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徵在外,不及營造樓宇,吳毅現在所居,頗爲簡易,外設籬笆,內中就是幾方土牆,牆內除卻乾淨之外,可謂是簡陋,粗茶淡飯,和一處農家小院沒有什麼區別。
但內外布有陣紋,殺機暗藏,若是以此地簡陋就輕視的話,必然要吃不小的虧。
月琉璃打量四周時,忽地聽見月雲霓的聲音,寒冰一般的臉露出一絲愛憐之意,撫摸着月雲霓披散的秀髮,將之摟在懷裡,道:“你這孩子,不喜歡這樁婚事,和我說便是了,竟然逃婚,鬧出這許多事情來,死傷無數,又是何必呢?”
聞言至此,外表堅強的月雲霓只覺找到依靠了,數月來的委屈一齊爆發,眼角忍不住流淌下熱淚來,緊之不絕,嗚咽道:“是我不好,讓小姨擔心了。”
二人又是絮絮私語不提。
遠遠聽着二人的交談,吳毅走進來,笑道:“在下是否來的時候不對?”
月雲霓趕緊擦乾了淚水,知道吳毅與小姨要說的內容是軍國大事,自己還是少知道的好,就向月琉璃請辭。
月琉璃微微頷首,吩咐身後的婆婆帶着月雲霓下去休息,這下,月雲霓這個拖油瓶算是與吳毅無干了。
月雲霓離去不久,月琉璃就恢復爲冰霜冷麪,打量着吳毅,一對鳳目威而不怒,她今日一襲暗黑色曳地望仙裙,彷彿自成一域,生人勿進,威儀如獄。
月琉璃秀眉微皺,檀口微啓,道:“你就是孫志延?”
“眼下敢出現在殿下眼前,恐怕也沒有幾個人了吧!”吳毅笑而回道,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大膽,”月琉璃忽地面色寒霜盡露,喝道,“你以一己之私,妄啓兩國兵釁,而今連累千萬生靈,可知何罪?”
這般暴喝,常人只怕早就俯首謝罪了,吳毅卻沒有這般心思,老神自在,只做清風拂面,不以爲意道:“殿下以爲當何罪?”
月琉璃冷冷道:“我今奉女皇之命,緝拿你回返都城,往黑魔殿謝罪,罷息刀兵。”
“那這奪下的地界如何處置,也是一併交還嗎?恐怕有些人不會願意。”吳毅幽幽道,一點也不把月琉璃的威脅放在眼裡,女皇這敲打的手段太明顯了吧,吳毅可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邙川司眼下九成在新月國手下,背後不知道牽扯多少利益,罷息刀兵,開玩笑,新月國想要罷,也得黑魔殿同意纔是。
月琉璃此言完全是爲敲打吳毅而說的,畢竟,吳毅現在已經成尾大不掉之勢。若是不敲打,繼續放任,吳毅未必不能夠自成割據,那個時候得不償失,悔之晚矣。
背後隱秘,二人皆知,卻又不會明言。
“伶牙俐嘴,你以爲你攻伐有功,我就不敢動你了嗎?”月琉璃的身後,一輪幽月升起,白晝時期,光芒竟然比那太陽還要亮上三分。
自知少不了一番磋磨,吳毅索性道:“如此,就請殿下賜教了。”
月琉璃目中寒芒四射,眼前之人雖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是若是與傳聞當中一樣,能夠一擊擊敗黑無極,實力定然不可小覷。
故而月琉璃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最強的殺招,背後的幽月,彷彿跨越時空萬象,橫壓而來。
皓月當面,寒霜泛生,遍及地下草木,陸宇下陷數尺,吳毅佈置的陣紋損毀無數,靈光亂射。
一力破萬法,沒有半分虛假做作。
此月源生石碑世界,有萬千鬼物日日拜奉,和神祇的神器無異,數年之前,月琉璃就能夠以此法擊敗墨陰化的天魔身,現在數年過去,實力更是深厚。
吳毅擡目觀之,目光如電,凝視此月,浩浩蕩蕩的靈識展開,承負此月,同時還欲截斷此月與月琉璃的感應。
月琉璃知曉吳毅的心思後,輕哼一聲,起手一道月光射向吳毅,柔和白皙,若美人臂,若漢白玉,但寒意森森,足以凍殺人。
月光在距離吳毅三尺之地的時候,不知因何緣故,紛紛偏離消散,無一射中吳毅,詭異莫名,這是靈識的運用。
法者,順乎人,達乎道。靈識糾纏,變亂心意,就能夠使對方的術法誤射,甚至返還回去,但是需要極爲強大的靈識,常人難爲也。
“原來還有幾分手段,難怪敢如此桀驁。”月琉璃眸子清澈,淡淡道,不知道是誇吳毅,還是如何。
“多謝殿下賞識。”吳毅大大方方地應下,不知爲何,吳毅看見月琉璃,就喜歡和她逆着來,不順遂她的心意,許是上次被她壓了一籌。
輕薄之人,月琉璃懶得與吳毅多言,直接出手,只見半空中的幽月自行旋轉起來,開始時幾乎感覺不到旋轉,好像一隻塵封生鏽的齒輪轉動一樣,生澀艱難。
雖然難以感應到幽月的轉動,但是四方卻突然傳來鬼物的吟唱之聲,虔誠而熱烈,這些聲音就好像潤滑油一樣,推動着幽月轉動,而且,越來越快,而鬼物吟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到了最後,聲音激盪,半空之中,竟然憑生出現萬千鬼物的虛影,在那裡祭拜幽月,而這還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幽月灑下無數陰氣,匯聚入鬼物的體內,鬼物也隨之凝聚成型,變爲真實的鬼物。
吳毅好似呆滯一般,看着月琉璃施展手段,使得月琉璃一些防備吳毅的手段都沒有打出。
吳毅在這些出現的鬼物中,看見了不少的熟悉面孔,廢話,都是石碑世界裡面的鬼物,吳毅要是不認識就怪了。
這些造物,自然不是真正的石碑世界的鬼物,但是有其一絲神意,還是有三分相似的,至少吳毅都認得出來。
一炷香的功夫,月琉璃就召喚出來十萬鬼物大軍,難怪女皇只派她一人來,領悟出此法,月琉璃一人就是一軍。
鬼物們出現後,或是仰天嘶鳴,或是低語呢喃,和明月界絕大多數鬼物誕生方式不同,石碑世界之中的鬼物可都是由最基礎的陰氣變化而來,身上沒有前世因果,幾乎沒有怨念,很是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