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枝,把早上收的禮物拿來。”章青鶴走到博古架前,準備親自把周如英她們送的禮物擺好,“啊,對了,順便把小福子給我叫來,我有事吩咐他。”
松枝領命而去,又帶着東西返回來了。
“娘娘,小福子馬上就來。”
章青鶴點頭,表示知道,又把注意力放到博古架上,看看是要挪開某樣東西,還是直接撤下某樣東西。
“娘娘,真的要擺上去嗎?”柳枝跟着松枝一起,把東西送到章青鶴邊上。
“當然。”章青鶴理所當然道,把木雕擺到一個合適的架子位置上,退後兩步,滿意點頭。
她這才轉頭問柳枝,“怎麼了?有什麼不合適嗎?”
柳枝嘟嘴,“可是,這上面的東西哪件不是百年藏品,珍貴非常,但這木雕……”
她沒說下去,章青鶴卻明白了柳枝的意思。
她搖搖頭笑道,“並不是這樣的,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這雖是疑問句,章青鶴卻沒有讓柳枝回答的意思,而是直接說道:“禮輕情意重。”
又接着解釋:“有人漫不經心送出一匣送珍寶,有人花了心思親自做了一件稀鬆平常的玩意,這兩者對我來說,我會覺得,後者更可貴,因爲裡面包含了真心誠意。”
“當然,這只是對我來說,因爲我不缺錢。”章青鶴神色認真道,“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所看重的東西自然不同。喜歡財富,自然更注重實際利益,注重感情,自然更注重誠意。”
她拉着柳枝走向一旁放着的圓桌,又把崔秀雅的插花作品放到圓桌正中間,“這兩者沒有什麼好與不好,只有合適和不合適。”
柳枝聽得懵懵懂懂,娘娘說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還是那什麼價值觀,是什麼東東?
但她沒有得到接着發問的機會,受傳喚而來的小福子躬身走了進來,利落打欠,“娘娘萬福,不知娘娘找奴才來,有什麼吩咐?”
章青鶴讓小福子起來,也不繞彎子,直接說出自己想要的,“我這兒有個差事,幫我找個會木活兒的百工,做個東西。”
章青鶴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卻沒有繼承原身的各種手藝。
用毛筆寫字作畫,她目前做不到。
爲了不引起懷疑,她又不能光明正大練習那□□爬字,練完之後,還得自行銷燬。這對於她的寫字技能練習,簡直是難上加難。
畫畫,那就更不可能了。
章青鶴直接用手比劃,說明形狀和大小、薄厚。
小福子聽得很是認真,章青鶴不知道自己這番描述夠不夠詳細,就問:“明白嗎?”
小福子肯定地點頭,“娘娘放心,奴才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去辦事吧。”
把上午收到的禮物一一擺好後,見日頭不烈了,章青鶴就招呼坤寧宮一衆宮人出去走走。
受了“人才是第一資源”的啓發,今天她出來是有目的的。
她扭頭跟平嬤嬤道,“嬤嬤,咱們去其他宮轉轉。”
平嬤嬤和安嬤嬤都有些訝異,“娘娘這是?”
章青鶴含笑道,“先隨便轉轉,如果能見些宮人就更好了。”
平嬤嬤雖然不清楚章青鶴具體要做什麼,但還是在一旁引路。
轉了好幾個宮殿,也見了一些宮人,章青鶴移步下一個宮殿,才一進去,就看到一個老嬤嬤帶着兩個宮人候在殿前。
這個宮殿明顯是個小宮殿,木漆有點掉色,草木稀少,看上去冷清蕭條,但一草一木都井井有條,地上也是乾乾淨淨。
不是說之前其他宮殿不好,而是這處宮殿太好。如果這是學校的衛生評比的話,那這個宮殿肯定能得錦旗。
行過禮後,章青鶴擡手讓人起來。
平嬤嬤看了那老嬤嬤半晌,終於出聲:“老姐姐,是你!”
那老嬤嬤似是早就認出了平嬤嬤,臉上淡然笑着,平和應答:“可不敢在娘娘面前造次,哪當得上您這句老姐姐。”
平嬤嬤當即向章青鶴稟道:“這是秋嬤嬤,老奴在宮時,與秋嬤嬤有交情。”
秋嬤嬤臉上都是歷經歲月後的滄桑,笑起來褶起深淺不一的紋路,語氣平和卻不疏離,“年輕時見過幾面,承蒙平嬤嬤還記得奴才。”
秋嬤嬤簡單幾句話,就讓章青鶴眼前一亮,而且,秋嬤嬤身上那種淡定自如的氣度騙不了人。
這就是她要找的人才啊,經驗豐富,進退有度。
章青鶴粲然笑道,“平嬤嬤,既然遇到了老熟人,那嬤嬤就留下來敘敘舊吧,正好與秋嬤嬤好好說說話。”
又吩咐候在一旁的松枝,“今晚整治一桌酒席到這兒來。”
一旁的安嬤嬤若有所思,等松枝下去後,立馬興致勃勃說道,“娘娘,老奴今天也豁出臉去求個恩典,可不能讓平嬤嬤一個人去快活,老奴也想吃酒席。”
“好好好,都去,”章青鶴恨不得把這宮裡所有的老嬤嬤都給看一遍,她當即提議道,“秋嬤嬤是宮裡的老人,不若趁此機會,把相熟的老姐妹們都請過來見一見,也讓平嬤嬤和安嬤嬤好好認識一番。”
這邊談得熱鬧,乾清宮那邊卻是落針可聞。
當然,這並不是因爲李修啓心情不好,而是他在認真思考。
他手裡拿着一張圖紙細細看了一番,片刻後,問小福子,“那皇后有沒有說這東西是幹什麼用的?”
