噴涌着鮮血,就像一口新近開採的油井。
排水溝裡血流成河,迪亞哥揮手打翻兩個愚蠢到前來攻擊他的叛軍,接着頭盔兩側的蠍刺朝一名沿着斑駁階梯向他衝來的黎明之子開火。
擊中腰部的子彈放倒了那個傢伙,迪亞哥在對方能夠站起身之前用鏈劍將他了結。
塞拉斯從迪亞哥身邊衝過,登上臺階,他端着散彈槍向前方開火,他的目標是那些站在教堂大門前面的叛軍。
子彈也呼嘯着向他飛來,他身邊的一個戰士,當場腦漿四濺,結束了他的服役,下一刻塞拉斯的散彈將兇手擊倒,撞穿了鑲板大門。
首批忠誠的士兵終於突入教堂,努坦斯也身在其中,他們身上的鮮血和雨水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這一刻,努坦斯意識到,迪亞哥顯然是他們手中最強大的資源,這並非因爲他的超凡戰技,雖然這十分難以高估。
而是因爲他身爲永生者,因爲他是迪亞哥,因爲他是帝國全境最偉大的戰士之一,有多少人能夠比他略勝一籌?
最多四或五個,最多。
已經攻入教堂內部的叛徒們看到了他,他們至少有一個團的力量,還有幾個連隊的精銳,其中的一部分自詡爲黎明之子。
但他們看到了他,並意識到這代表着什麼。
究竟是何種愚行腐化了他們的心智和靈魂並不重要,黑暗在他們耳邊低語了什麼永恆的承諾也不重要,奧術師到底向他們體內注入了怎樣的虛假勇氣和徹底癲狂同樣不重要。
影子親王的範海辛來了,來殺掉他們,來把他們殺光。
雖然他們有先發制人的機會,但他們將其浪費了,他們不知所措,在一瞬間裡,他們扭曲的心靈知曉了恐懼,真正的恐懼。
隨後,他便來到了他們面前。
接着,他便展開了殺戮。
“跟上他!跟上他!”
努坦斯喊道。
他們一涌而上,叛徒的殘軀從頭頂飛過,或是砸在周圍的甲板上。
當努坦斯來到迪亞哥身邊的時候,他已經殺死了數十個敵人,他的蠍刺嘶吼不止,他的鏈劍發出爆響將血跡蒸乾。
這是兇殘的白刃戰,努坦斯緊握着那柄在這最爲黑暗的一天中屢建奇功的長劍,他雙手持劍,將青色盔甲如絲綢般斬斷。
黎明之子的血顯得發黑,如同已經腐敗變質,塞拉斯站在迪亞哥的側翼,與這道攻勢一同穩健地向教堂大殿的主門前進。
轟~!
一陣令人措手不及的子彈迎接他們,殺死了很多人,塞拉斯也被打倒在地。
費德提克,血肉領主,直接撞開了教堂的一側牆壁,命令他的手下展開進攻。
隨後,他向古迪亞哥衝來,拖曳着黑煙,撞開路上一切障礙,全身閃動着從虛空深淵中撕扯出來的幽黯能量。
“畜生!”
迪亞哥以怒嚎迴應。
他全無懼意。
絲毫沒有。
費德提克用一束渾濁的青光迎接古裡曼,這是從他一隻右掌中爆發出來的穢惡光柱。
但是他什麼也沒擊中。
“異星人!爲何會出現在此地!”
費德提克腦內警鈴大作,他完全沒法捕捉到對方的行動軌跡,某種意義上說迪亞哥已經完全消失了。
下一秒,一柄轟鳴的鏈劍彷彿幻覺般浮現在他左側的空氣中。
費德提克以最極限的姿態轉身避過,但還是被撕下了一大塊裝甲和覆蓋的血肉。
“該死!”
急速向後退去,費德提克背後兩根聳立的晶錐轟然墜地,青色的濁霧自晶錐上蔓延而出,帶有某種類似昆蟲的鳴叫。
然後,血肉領主就選擇了暫時離開戰場,將自己的部下和敵人都拋在教堂內。
迪亞哥也沒有追擊,因爲他知道對方想幹什麼。
“索菲亞在哪!?”
努坦斯剛打翻一個叛軍,迪亞哥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並拽住了他的衣領。
“在告解室!”
“走!全部到祈禱聖殿集合!所有人!”
援軍和守軍開始逐步撤人教堂,而經歷初期打擊後的叛軍,也重新收攏了陣線,將教堂重新包圍起來,並逐步加強了攻勢。
迪亞哥闊步走向告解室,教堂的牆壁的天花板在轟擊下不斷抖落下灰塵。
路上的所有人都爲他讓開一條道路,直到他推開一扇門。
在裡面,帝國的長公主安娜和她的妹妹索菲婭坐在椅子上,處於女僕們的保護下,臉上滿是驚惶和淚水。
“誰!?”
年老的女僕長看到走進來一個渾身血腥味,盔甲造型怪異的人,連忙將兩位公主護在身後。
迪亞哥轉身關上門,然後摘下自己的頭盔。
“是……迪亞哥!?”
線條柔和的瓜子臉,優雅的杏仁眼,還有尖尖的耳朵,雖然對方的樣貌和自己的記憶產生了劇烈的衝突,但安娜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個從小到大照顧自己的親人。
“安娜,是我。”
迪亞哥走上前去,女僕長知趣的推開,他半跪到地上,牽起她和索菲亞的手。
“抱歉,我來晚了。”
“父親……呢?”
“他……爲了他的子民,犧牲了。”
“怎麼會。”
安娜捂住自己的嘴,努力的不想讓眼淚流下來,但這完全沒有效果。
豆大的淚珠打在迪亞哥血跡斑斑的手甲上,讓他的心一陣絞疼,皇帝雖然很平庸,但也是他親眼看着長大的。
“安娜,雖然這很難,但是你必須要堅強,你要承擔起整個帝國。”
安娜搖了搖頭,但說不出一句哈。
“時間緊迫,先讓我們離開這裡。”
在他的指揮下,女僕團迅速收拾好東西,連忙趕到祈禱大殿,哪裡此時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一扇紫色的大門在凱蒙的聖像前大開,就像一烘平靜的湖水。
這纔是血百合修女團真正要守護的秘密,在教堂內其實有一道連接巫丘的上古傳送門。
“快!這裡撐不了太久了!”
迪亞哥一手牽着安娜,一手抱着索菲亞,率先邁入大門,然後是一支支帝國的殘軍,只有幾百名志願者留在外面抵抗入侵者。
他們失去了逃生欲,內心只剩下仇恨。
“我們還有機會回來嗎?”
邁入大門前,塞拉斯看了一眼努坦斯。
對方搖了搖頭。
抵抗到最後的教堂,終於在十多秒後,轟然坍塌,那是守軍引爆了藏在教堂各處的炸藥,他們犧牲了自己,也帶走了數以千計的叛徒。
庫斯科納爾,至此徹底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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