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去死!!!”
廣場上跪倒的人羣中忽然站起七八個年輕人,他們手持各類槍支,步槍,手槍和少見的輕機槍,朝着古克所在的方向瘋狂射擊。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歐克在內,以至於短暫的數秒內誰也沒反應過來。
古克也沒有。
他甚至連一點躲閃的動作也沒有,就這麼直愣愣的站在槍林彈雨之中,由於體型的緣故,幾乎沒有子彈落空。
但所有子彈又都落空了。
空氣一陣扭曲,然後是閃動的微光,古克身上裝甲的立場發生器終於好好的工作了一次,那些小口徑的槍彈在無形的壁障上紛紛離解,沒有一顆真正打到蒼白暴君的身上。
這個瞬間似乎延伸到了永恆,廣場四下鴉雀無聲,甚至沒有任何驚愕的喘息,彷彿附近空間中的所有能量與情緒都被瞬間抽成了真空,這種對於面前現實的徹底否認讓整個城市都沉默無言。
一秒之後,這個脆弱的瞬間就像玻璃般碎裂,人羣頓時陷入慌亂,心中那兩道將悲傷與憤怒圍堵起來的閘門驟然洞開。
“跑啊!!!!”
混亂在頃刻間爆發,站在最前排的人們一擁而上,推倒了金屬圍欄,如同一道波浪般緩緩涌向手足無措的貴族衛兵。
一些士兵端起了武器,其他人則因剛剛目睹的事情而呆若木雞,任由人潮將他們吞沒。
在一股莫名衝動的驅使下,克萊因從廊柱基座處一躍而起,快步跑到廣場那些花園後面。
沒有人前來阻攔。強烈的震驚幾乎觸手可及,像煙霧般充斥四下。
而那些身形龐大的白盔近衛則立刻在古克周圍組成了一個環形防線,手中武器左右擺動,不斷搜尋目標。
他們的紀律值得欽佩。
克萊因心想,若是放在低一等的普通歐克身上,他們想必會毫不遲疑地屈從於心中怒火——但夜刃相信這也很快就會發生了。
那個紅色的歐克將近衛們推開,手腕一甩扯下了自己的頭盔,克萊因在須臾之間看到了這個戰士殘暴面孔上的情感,那無比深重的憤怒只能來自強烈的殺意。
“他們是騙子。”
紅色的巨型歐克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們居然敢騙俺……”
克萊因壯起膽子湊得更近一些,站在兩個滿面愁容的貴族僕役身旁,他們顯然難以抉擇究竟是該衝到克蘭多以及其他貴族那裡,還是留在原地等待命令。
白色暴君彎下腰,克萊因看不清他之後的動作。
而當他再次站直的時候,右臂上多了一個手套……不,不是手套,那是一個無比兇殘的機械爪,每一個跟爪刃都和匕首一樣長。
“這是個錯誤的決定。”
白色暴君發出了令人膽寒的冷笑,並舉起了他的機械爪。
克萊因的心中毫無波瀾,同時用餘光瞥見克蘭朵伯爵推開擠成一團的貴族,沿着臺階向古克走來。
人羣的喧鬧越來越響,夜刃不得不豎起耳朵聆聽白色暴君究竟在朝胸甲頸部的通訊器說些什麼。
“所有近衛,所有髒車和大炮——”
他在逐漸積聚的怒火中咆哮道。
“所有能聽到俺說話的!”
“陛下?”
一路奔來的克蘭朵高聲喊道,淚水滾滾而下。
“喔,聖父在上,不!這是一個誤會,我們能夠解決!”
“命令?”
古克臉上刻滿了憤怒,毫不理會那個大聲悲呼的貴族。
克萊因沒能聽到傳入通訊器的命令,但周圍近衛突然繃緊的下巴是個明確無疑的線索。
電擊般的攝心恐懼讓夜刃立刻轉身狂奔,沿着臺階衝向人羣,他在騷動中還能聽到伯爵的尖銳聲音,於是腳步不停地扭頭回望。
那個叛徒正手舞足蹈地面對着那些冷漠無言的灰甲戰士,全身在抽泣中顫抖不已。
他口中話語難以分辨,但無疑是在向古克進行乞求或辯解,徒勞地自證清白。
那位歐克霸主輕描淡寫地擡起機械爪,將對方一把攫住,然後在他痛苦的哀嚎中,將他的軀體一點點切碎。
周圍的近衛立刻效仿,整齊如一人般用槍口指向其他貴族,展開處決。
砰砰砰~~!
在大槍的低沉轟鳴中,古克猛地吼出一道命令,像刀刃般切開了周圍的狂亂氣氛。
“殺!!!”
下一秒,他們便開始屠殺一切生者。
近衛朝廣場上的人羣開火,大批平民頓時化作尖聲慘叫的洶涌人潮,開始四散奔逃,自相踐踏,絕望地試圖衝進街道,遠離那些高大廳堂。
克萊因擠在人羣中奮力穿行,不時瞥見一個個殺戮場景。
緊急命令透過微型通訊器在夜刃耳中迴盪。
“任務已完成,所有人馬上撤離!馬上撤離!”
近衛們姿態沉穩地緩步前行,端着槍穿過廣場,朝人羣發出一記記點射。
密集的人羣令子彈根本不可能錯過目標,被直接擊中的人立刻殞命,而受強大沖擊力所波及的人也被震倒在地,或死或傷。
無數平民擠成一團,被槍林彈雨撕成碎片,雖然克萊因並未看到火焰噴射器的熾烈光芒,但那種武器的嘶鳴與爆響清晰可聞。
燒焦血肉的氣味對於他而言也十分熟悉。
同時,慌亂與歐克手中的武器同樣致命。
人羣癲狂地奔跑推搡,溺斃在獸性的恐懼中,他們盲目地自相踐踏,試圖沿着輻射狀的街道逃離廣場。
有些人將恐懼轉化成暴力,揮動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徒勞地想要在這瘋狂境地中殺出一條血路。
夜刃在驚慌失措的人海里隨波逐流,任由那狂亂波濤推動自己。
隨着道路愈發寬闊,人羣也變得稀疏,最前面的平民開始邁步狂奔,然而他們徑直扎進了髒車坦克的掃射火力網中,那第一批裝甲剛剛從樓宇的夾縫中碾壓而來。
克萊因被擠到了路邊,於是立刻躲進一間在戰爭初期就化作廢墟的店鋪裡。
暫時脫離了尖叫人羣的夜刃終於有機會檢視一副小型地圖,任何一條大道都可以帶着他遠離城區前往市郊,但任何一條大道上都有緩步進軍的近衛小隊,他們冷酷地展開殺戮,對於逃亡者與投降者一視同仁。
過了一會兒,克萊因躲在一扇破碎窗櫺的邊緣向外窺探,發現人潮的大部隊已經過去。
還有一些零星平民正向南邊逃竄,在他們後方不遠處,他看到了一個身着灰色鎧甲的近衛,他將半人高的轉管機槍抵在腰部,如同晨間散步般緩緩而行。
那位屠夫一邊前進一邊用武器掃射,完全隨機地選取目標並將其終結。
這不是一場軍事行動,這只是懲罰。
“都怪你們!”
突然,一個充滿恐懼和憤怒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