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李修啓說好了要帶三個侄子一起來坤寧宮吃飯。
章青鶴看到李修啓進門,就拍拍李沅汐的肩膀。
小女孩正背對着門口玩,章青鶴一拍她, 她就轉過身來。
章青鶴指着李修啓柔聲說道:“汐汐, 快看是誰來了?”
李沅汐轉過來一看, 歡聲喊道:“叔叔來啦!哥哥也來了!”
說完, 連鞋子也顧不得穿, 爬下來朝李修啓撲過來。
李修啓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幕。
妻子溫柔側頭,眉眼含笑,孩子歡笑着向他撲來, 耳邊是孩子喜悅的說笑聲,滿室華輝。
這不就是他夢想中的家嗎?這不就是他一直尋找的
溫暖與幸福嗎?
要是可以一直停留在這一瞬, 就好了。
“叔叔, 叔叔!你怎麼不理我?”一隻小手扯扯他的衣袖, 李修啓回過神來,先朝疑感看向這邊的章青鶴笑了笑, 才蹲下來。
“叔叔,我的小燈?小兔燈籠呢?”
李沅汐性格活潑開朗,沒過幾天就適應了宮裡的生活。現在已經能稀鬆平常地朝大人們討要東西,沒有絲毫生分。
“小傢伙剛纔就念叨了好久,問叔叔怎麼還不來, 她的小兔子燈籠在哪。“章青鶴過來補充道。
李修啓聽了, 一把抱起李沅汐:“走, 叔叔帶你去看小免子燈籠。”
而後, 堅定牽過章青鶴的手, “走,一起去看。”
章青鶴徵住了, 她沒想到李修啓會突然伸過手來。帶着薄繭的大手溫熱,章青鶴想掙開,可對方很堅定,沒能讓她成功。
“嬸嬸,你怎麼不走?”因爲李修啓牽着章青鶴的手,章青鶴沒動,李修啓就停下來了。這一幕,剛好被李沅汐看到,她抱着李修啓的脖子催促道,“嬸嬸,快,我們出去啦。”
章青鶴瞪向李修啓,李修啓看向門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章青鶴無奈,只能這樣被李修啓牽着走到室外。
長廊上不僅有免子燈,還有鴨子燈,小狗形狀的燈籠,一排過去,極爲拉風,看得小姑娘直拍手。
章青鶴便趁此機會說道:“汐汐,嬸嬸幫你拿一盞燈籠下來瞧瞧”
“好啊!好啊!”李沅汐高興應答。
如此,李修啓才把手放開。
章青鶴鬆了口氣。
除夕夜的這個插曲讓章青鶴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可沒多久她就沒心思再想了。
從初五開始,皇族女眷、各級命婦要進官拜年,章青鶴作爲皇后,自然要出面招待。
聊天說話也很累,章青鶴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
章青鶴還特地見了周淵的妻子。李修啓在她面前提及多次周淵爲人,還提醒她要是有空,就找周淵妻子說說話。
對於上級領導下達的指令,章青鶴還是很遵從的。
這不,初十二那天,她就單獨找來周淵妻子。
“民婦宋琳琅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
宋琳琅落落大方的態度很得章青鶴好感。之後的談活也印證了章青鶴的第六感,宋琳琅知書達禮,雖身處後宅,卻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兩人很談得來。
如此人才,章青鶴自然不會錯過。章青鶴對她發出了聘請,請她到女學教課。
“娘娘說笑,民婦一介女流,只是粗略讀過幾本書,哪敢開課訓言。”宋琳琅一開始聽了很是興奮,只是細想過後,就有點忐忑。
章青鶴不認同道:“夫人活得通透,知書認禮,如果女學中的女子能學到夫人三分的處世之道,於她們也有益處。學識學識,並非只是書本上的知識,人世中的知識也極爲關鍵。”
宋琳琅仔細斟酌一番,終是在章青鶴面前應承下來。
章青鶴饒有興致問道:“你不用回去問問周大人,嗎?”一般來講,古代的女人遇到什麼事都會習慣性地回去詢問家中男性的意見,甚至被男性的意見所左右。
宋琳琅的眉眼立馬舒展起來,“回娘娘,無論民婦做什麼,夫君都會支持的。”
雖然宋琳琅的表情依舊恭謹,但章青鶴卻從宋琳琅的臉上,看到了古代女人當中難得擁有的自信。來自家庭的支持,來自丈夫的支持,讓宋琳琅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出剛纔那句話。
宋琳琅是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女子。
章青鶴更加確信,自己邀請宋琳琅進女學,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元宵過後,章青鶴讓人提前放出風去,把各級宮女的福利大肆宣揚了一番,特別是京城。
