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剛矇矇亮，雨欣便拿起行李離開了薛光耀的家。昨晚那一幕，記憶猶新。
當時她看到盛怒中的薛光耀朝她揮手過來, 她沒想要躲避, 心想這一巴掌下來, 兩人算是扯平了。可閉着眼睛等了許久, 那一巴掌也沒有落下來……稍後, 耳邊響起薛光耀冷冽的聲音，“明天，別再讓我看到你……”
睜眼, 觸到一張表情僵硬的臉。
於是度過難熬的不免之夜後，一大清早她便離開了。
清晨的風有幾分涼意, 雨欣撫了撫裸露的手臂。
其實, 一整晚她都在想, 自己那一巴掌是不是太過分了些？畢竟，那個男人她是深愛着的, 看到他受傷的表情，她心裡也並不好受。
可是……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如果不那樣做，她怕自己會更受傷。如果沒有愛，兩人只憑一時衝動在一起，那隻會是重蹈覆轍而已。
嗯, 謝雨欣, 做得好。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如果他要怨恨自己, 就隨他吧。
想明白這些, 心裡感覺輕鬆了許多。
***
回到家, 母親曾慧一臉詫異，問四天的行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雨欣只好說人不太舒服，所以換了其他回來的旅遊團提前回來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母親立即緊張起來，伸手來摸她額頭。
她心裡有些歉疚，拉着母親的手說：“沒有啦，可能只是小感冒而已，今天已經好多了。您看，也不發燒啥的……您放心吧，我真的沒事……”
母親似乎還很不放心，又找來溫度計。量了之後，確定沒事，這才放下心來。
她嘆氣，“哎，你這身體也不能太大意了。自從上次……”說到這裡她頓了會兒，繼續說道：“那之後，便大不如以前了……哎……”
雨欣微微蹙眉，“媽，這事都過去那麼久，我早忘了……再說了，我身體挺好的，真的不敢是小感冒而已……”
可她的眼裡，卻隱約有種抹不掉的悲傷。那種鑽心的痛，她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忘記？
母親趕緊拍拍她的肩膀，匆匆說道，“好好好，我不提了，以後我再也不提了……”她恨自己太多嘴，居然又觸及到女兒的傷心事。她還清楚記得當時雨欣悲痛欲絕的神情，那時候她好擔心女兒會做出什麼傻事來，不過還好，她終於挺過來了。只是，從此性格變了許多。
“對了，想吃什麼，我馬上去超市買菜給你做……”曾慧憐愛地摸了摸女兒瘦瘦的臉。她真的好瘦。
雨欣抱着母親撒嬌，“隨便啦，只要是老媽做的，我都喜歡吃。”
曾慧嗔怪道：“你這丫頭，就知道討老媽歡心……”話音剛落，她放在沙發的手機響了，雨欣順手拿了起來，瞟了上面僅一個字，“庭”。愣神的時候，手機立即被老媽抓了過去，還被狠狠瞪了一眼。
庭？應該是一個男人的名字吧？雨欣的腦海裡，立即浮現出之前在咖啡廳看到的那個男人。
曾慧拿起手機走到了陽臺上。透過落地玻璃，她看到母親輕聲說着什麼，時而點點頭，時而微笑。兩分鐘後，她掛了電話走了進來，雨欣趕緊把目光移開，若無其事端起茶杯喝水。
“我去換衣服出去買菜了，你自己好好洗個熱水澡，水洗燙一點，別又感冒了……”曾慧不愧是個慈母。
“媽，是誰的電話啊？”雨欣裝着很隨意地問。
曾慧正要進臥室，聞言停住了，回頭瞥了她一眼，“怎麼，現在長大了，開始管起你老媽的事情來了？”
雨欣吐了吐舌頭，“我哪敢啊，只不過隨口問問罷了。我還以爲，是哪個帥哥把我這個如花似玉的老媽給瞧上了呢，如果真是這樣，我也好爲你把把關啊。”
曾慧愣了一下。這丫頭今天怎麼啦，彷彿話裡有話似的，難道，她是發現什麼了嗎？
不行。那件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知道，絕對不能。如果知道，她一定會恨自己的吧？
她酸澀地想。
於是她皺了皺眉，假裝惱怒的樣子，“你這小丫頭怎麼這麼沒正形，連老媽的玩笑都敢開……剛纔那電話，只是一個普通朋友打來的而已……”
後來，曾慧換衣服出去了，雨欣坐在沙發裡沉思。
憑她的直覺，那個“庭”一定不是什麼普通朋友，一定不是的。不然，爲何剛纔老媽眼裡突然閃過一絲慌亂和驚恐。其實，她現在已經離婚了，即便如今真有了什麼喜歡的人，也不至於如此驚慌啊。
難道，是有婦之夫？
***
雖然總覺得老媽有事情在瞞着自己，可既然她不肯說，雨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目前，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找工作這事。一提起這事，她就覺得頭痛。在這個大學生研究生滿天飛的世道里，她一個僅擁有高中文憑的女孩想找個滿意的工作真的好難。
上次她是託了張浩的福纔去了昊騰公司，這次，她必須得靠自己的真本事了。可這些天投了一堆簡歷去石沉大海，看來她是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了，再能幹也沒有用。
拖着疲憊的身體，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邊啃着麪包一邊拿着筆對着一大堆招聘廣告叉叉圈圈。
哎，前臺都必須是大學本科……哦，什麼，清潔工都要大專生？她差點被噎住。看來，自己連當個清潔工都不夠格啊……
悲憤欲絕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張浩。她愣了下，接通了，聽到他說：“我今天回總公司開會，想找你一起吃個午飯，你看有空嗎？”
沉默了一會兒，雨欣說：“好啊。”
掛了電話她突然又有些後悔了。兩人見面好像挺尷尬的，到底要說些什麼呢？
