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在哪裡?
巴茲並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一個歐克如果要考慮讓其他小子來救自己,那無疑是十分失敗的。
但眼下這個局勢,如果沒有援軍的話,後果也一樣會很糟糕。
站在碎石堆上,巴茲努力觀察着下面的情況,原本他腳下應該是一塊完整的岩石,但是蝦米反覆的轟擊下,整個灰山已經很難再找到完整的石頭了,甚至巴茲覺得連山都矮了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炮擊餘震產生的錯覺。
這已經是蝦米進攻發起第二天的夜晚了,雖然很看不起他們,但巴茲也不得不承認,他們至少很有耐心,每一次失敗的進攻後,很快就會有下一波,似乎他們都不着急一樣。
雖然看起來敵人的攻勢是如此的無力,但鈍刀子也是刀子,一樣可以割下來肉。
下方陣地上的歐克已經基本被人類連日的猛攻給消耗得差不多了,本來它們老老實實蹲在溝裡還沒這麼大傷亡,可惜歐克的天性決定它們對於進攻有着近乎狂熱的喜好。
於是,寶貴的兵力就浪費在一次次反衝鋒裡,哪怕它們能夠殺傷數倍於己的敵人,但自身同樣會有不小的損失。
巴茲和那些老大談過,希望它們能夠理解自己肩負的責任,但很可惜他的話,或者說他的拳頭還不夠有說服力。
簡單說就是沒誰聽他的,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戰幫老大,沒資格去指揮其他的老大做什麼。
可它們死了不要緊,卻害得巴茲必須困守孤山,現在人類已經把進攻陣地逼到了灰山數百米之外,機槍直接就可以掃到山頭,連炮擊都省了。
轟!
巴茲露頭沒一會,一發炮彈就敲在他的身邊,飛濺的碎石打在他破碎的鎧甲上製造出類似彈珠子的聲音。
過了幾秒,他站了起來,甩了甩腦袋把耳朵裡的石頭渣子弄掉,現在他都已經養成本能了,聽到炮聲就第一時間臥倒,這也是他爲什麼能一直活得好好的原因。
但幾天的鏖戰在他的身上留下許多無法抹去的痕跡,他的一隻左眼被流彈打廢了,左手手指少了三根,右腳大拇指也沒了,不過總體來說還算完整,這是他一直很驕傲的一點。
“老大!蝦米是不是要上來了?”
等他回到躲藏的洞窟,副官立刻湊了上來,他的臉上蒙着一塊布,原因是他的鼻子被彈片被削掉了,他覺得沒鼻子太難看。
“不會,晚上蝦米不會幹仗的,他們什麼都看不見。”
“那俺剛聽到了炮聲。”
“亂放的!”
煩躁的推開對方,巴茲坐到自己的專屬石頭上,背靠冰冷的巖壁,伸出手抓起一旁的水袋。
結果張嘴抖了抖,卻連一滴酒也沒有,他惱怒的低吼一聲,將水袋砸到某個屁精的臉上。
環顧四周,大概有不到一百號小子躲在這裡,上一次來的時候這裡還有兩百多號,其他的洞窟想來也好不到哪去,雖然一部分下面的小子加入到了灰山守軍,但他們數量也就兩三百號,其他的大多就死在了壕溝裡,或者說反衝鋒的路上。
不過雖然是如此逆境,小子們的士氣倒也還不錯,該賭博的賭博,該打架的還繼續打架,也有在默默準備武器的。
“老大,如果明天齙牙老大再不派小子來,俺們估計得……”
“閉上你的臭嘴!”
巴茲一拳把再次湊上來的副官給打翻在地,然後又一把抓起對方,揪到自己面前,惡狠狠的低吼道:
“俺纔不會死在這個鬼地方!俺還要去很多地方,殺很多蝦米!俺還要當近衛!!記着!”
副官用力點了點頭,巴茲這才鬆開他。
“與其在這浪費時間,你不如給俺去把彈藥收集一下,看看還有多少!”
“懂!”
等副官跑開後,巴茲瞥了一眼自己的大突突槍,在沒有子彈的情況下,現在它就是個廢鐵。
這一整夜,巴茲都過得很不平靜。
先是副官報告說子彈幾乎沒有了,手榴彈就剩兩箱,其他武器大多也消耗一空。
然後下半夜蝦米們又開始胡亂放炮,他們似乎已經吃定了灰山僅存的這些歐克已經沒有反抗的餘力,想要用這種方式擊垮它們的精神。
當然,這肯定是做不到的,但卻也成功激起了巴茲的火氣,讓他變得十分的狂躁,很想要提刀衝下去和蝦米大幹一場。
到最後,就是逃兵。
怕死與否,對於歐克來說是一個複雜的哲學問題,沒有一個小子會承認自己怕死,所以大多數情況下它們都會選擇奮戰到底。
但是,歐克也有自己獨特的戰爭哲學,死扛到底並不是所有歐克小子的信條,逃跑不等於失敗,是這種心態最合適的註解,當勝利暫時無法被握在手心時,那麼短暫的後退休整,等待時機再捲土重來也是一個可以被接受的選擇。
巴茲沒能阻止這一切,等他發現數量不對的時候,已經有上百號小子消失在了夜幕中。
他也曾經想過是不是要放棄這該死的山頭,可是當他再回憶起那頂銀光燦燦的頭盔時,他立刻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懦夫不配成爲霸主近衛,這是他所堅信的。
當第一縷晨曦照射到一片狼藉的灰山時,巴茲和剩下五百多名小子已經整裝待發,準備迎接第三天的第一戰,也很可能是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戰。
“開炮!”
轟轟轟轟~~~~!
人類的炮擊如期而至,這次比以往都要猛烈,幾乎覆蓋了整個灰山的每一寸土地,從來沒有哪個地方承受過如此高密度的轟炸。
巴茲安靜的坐在洞窟裡,雙手放在膝蓋上,爆炸的轟鳴似乎已經與他的心律同調,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隨着空氣中傳導來的強烈震顫,他的耳朵因爲巨響進入了半失聰的狀態,震落的碎石不停的敲打在他的腦殼和肩膀上,巖壁的一道道裂痕預示着連這個地方也快要到達它的極限。
炮擊整整持續了十分鐘,當感覺到已經十秒都沒有新的爆炸後,巴茲揮了揮手。
無需言語,其他小子跟隨着他鑽出洞窟,來到已經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山體外側。
空氣中是濃烈到足以令人窒息的硝煙,腳下的碎石依舊滾燙,放眼望去,石堆中偶然可見些許綠色,但要把它們重新拼成完整的模樣已經不可能。
“歐克這次鐵定完蛋了!”
用望遠鏡注視着硝煙秘密的低矮山丘,雅格布·德弗斯興奮的揮了揮拳頭,一旁的約翰·德·威特卻沒有他那種樂觀的情緒。
他們竟然被阻擋在這裡整整三天!整整三天!
這三天他們發動了十幾輪攻勢,但是這樣綠皮頑固得就像石板上的苔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