小福子恭謹搖頭,“娘娘並未說明。”
李修啓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管了,放下手裡的圖紙,接着問:“皇后今日還做了什麼,你與我細說。”
“是。”小福子還是躬身回話,詳細地把坤寧宮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報給坐在上首的帝王聽。
等到燙手的茶變涼了,乾清宮又恢復了清靜。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李修啓細細咀嚼着這句話。像是不夠似的,他取下掛在筆架上的狼毫,蘸滿墨汁,將其寫下來。
“皇后喜歡別人親手準備的禮物,”李修啓望着眼前這幅龍飛鳳舞的大字,輕輕說道,“那我給她準備什麼禮物好呢?”
章青鶴對即將出現的禮物絲毫不知。
她滿載而歸地回到坤寧宮,眉眼含笑,看起來像是遇到了喜事一般。
茶室裡。
“看把娘娘高興得,”柳枝跟一旁的松枝說話,疑惑極了,“不就是遇到秋嬤嬤了嗎?”
松枝瞄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娘娘遇到秋嬤嬤爲何這樣高興,我只知道,要是你再不把茶壺挪開,就該燙到你自己了。”
“啊!”柳枝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從火爐上拿走溢出熱水的茶壺。
松枝真想掐她一把,“平嬤嬤一不在,你就毛手毛腳,真應該把你綁在平嬤嬤腰上。”
“好姐姐,我錯了,我錯了!”柳枝把因接觸高溫而變紅的手指放在耳垂上,嘴裡一邊吸着涼氣,一邊反省道。
松枝也不管她,手腳利落把茶泡好,徑自走出茶房,小宮女殷勤地給她掀起門口的簾子。
柳枝自然緊跟上去。
走到了正廳門口,松枝遠遠瞧見小福子從坤寧宮的小門朝這邊走進來。
她沒說什麼,反倒是身後的柳枝道:“那邊可不是出宮的方向。”
松枝覷了柳枝一眼,“還不跟我進來。”半句沒提小福子的事。
章青鶴正在鼓勵善於交際的竹枝多多出去,認識多些宮女,松枝和柳枝就端茶進來了。
隨後去辦差的小福子也進來了。
小福子明確表示明天一早就能拿到成品,章青鶴十分滿意,臉上就更高興了。
小福子觀察着章青鶴的神色,遲疑地開口道:“奴才還有一事稟告。”
章青鶴:“什麼事?”
“剛纔奴才辦差回來時,剛好碰上乾清宮來找奴才的宮人,奴才就去了一趟乾清宮。”小福子想起剛纔面見皇上的場景,說話更加小心,“皇上讓奴才給娘娘帶個話。”
章青鶴面上不顯,心裡卻犯嘀咕,大豬蹄子別是今晚又過來蹭牀吧?
“什麼話?”
小福子答道:“皇上今晚政務繁忙,就不過來了。皇上讓娘娘好好吃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自從章青鶴和李修啓吃了一頓飯之後,只要他不來吃飯,到飯點時肯定會送一道菜過來。
章青鶴直了直身板,淡淡答道:“知道了,下去吧。”
一聽到皇上不來,她恨不得立馬鼓掌慶祝。但她不能,還得立住生氣的人設,裝出很不在意的樣子。
其實,她還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李修啓。她在這裡生活,必定要和李修啓長期共存。
她着實不想對花心的男人擺出什麼好臉色。可她以後要做的事,幾乎都要得到李修啓的支持,才能好好開展,這就意味着,她和李修啓必須搞好關係。
要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章青鶴有十足的信心。但是夫妻關係嘛,她心裡還真沒底。
她和李修啓的身份,又註定不能離婚,除非是像遊戲裡那樣“皇后薨了”。而從昨晚的情形來看,李修啓貌似並沒有任何和離的打算,還想和她好好過下去。
所幸還有一年孝期,她不必對李修啓的身體負責。章青鶴一想到這,心裡輕鬆了很多。
唉,只能見步走步了。
真是應了那句話,湊合過唄,還能離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