不過既然都已經答應了，她還是去了。
望着對面的張浩，他看起來依然英俊，只是清瘦了些。
“你還好吧？”她開口，好客套的問候。可是，除了這個，她真的不知道該問些什麼。她知道自己欠他的，他對她的好，她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他的回答卻出乎她的意料，“不好，一點都不好。”她愣住，她該如何接下去呢？手指攪在了一起，手心開始出汗。
好尷尬。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看，彷彿要把她整個人都看穿似的。終於，他又開口了，聲音低沉，“我以爲，時間一長，我可以慢慢忘掉你的，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比我想的還要深……”說到這裡他突然伸出手去，緊緊握住雨欣的手，眼眸裡充滿了柔情，“雨欣，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想好好愛你……”
雨欣慌亂抽出手來，匆匆說道：“對不起，我去個洗手間……”她猛地起身，差點和上菜的服務員相撞！來不及道歉，她飛快奔向洗手間方向……
洗手間裡，雨欣雙手撐在洗手池檯面上，喘着粗氣。
哎，早知道是這樣，真不該來的。
原以爲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就再不會說那些奇怪的話。那樣的話，他們還是可以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好好吃一頓飯的，就像以前那樣。可沒想到，事與願違。
當然，她不怨張浩。感情的事情是沒有緣由的，就像她對薛光耀，不也一直都放不下嗎？只是，她到底哪裡好了，讓張浩那樣優秀的男人一往情深？那個富家女蘇玉，實在比她好太多了……
這個張浩，也真是的。
再次坐回到餐桌上的時候，雨欣冷靜了許多。
菜已經上齊了，可是雨欣卻沒有胃口。她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說道：“張浩，剛纔的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答案還是和以前一樣……”她不想直接說出拒絕的話。不過話到這份上，他那麼聰明的人，一定會懂的。
張浩手中的筷子頓在半空，他聳聳肩，淡淡一笑，“其實，我心裡早就知道，只是……”他擡頭凝視着她，眼底有一絲悲傷，“我還想確定一次，否則，我不甘心……”
她愣了。彷彿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當年她被薛光耀拋棄的時候，不也有着同樣的悲傷麼？不，更甚一些。
她咬了咬脣，不知該如何安慰。
爲什麼月老總是牽錯線呢？爲什麼總讓他們的愛情得不到圓滿？自己愛的那個人，卻不愛自己；而愛自己的那個人，自己卻又不愛。
“對不起……”她低聲說。似乎，這是她此時唯一可以說的話了。
***
張浩走後，雨欣在街上胡亂走着，思緒好亂。
如今的她，工作沒有着落，感情上又一片混亂，真夠鬧心的。對了，還有母親的事情……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好心煩。
突然，她被一家專賣店門上貼的招聘啓事吸引住了！
招營業員，底薪2000，另外是1%的提成……
如果換做以前，她一定不會考慮這樣的工作，可找工作屢屢受挫之後，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眼高手低了，得一步一步來，以後有機會，還可以再充充電，這樣才能找個更好的工作。
嗯，對，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面試她的是年輕的老闆娘，模樣長得不錯，只是妝容有些過了些，看起來有些恐怖。
她塗着煙燻妝的眼睛上下打量了雨欣之後，微微點頭，似乎對她外表挺滿意的。當目光落在了她的T恤和牛仔褲上時，立即蹙了下眉，問：“平時都這麼穿嗎？”
雨欣點頭，“嗯。”
“那麼，你對男式服裝瞭解嗎？會搭配嗎？”她挑眉。
男式服裝？剛纔太急於進去應聘，還沒留意到這是賣男裝的。對於男裝，她還真是不太懂耶。
“之前喜歡在電視裡看時尚走秀，還是瞭解一些，而且我的學習能力特別強，我相信很快就能學會的，我有信心！”雨欣回答。
“哦，那……你之前做過銷售嗎？”問完之後老闆娘又自己回答，“算了，不會也沒有關係，慢慢學吧！我看你這模樣不錯，又挺機靈的樣子……好吧，我就破格錄取你了，你可要好好幹啊！”
雨欣一聽喜上眉梢，立即表態，“謝謝老闆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的……”
“好吧，那你現在就開始上班啊，我們店急缺人手……”
於是，十分鐘後雨欣換好工作服，戴上工牌，光榮成爲了一名專賣店銷售人員。
店面裝修豪華，店員也挺多了，算上店長，一共有八個人。店裡生意也不錯，半個小時不到，店裡就做成了兩筆生意，一共八萬元！
雨欣感嘆。有錢人還真是捨得啊。
她是新人，必須多熟悉貨品，於是便挨着看那些衣服的質地價格。一看一哆嗦。一件襯衣3千多，一套西服1萬到6萬不等。哇，資本家啊。她悲哀地想，如今的她已經淪爲資本家的狗腿了。
突然感覺氣氛有異。
“哇，快看，薛總，薛總來了……”
“啊，真的他耶，有段時間沒看到了，還是那麼帥……”
“讓我去，讓我去接待……”
店員們像是貓兒看到魚一般，爭先恐後往門口涌去。
薛總？她一愣，下意識轉頭望去。
立即，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映入眼簾！
不是吧，這也能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