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鶴說道:“育幼院先開,兩歲以上六歲以下的女孩子都可以免費報名入學。你們安排好育幼院之後,再着手安排民學女院的事,這樣,六歲以上的女孩就有去處了。”
雀秀雅提出自己的見解:“娘娘,可是六歲以上的女孩可以幫家裡幹活了,我覺得那些娘子們不一定願意讓大女孩兒過來上女學。”
章青鶴倒不是很擔心這個,“那我就告訴她們,讓孩子上女學的人能賺到更多的錢。”
幾人聽到這話,都很驚訝,紛紛放下筆,不奮筆疾書了,眨着充滿求知慾的眼睛聽章青鶴講話。
章青鶴繼續解釋道:“我讓女孩子們上女學,是希望她們學習更多的東西,見識更大的世界,以後有更多的選擇。
但那些父母的觀念還很傳統,認爲女孩以後都是要嫁人的,上學不值當。那我就先告訴他們,女孩上學之後,可以有工作,也可以賺很多錢。
先讓他們把女孩兒放到女學去,日後再慢慢轉變他們的觀念。此事並非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好,得花時間,潛移默化。”
章青鶴對這事的把握並不大,但總得試試。在摸索中前進,好過一直不前進。
認真聆聽的幾人恍然大悟。
“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崔秀雅看了一眼章青鶴的臉色,開口問道。
青青鶴笑着問鼓勵她,“哦?什麼事?“
“其實,不一定要用人推磨,用驢或騾子拉磨豈不是更方便?“崔秀雅沒說出口的是,要是用牲畜來幹活,就不會有林娘子這種糟心事。
“有問題是好事啊,說明秀雅有認真思考,以後有問題也可以像今天這樣說出來。“章青鶴首先充分肯定崔秀雅這種行爲。
接着,才解釋道:“我用人,纔能有理由給她們發工錢,她們纔能有錢買別的東西,別人收到她們的錢,纔能有錢去買更多的東西,如此一來。錢才能流轉起來,惠及更多人。
再者,用人,纔會引來更多的人討論,女工是參與到我們的豆腐坊中,她們纔會有更多談資。
如果用牲畜,我們的確更省事省心,但你覺得,會有今日這種百姓都在討論的效果嗎?”
盧雲詩低頭沉思,崔秀雅則一拍額頭,“娘娘,我有點明白了,您的意思是,發出去的工錢有一部分其實會回到我們的手中,是嗎?”
章青鶴笑着點頭,“也可以這麼說,你們記住,錢只有流通起來,纔有大用處。”
盧雲詩的角度則和崔秀雅的不一樣,“娘娘,如果想讓更多的人討論女子做工的事,不如將林娘子的事傳出去?”
呂慧筠聽到這話,都驚了,“雲詩,女子名聲是大事。”在她的觀念裡,女子的名聲很重要,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傳出去。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的臉色,不知如何說服盧雲詩不要這麼做。
章青鶴給了呂慧筠一個安撫的眼神,呂慧筠便不再說話。
林娘子這事還需要後續處理,不如趁此機會羣策羣力。
章青鶴問還沒發過聲的周如英,“如英怎麼看林娘子這事?”
周如英似早有腹稿,她沒有猶豫地說道:“我是個喜歡舞刀弄槍的人,在我們那兒,嫁出去的姑娘受到欺負,孃家人都會集結家裡的兄弟上門討個說法。豆腐坊的娘子受到欺負,當然也得找些人上門要個說法。”
武-裝力量的確是個問題,章青鶴也在考慮。
等等,周如英是寧城人。
章青鶴心思一閃,問道:“如英,寧城的女子體格都如你一般嗎?”
周如英點頭,“我們那裡的女子都是像我這樣。”說實話,她也是在皇宮見到江南女子,才明白婉約的意思。
章青鶴心裡已經有了一點想法,不過她還得琢磨琢磨。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林娘子的事,我派了秋嬤嬤去調解,但事情不會那麼快解決。雲詩說的把林娘子之事傳出去的做法,得先問問林娘子的意見,如果她同意,那咱們可以隱去林娘子的姓名,當做坊間傳聞,讓百姓們討論一番,還得派人把話題引導到有利於我們的方向。如果林娘子不同意,那就算了。”
“如英的做法,也是一條出路,不過,這方法估計得以後才能用上。”
章青鶴看事情也討論得差不多了,說道:“你們先回去整理一下育幼院的東西,和之前一樣,拿出一個籌備育幼院的方案出來,需要細化的細化,之後我們再討論。”
“是。”幾人同時答道。
看到她們轉身,章青鶴忽然說道:“慧筠,你留一下。”
呂慧筠咬脣,依言回過身來,心裡惴惴不安,難道是她剛纔反駁盧雲詩的話惹娘娘不高興了?
可是,她的確是這麼認爲的啊。若大家都知道林娘子家裡的事,那林娘子以後在家裡還如何立足。
章青鶴站起來,招手道:“慧筠,來。”
呂慧筠緊張地,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心裡做好了聽訓的準備。
誰知,她以爲的狂風暴雨並沒有砸下來。
只見娘娘握住她的手,臉上滿是關心神色,小聲問她:“慧筠,你是不是來月事了?”
