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盧禪輕笑一聲,擡眸的看向鏡子中的宋愛民,挑眉意味深長道:“你不全都看到了嗎?”
宋愛民微楞了一瞬,隨即不在意的勾脣一笑,隨意的向後依靠着椅背,抱臂枕在頭後。沒錯,事情的全部過程他都看到了。
雖然盧禪、方成宇的動作隱蔽且在監控拍攝的死角下,但卻恰好正好對着坐在龍椅上的他,他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不過他也沒覺得盧禪有什麼做錯的,這事要是發生在他身上他絕對做的比盧禪還絕。
因爲化妝師在的緣故二人沒做多言,鏡中對視一眼,相視而笑,淡笑不語。
半晌後化妝師處理完盧禪的妝容後走開,宋愛民才繼續淡笑着開口,“是,我是全看到了,不過不是方成宇先動的手嗎?要是我無緣無故被這麼陰絕對下手比你還狠些。怎麼,你現在就這麼簡單放過方成宇了?”
宋愛民奇怪的看向盧禪,看剛剛盧禪的下手卸方成宇胳膊的熟練勁,絕不個善茬,這件事不可能這麼簡單就算了吧。
“點到爲止就可以了。要是他再認不清形勢對我下手,那就不能怪我把事情做絕了……”盧禪勾脣冷笑道。
“呵,沒想到你還挺仁慈。”宋愛民笑着調侃道。
盧禪眼中閃一道笑意,仁慈嗎?他可沒覺得。有時候精神上的壓力可比肉體上的疼痛讓人難受多了。只要方成宇在劇組一天,就要一天活在他的陰影下,有什麼比讓一直自視甚高的方成宇活在他一直看不起的人陰影下更讓他難受的呢。還是那句話,他盧禪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個善良的人。
……
二人又聊了會兒,說了些自己對劇本角色的分析,兩個戲癡興味想投,而且對劇本理解也相似,聊的正歡,那邊導演王國輝卻開始叫人開拍了。宋愛民作爲主角,現在又是在拍宮廷內的戲,所以大部分戲都有他的出場,繁忙得很。
聽到那邊的叫喊,宋愛民皺眉,向那邊應了聲。然後轉頭無奈看着盧禪:“好吧,那我先去了,過會兒再聊。”隨即有些遺憾道:“要是你也是主角就好了,咱倆就可以暢快的飆一把了。”
盧禪不在意的淡笑道:“你是《權謀》這部戲的主角,而爲我是這部戲裡李福人生的主角,也沒差。你是朱雍,我是李福。所謂主角配角之差,只是你整個人生都被這部戲記錄下來了,而我只是在戲裡留下人生的幾個片段而已。”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每個角色在自己的人生裡都是主角……
宋愛民微怔,緩過神來,扯脣愜意一笑,“你倒是豁達,是啊,我何必糾結那麼多!”
……
宋愛民走後,盧禪也重新拿起劇本看了起來。不像宋愛民的戲份那麼緊,盧禪的戲份十分輕鬆,今天大約只有個兩三幕,拍完就結束了。
有盧禪出場的幾幕戲不在同一個時間段,而且分佈的很開,盧禪飾演完最後一幕戲時間也到了晚上。
夕陽西下,夜幕漸漸拉起,繁星點點,閃爍的晶瑩亮光格外喜人,彷彿也爲這夏日增添了幾分清涼。
剛剛飾演完殿外長廊的一幕戲,因爲烈日的灼烤,盧禪面上也出了些薄汗,準備到休息區找一條毛巾擦一下。
身後卻有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學長,請等一下!”盧禪蹙眉回頭。
只見一個身披連環鎧,腰掛師鸞帶,右臂下夾着一個青銅頭盔的黝黑青年正在小步從長廊處追過來,正是衛荃。
因爲笨重的仿真盔甲,衛荃行走的很費力,半晌後才滿頭大汗的走到盧禪面前。
盧禪看着衛荃這幅累的大汗淋漓的樣子,皺眉道:“這麼着急幹什麼,脫了盔甲再過來也不遲。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那個,學長能不能請您幫個忙?”衛荃有些尷尬下意識的想要摸摸後腦勺,擡手才發現自己還穿着盔甲,只好訕訕的放下了手。
衛荃的戲是排在下午,所以他也是下午來的古殿拍攝地點。他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盧禪飾演的那一場,想到前幾天盧禪整天捧着劇本認真觀看的樣子,不由也有了些興趣,擠到前面觀看了起來。
心中隨之泛起的還有些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點點惡意,如果……盧禪演的差了,他是不是可以認爲這幾天盧禪只是在惺惺作態?
但這個念頭只是閃過一瞬,在他看到劇組中盧禪的表演那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衛荃完全懵住了!
太精湛了!怎麼說,那種感覺,彷彿盧禪眉宇間的每個神態裡都帶着戲,舉手投足的每個動作彷彿都有着特殊的節奏韻律,明明沒有半分言語和戲份,但盧禪只是靜靜的站在那,也沒人會忽視掉他的存在,但也不會搶了主角的戲份。
盧禪周邊彷彿有一種奇怪的氣場,好似把身旁的人都粘合在其中,塑造出了一種肅穆威嚴的氣氛,讓周圍的演員都沉浸在這種氣氛裡。
太神奇,太恐怖了,這種演技簡直令人駭然。
不過,這還只是衛荃作爲一個旁觀者的感覺,真正讓他感到毛骨悚然,好像全身細胞都在顫慄的是剛纔最後的一場戲。他在拍攝現場與盧禪面對面對戲時,身處在盧禪那種奇怪氣場裡的感覺。
一幕戲拍下來衛荃也感觸良多,心緒繁雜。看向盧禪的眼光多了幾分複雜,他現在算是對盧禪徹底服氣了。原來他自以爲是的演技在盧禪面前根本不算什麼。
這就是盧禪踏踏實實用心演出的戲嗎?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這樣,他好像也不那麼反感當初盧禪那番教育的話了,因爲盧禪有那個資格。
如果自己把心靜下來,認認真真的去提升自己的演技,好好對待演員這份職業,是不是有一天也能達到這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