過年期間,是信息傳播速度最快的時間,大家走親訪友、拜年祝賀,豆腐坊女工肯定會被親戚朋友追問關於月銀、工作等事情。
如果有蠢蠢欲動的人,再聽到宮中福利的消息,說不定就下定決心了。再者,也得讓有心進宮的人留出時間做準備。
今年春季,會是宮中新老交替的時候。
所以後宮又忙碌起來。
李修啓的另一個侄女李沅汶在三月才進宮。
確切來說,是在三月十三除服這一天。爲先皇守孝結束,皇室衆人都得出席這個儀式。
小姑娘的臉色看起來有點不好,是身體狀況不太好的不好,而不是甩臉子的不好。
章青鶴把她接到坤寧宮後,問她身體如何,小姑娘規矩板正回答,前不久生了一場小病,怕傳染病氣,這才推遲進宮。
章青鶴問話時,她就緊繃着小嘴聽着,明明是小孩子卻極力裝出大人模樣。
章青鶴也只是略問了幾句,就讓她回去休息了。
李沅汶和李沅汐不同,章青鶴可以毫無顧忌地靠近看李沅汐,卻不能一上來就接近李沅汶。她看得出來,李沅汶有點抗拒她。
章青鶴也能理解,畢竟七歲大的孩子已經能記事了。王府發生那麼大的變化,她不可能感受不到。
李沅汐是在李沅汶走後才小跑着撲進章青鶴的懷裡。
“嬸嬸,姐姐不開心嗎?”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章青鶴。
章青鶴把她抱上塌,“是啊,姐姐剛來這裡,估計是有點緊張,汐汐剛來的時候也有點緊張。等過幾天就好啦!”
“這樣嗎?”小傢伙嘟嘴思考了下,“那我去找她一起玩好了,這樣姐姐就不緊張了。”
章青鶴忙輕輕按住小姑娘蠕動的身體,“姐姐有點累,要先休息一下,汐汐下午再去找姐姐玩好不好?”
李沅汐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姑娘,但並不調皮。
聽到章青鶴這樣說,她乖乖聽話不動了,有點遺憾地說道,“那……那好吧,我下午再去找姐姐玩。”
“汐汐真棒。”章青鶴摸摸小姑娘烏黑的發頂。
等到孩子出去玩了,她盤算起這兩個小姑娘的事情來。
李修啓的侄子有李修啓自己管着,她不用費心。目前,後宮只有這兩個小女孩,就算只有兩個,她也要考慮讀書這件事了。
年前李沅汐去了育幼院一次,過後就常常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再出去玩。
過年時總有女眷來探她口風,問汐汐需不需要伴讀。
那意思就很明顯了,就是想讓家裡孩子進宮和李沅汐這個那主一起玩,一起長大,以後就是一條人脈。
較低級的命婦知道自己家可能身份不夠,但人家也是不吃素的,反而舉起民間育幼院的例子,讓章青鶴也辦個官家育幼院,讓皇室女兒、侯王女兒、做官人家裡的女兒一塊上學。
章青鶴覺得這個提議還不錯。
既然除服了,那很多事就可以正式開展了。她打算過幾天,辦個賞花會,把各家女眷彙集起來,大家聊聊天,再捐個款。
她也不能白白給大家搭臺子不是。章青鶴不是偏心,實在是因爲內庫存儲量這個任務重。
民間免費辦學那是沒辦法,不免費她們不來。可現在官學就不一樣了,家長都不窮,能薅一下羊毛就薅一下。更何況她也不強制,自願捐款就行。
這天晚上,章青鶴就和李修啓說了這事,李修啓倒是沒意見。
此時,兩人躺在同一張牀上,分蓋被子純聊天,這也是他們睡覺前的必備項目了。
“青鶴?“李修啓突然開口叫了一聲。
章青鶴轉過頭來,不解,“怎麼了?”剛扭頭,她就看到李修啓亮得驚人的眼睛。
充滿侵略性的眼神讓章青鶴從心底裡感到一陣緊張。
這暗示,太明顯了。
“青鶴,咱們已經出孝了。”
“呵呵,是啊。“章青鶴試圖矇混過關。
“青鶴,”李修啓一把翻身,單手撐在章青鶴頭側。
章青鶴閉上眼睛,“皇上,你不困嗎?我困了。”
說完,她就支起耳朵聽李修啓的反應。
說這話時,章青鶴的心裡虛得慌。
李修啓撫上章青鶴的臉頰,這一舉動,把章青鶴驚得一個激靈,馬上睜開眼睛。
“青鶴,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章青鶴:要是我生氣,你會安分守已嗎?
章青鶴只能勉強笑笑,“皇上,今天晚了,明天再談吧。”
李修啓不依不饒:“爲什麼要明天,我就想現在說清楚,青鶴,我想好了,我只想與你一個人共度餘生,咱們有個屬於我們的孩子,一起建立一個小家。就像除夕夜那樣,我抱着汐汐牽着你,以後有了孩子,咱們再帶着他一起,好嗎?”
章青鶴的手抓緊被單,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