啊?呂慧筠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月事?月事是什麼?
章青鶴見小姑娘一臉懵,“你聽說過月事嗎?”這姑娘不會是第一次來吧?
章青鶴打開系統面板一看,呂慧筠之前說自己十四歲,一看詳細信息,還有幾個月到呂慧筠的生日,過完這個生日,這姑娘就是十五歲了。這個時候來月事,也是正常的。
她剛纔看到小姑娘的裙子那處上有一抹紅色,趕緊讓人留了下來。如果是大姨媽造訪,那就在這裡換件衣服再出去。爲了避免小姑娘尷尬,她還特地沒留其他人。如果是受傷,那就喚個太醫來瞧瞧,總歸弄明白不是。
章青鶴拉人進到裡間,再次問道:“你來過月事嗎?”
呂慧筠想了想,啊,她終於想起月事是什麼了。
在進宮前,孃親還很憂愁地跟她訴過“她都沒來月事怎麼伺候皇上”諸如此類的話。她那時還不明白月事是什麼,跟伺候皇上又有什麼關係。問了孃親,孃親跟她說了月事是什麼,卻沒告訴她怎麼伺候皇上。
一開始她還緊張兮兮地每天看自己換下來的衣物,可是後來見沒什麼異樣,就漸漸沒放在心上,幾個月下來,她都快忘了這事。
呂慧筠羞紅了臉,搖了搖頭,聲若蚊蠅,“我沒有……沒有……”
孃親說,女子那事極爲骯髒,娘娘……娘娘怎麼直接說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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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青鶴跟呂慧筠科普了幾句“月事對女孩子來說是正常的事”、“月事象徵着你長大了”之類的話,可小姑娘的頭越埋越低。
正好嬤嬤端了乾淨的衣物進來,章青鶴就順勢讓嬤嬤幫呂慧筠整理一下,她走了出去。
作爲一個可以施施然討論“你用液體衛生-巾還是衛生-棉條”、“哪個牌子好用”的女人,章青鶴實在不知如何和呂慧筠這個害羞的小姑娘溝通大姨媽的事,嬤嬤應該比她更有經驗,她還是做點其他事吧。
章青鶴招來松枝,讓她到小廚房煮一點紅糖薑茶來。
嬤嬤出來後,章青鶴就帶着松枝一起進去,“慧筠,來喝點薑茶。”
小姑娘紅着臉,小口小口慢慢喝着。
章青鶴看她,問道:“嬤嬤剛纔可與你說過應該注意的事?”
呂慧筠也不看她,像個小鵪鶉一樣點點頭。
行吧,不能操之過急,章青鶴摸摸呂慧筠的頭,心想一定要把女性-衛生納入以後的每月學習講座中。
臨走前,呂慧筠十分不好意思,心裡羞愧極了。明明皇后娘娘那麼好,剛纔她卻以最壞的一面揣測娘娘,以爲娘娘要訓她。
呂慧筠回頭,小聲道:“娘娘,我……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章青鶴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什麼話?”
“就是林娘子那事,我不應該反駁雲詩。”呂慧筠現在後悔極了,娘娘做事有自己的考量,她不應該貿然開口。娘娘後來說的要問林娘子的意見纔是最好的做法,是她太過狹隘了。
“不不不,”章青鶴連忙細細與呂慧筠闡明,“當時我們是在討論,所有人都可以說出自己的看法,有不同的意見很正常。還記得吃豆腐腦時,吃甜吃鹹大家都要爭嗎?”
見呂慧筠點頭,章青鶴繼續說道,“百人百味,大家連吃東西這點事都會有不同想法,更何況林娘子這事,本來就爭議極大。你也是爲林娘子好,害怕林娘子會受到傷害纔會那樣說是吧?”
呂慧筠這次點頭的幅度比剛纔還大,娘娘是理解自己的,這讓她的心放了下來。
“雲詩的出發點,也是爲了林娘子好,她希望大家都可以站在林娘子這一邊,這樣林娘子以後就不怕那個惡婆婆了。你看,你倆的終點一樣,只不過選擇了不同道路而已,你提出自己的看法一點錯也沒有。”
章青鶴繼續讚揚她,“如果你不提出來,可能我們大家都不會想到,或許林娘子也有可能像你說的那樣比較在乎自己的名聲。一個好的計劃只靠一個人,總會有紕漏,如果集合了很多人的意見,大家一起查缺補漏,那就回完整很多。”
“慧筠,你的意見也很重要。”章青鶴肯定道。
呂慧筠的眼睛閃閃發光,心裡涌起小雀躍,原來我不是沒有用的,我也是可以幫到娘娘的。
這是一個需要誇獎的小姑娘,章青鶴不遺餘力地鼓勵她,“就像這次育幼院的工作也很重要,你回去之後,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把自己的想法寫出來,到時看看和雲詩她們有什麼不同,相互學習,我都會看的。”
“我知道了,娘娘,”呂慧筠臉上泛起一抹羞澀,但眼神堅定無比,“我一定會好好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