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戈古發出疑惑的低哼,放緩了摩托車的速度。
前照燈照出了遠方一個正在活動的身影,彷彿黑暗的一部分流入了光錐的覆蓋範圍,儘管他的思維堅持那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威脅,但出於謹慎,還是檢查了下彈藥。
紅色閃電戰幫已經席捲了整個下城區,七成以上的建築都在燃燒,小子們在追獵任何不是綠色的東西,這是一場非常有趣的狩獵。
戈古卻獨自脫離了戰羣,對於他而言戰爭已經結束了,他想要繞着城市轉一圈——他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重複這一舉動,僅僅是爲了尋找一條日後能夠進行爆胎大賽的“賽道”。
在城市的西面,他找到了一個十分寬暢和平坦的地方——鹽湖城的大公墓。
當他初到達公墓時,出乎意料的發現它除了大量的草坪和墓碑外,還有一座沉寂的建築,而不像是之前見識過的那些過於花哨的石頭倉庫。
它很高,比例也很勻稱,考究的柱廊支撐着越來越細的尖頂,所有柱子上的女性雕像都一臉虔誠的面朝着屋檐下仁慈的俯視着芸芸衆生的聖像。
整座建築物的表面都覆蓋着白色大理石板,在暗淡的火光映射之下散發出微弱的光芒,賦予了它一種極盡空靈的感覺,這倒是完全符合它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用途。
戈古在黑暗中能夠辨認出圍在它四周那一大批小一些的墳墓就不那麼花哨了,就像是一羣將頭埋在地下的屁精,而眼前的這一幕景象嚴重的加劇了他心中那種滑稽感——歐克從來沒有埋葬的習慣,他不
知道這些矮小的石頭塊有什麼用。
但這並不重要,等到明天這裡就會被夷爲平地,成爲小子們進行暴力摩托比賽的地方。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被安葬在裡面的人,大多是最近才下葬的——
“繞開那些石頭。”
戈古打算再看看,他的技術副手屁精遵照了指示,用燈光引導帶摩托拐了一個的大彎繞過了那些不吉利的埋骨之地。
飆車老大瞪大了眼睛注視着周圍的黑暗,希望能捕捉到剛剛那個活動身影,但仍然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之後他突然將調轉車頭開回到了墓地。
“前面是池子。”
他說道,雖然只不過是個小麻煩,但他並不像在戰後話一大筆牙齒去支付摩托的維修費用。
“把燈打那邊,俺們換個方向。”
隨着車大燈的移動,戈古轉過身子,從右邊望了望公墓。
在那個方向上的夜色似乎更加的黑暗,城裡的火光就像是被一道由植物組成的堅實的堤岸掩蓋住了,有如地平線上一塊飄得很低的雷雲一樣隱約可見。
通向另一側大門的車行道離這裡相當近,但他不得不穿越擋在面前的一片墳地才能到達那裡,而這意味着必須要放慢行進速度,戈古不喜歡低速移動,但還是那句話,這摩托的維修費用太高了,即便他
已經是個老大,也不想花這冤枉錢。
“怪了——”
戈古感覺不到周圍有什麼動靜,所以用拇指按壓着車頭的扳機,而後緊緊的握住了握把,做好開火的準備。
“把燈都打開。”
墓園實在靜得詭異,明明外面就是炮火紛飛的戰場,這裡的空氣卻好像凝滯了一眼,連蟲鳴都沒有。
戈古的本能告訴他,這非常非常的不對勁。
車上的屁精遵從了的指令,一下子整個摩托好像黑暗夜空的星星一樣亮了起來,同時引擎咆哮的音調降了八度。
摩托放慢了速度,以更加穩健的速度開始接近那些低矮的、擠作一團的附屬墓穴,而車頭前大燈射出的強光照出了前進路徑上所有的細節。
其中一些墳墓幾乎沒有什麼損壞,着說明生者仍還記掛着這些墳墓的所有者,而其它那些則包裹着一層由青苔和攀援植物組成的綠衣,這些討厭的東西爬過了墓碑上破碎不堪的虔誠聖像,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幾乎毀掉了它們。
“哎呦!啥玩意!”
忽然,車頭猛地的擡,由於他沒能轉過彎來,摩托直接從側面撞上了擋在前進的道路上的一座寬敞而又莊嚴的陵墓。
超重摩托將澆築混凝土撞得稀巴爛,被撞飛的殘骸四散紛飛,幸運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它們沒有擊中戈古的腦袋,反而是把屁精們砸得鬼哭狼嚎。
戈古歪過腦袋瞧了一眼,發現是倒在地上的一個相當粗糙的小天使被摩托前輪壓得粉碎。
“還好降了一檔。”
戈古拭去帽子頂上那些最糟糕的灰塵和鴿子的糞便,恰好身後一面側牆就像是一個不能被打擾的酒鬼一樣頹然倒下,嚇了他一跳。
他原認爲這整座建築就要變成一片廢墟,但它還是勉強的挺立在那裡,不過戈古並不想沒有把握的瞎猜它還能挺立多長時間。
伴隨着傳動裝置那刺耳的聲音,摩托減慢到了與步行差不多的速度,不停駛過成片的紀念碑之間的空地。
起初似乎戰火併沒有波及到這片由墳墓組成的小村莊,至少這一路並沒有看到戰爭過後那種破敗的景象,但是又過了一會兒,戈古辨認出了車子路過的幾座陵墓有被損壞的跡象。
墓門勉強被掛在合頁之上,隨着夜風輕輕的搖擺個不停,車上的屁精們顯然也發現了這種情況——它們要麼大吵大鬧,要麼亂吐唾沫,將對此的厭惡之情清清楚楚的表現了出來。
“俺們還沒偷呢!”
那口氣與它們慣於用在自己身上的完全一樣。
“俺尋思這像是從裡面打開的。”
戈古儘可能從安全的位置上仔細的檢查經過的下一處陵墓,就目前能看到的情況而言,相較於有人從外面進入,那些地方更像是從裡面被破開。
“老大,那些矮房子裡肯定有好東西,有賊先偷了!!該死!”
屁精們的猜測沒有錯,本篤帝國向來有厚葬的風俗,大批有錢有勢的人似乎認爲如果不能將它們帶走的話至少也要將它們保管在自己最後的住所裡面,他們在裝飾品和古董藝術品上浪費了一大筆錢來使
他們最後的長眠之地儘可能看起來像是一位高級妓女的閨房。
但戈古絲毫不關心那些財寶,因爲更爲突兀的東西出現了。
一個毫無生氣的人出現在頭燈前面,默默無語的注視着他們,彷彿被施了某種催眠術一般。
他對那是一個蝦米的事實沒有片刻的懷疑,但他的身體上有大量被牙齒與指甲破壞的痕跡在發光體的照射之下被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有好幾處傷口的肌肉被咬掉或是扯掉了,骨頭直接暴露在外面。
這種狂亂的攻擊在奪走他性命的同時,也讓他的衣服變得破爛不堪,但是通過那些殘餘的碎片仍能看出他生前在某個工廠裡從事着卑微的工作。
轟~!
下一秒,戈古猛踩了一腳油門,而伴隨着微弱的嘎吱聲,那個可怕的幽靈突然就消失在了摩托的車底。
“呸,敢擋老子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