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剛剛那個是主人格,我只是他衍生出的第二人格罷了。”
因爲靈魂太過虛弱,剛剛又強行奪回身體控制權,用了不少心神。想要拿起杯子喝口茶穩定下心緒,但卻因爲靈魂力太過虛弱,已經不能自如的控制身體,茶杯居然從控制不住顫抖的手中滑落,向地上砸去。
申屠鳴良忙伸手在杯子接觸地面發出脆響的前一刻將其接住了。
申屠鳴良感受着手掌腕部略微有些灼痛潤溼卻火燒的感覺,望着地上灑落一地斑駁點點翠綠着還向下落着水的青茶,微微出神,半晌後,他擡起頭來,琥珀色的眸子帶着詢問和微微震顫的望向盧禪。
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他清楚蘇啓的身手,他何時脆弱到這種地步了。
“我快要消失了,應該就是這幾天了。很早以前我便和你說過一件事,我和你一樣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羈絆存在,你只當是個笑話。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那不是笑話。
蘇母不是我的羈絆,是第一人格的,而我只是第一人格在極度無助的時刻衍生出來幫他完成執念的第二人格,和你一樣沒有羈絆只有完成事情的執念。就像你復完仇後便想着毀滅消失,我也一樣,隨着執念漸漸完成,第一人格逐漸恢復,我也會漸漸虛弱下去,直至徹底消失。”
“你在騙我……對吧?爲什麼之前不告訴我這件事?”
申屠鳴良隨意的撣掉手上落上的茶葉,一邊用毛巾擦着手,一面故作鎮定的說道。眼中壓制着翻涌的情緒。爲什麼不早告訴他?要是早知道……
“因爲我怕你阻止我啊。你知道的,對於我們這類偏執的人來說執念是一定要完成的,完成後就一定會面對泯滅。逃不過的,這是你我最終必須面臨的宿命。
那種無聊孤獨我體會過,在過去十幾年裡無時無刻不折磨着我,比任何一種疾病疼痛都讓人難以忍耐,是從基因鏈上就斷裂殘缺的疾病。我可以救治很多精神方面的患者,針對研究救治很多病人,但卻唯獨救不了我自己也救不了你。很抱歉……”
盧禪說話間額前的冷汗越來越多,眼皮也越來越沉,整個房間都漸漸虛幻模糊,眼前的申屠鳴良都開始扭曲旋轉了起來。
申屠鳴良也發現了不對勁,忙上前扶住了他,死死地抓住了盧禪的手臂。
盧禪強打起精神,微微搖動了下腦袋,迫使自己清醒一些,但今天控制身體的時間太長了,此時他的靈魂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靈體愈加虛弱。
盧禪微微擡手隔開申屠鳴良的攙扶。
“申屠不要傷及無辜的人,和你交朋友的是我,招惹你的也是我,你不是想要拉我一起下地獄嗎?我答應你,我會堅持到你四天後報完仇那刻,再消散,也算另一種意義上爲你陪葬了。
不過申屠你也答應我件事,我消失後,別對主人格出手,不要讓我之前那些年幫他完成執念花費的功夫白費了,就當是我這些年陪你吃喝玩鬧幫你銷燬證據的報酬,好嗎?”
申屠鳴良聞言袖口下拳頭狠狠的攥緊,指尖摳進掌心裡,留下道道白痕。
半晌才應了一句:“好。”
盧禪一向淡漠的雙眼染上一抹笑意,留滿冷汗蒼白瘦削的臉上露出一抹清淺的微笑。心神微鬆,視線一點點變窄,房間的光線逐漸被隔離開,沉重的眼皮闔上,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
再甦醒時已經是不知道多久之後了,盧禪在一片混沌中醒來,掙脫了意識的囚籠,從一片灰霧中睜開眼睛。
視線還沒有迴歸便聽到了身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裝置液體藥物的玻璃瓶被掰斷的聲音,緊接着還有細微的針管從藥瓶中吸收藥液的聲音。感受到身上的束縛,還有手腕處被繩索勒出來的紅腫疼痛。
盧禪心中有了些猜測,緩緩的睜開眼來,他猜得沒錯,這裡果然就是申屠的地下手術室,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申屠鳴良把他運到這來的。
淡漠的視線正好對上了掀開簾子拿着針頭漬着液體的醫用灌輸針管,同樣是一臉冷漠表情走進來的申屠鳴良的視線。
“申屠?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動主人格嗎?”不知道這幾日主人格佔據身體時遭遇了什麼,此時盧禪只感覺口感的很,像是幾天沒有喝水進食,強撐着沙啞粗糲中帶着些冷淡的聲音開口道。
幾乎是在盧禪睜眼看向他的第一刻,看到那熟悉的淡漠眼神,申屠鳴良琥珀色的眸子裡就浮上一抹驚喜。聽到那熟悉的語調後便確認下來,眼中癲狂病態中夾帶着不加掩飾的喜悅神色。
“你醒了,你沒有消失?”看到蘇啓視線在他手上的針管上,申屠鳴良有些尷尬的把拿着針管的手背到了背後,不着痕跡的從身後甩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中。
“抱歉,我以爲你沒有遵守諾言。你已經昏迷三天了,我以爲你消失了,其間一直都是那個主人格在佔據這具身體,三天了我一直在關注他,沒有看到半點你出現的痕跡,我很煩躁。
你知道的,在我眼裡這具身體就是我的朋友蘇啓,也就是你的。我接受不了另一道靈魂來用這樣的一具我熟悉的面容神態的身體。所以很抱歉,我沒忍住。”
盧禪望着申屠鳴良搬了吧椅子坐在他旁邊,抱着頭目光從零碎遮住眼睛的劉海縫隙中駭然的望向他,同樣好像也有幾日沒有睡,眼白裡滿是熬夜後的血絲,面容有些癲狂又有些急切的解釋道。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放棄吧,不可能的,我研究的就這個方向,真的救不回來的。
哪怕你讓主人格消失,我晉升爲主人格,我這已經虛弱的靈魂也支撐不起這樣一具身體的,依舊會消亡,這具身體也會成爲腦癱的植物人。不要無端造殺孽,白費功夫了,留些精力去準備明天的計劃吧。
我答應你在你報完仇後離開,就一定會撐到那個時候。”
“好吧。”
……
感受了下身上依舊沒有被解開的束縛,望着申屠鳴良掀開簾子離開的背影,盧禪輕輕舔了舔乾裂的脣角,淡漠的黑瞳中莫名的神色涌動晦暗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