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虛心聰慧過人,日後定然可以繼承觀主衣鉢!發揚光大!”人家自謙,吳毅可不會真的信以爲真。
“這兔崽子,能夠維持山門不墜就好了,哪裡敢乞求發揚光大!”風清道人搖了搖頭,但是仔細聆聽,不難聽出其中的暗喜。
山門太小,風清道人好不容易尋找到虛心這樣聰慧的弟子,真是可遇不可求。
吳毅暗中打量這清風觀觀主風清道人,確認其確實只是一個普通的道人,但是言談舉止之中的一些習慣及詞彙,至少說明,他是得了一些粗淺的傳承的。
練氣之法沒有前輩教導,很難有所成就,更何況此地乃是人皇治下,摒棄超凡,想要有所成就,更是難上加難,但是並不意味着風清道人在其他方面沒有成果。
道門五大流派,丹鼎派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也就是煉精化氣,煉氣合神,煉神返虛這一流,吳毅修持的便是這一道。
除卻丹鼎派之外,還有積善經典占驗符籙四大派系,舍此四大派系之外,還有無數小派系,並不是所有道士都是煉氣築基,走金丹元嬰一路。
只不過,丹鼎派道士有了基礎之後,無論要修習哪一派系的功法,幾乎沒有阻礙,久而久之,基本上成爲道士的統稱。
風清道人限於外界環境,不入丹鼎道,走的反而是占驗派,這是以傳習占驗術數爲主的道派。
占驗派修士,內服丹藥,外修功德,最擅長借氣運,一旦得神人相應,窺天道漏洞,便巧立道果,成仙成真。是以占驗派修士與世俗人走得最近。
占驗派修士大多是聰慧之人,最擅長占卜命數,奇門遁甲,佈局設陣。
即便是在如此惡劣的修煉環境下,風清道人依舊有着通玄水準,可爲奇事。通玄是占驗派內部的一種說法,意味着領悟大道,相當於丹鼎派金丹修士。
是不是很好奇,風清道人這等修爲,爲何在上界棲身於山野,連個弟子也尋不到。說什麼甘於貧苦的,志在修仙,都是蠢貨。
須知在蒼茫界,一個金丹真人,足以在人間王國內成王做祖,有一定實力之後,四方之人,自會蜂擁而來,依附在下。
答案其實很簡單,上界西土,人道之勢如虹,帝國之主,一身人運國運,近於半步大羅,是上界最巔峰的寥寥幾人之一。
四方的封疆大吏,強勢者,也有太乙水準,弱者,再不濟國運加持,也不會遜色太初仙人。
將人道與仙道相比,其實並沒有多少可比性,倒是人道與神道,更加相似,都是疊牀架屋,自上而下如同金字塔。
星君者,同太初;天君者,同太乙。那人道帝王,便是巔峰天君級別的人物,操控這個帝國的璇璣。
省郡封疆大吏而下,一府宰執,強者如星君,弱者也如上位神,府之下的縣令,也基本上如中位神。
就風清道人所在的北郡,洋岷府,辰留縣的縣衙內部,就有不下十位不下於風清道人的存在,都是官吏,有皇朝氣運在身。
人道至強獨大,對神道與仙道的壓迫,是顯而易見的。
其實仙神人三道無論哪一道獨大,對其他兩道的壓迫,都是十分嚴重。諸如蒼茫界仙道獨大,人道仰爲鼻息,神道甘爲下吏,都是一個道理。
風清道人明明有着不弱的修爲,但是莫說和縣衙的那些入品的官吏對抗。便是不入流的衙役差役上門尋釁,風清道人也往往吃虧,一通水火棍,殺威棒,頓時叫你服軟。
這就是道士在人道皇朝下的生存狀態。不過也是因爲風清道人修持的是占驗派,於鬥法降魔一道上並不精通,否則也不至於受氣如此。
如此,問題又回到了原點,人道王朝治下,靈機被壓制,沒有純靈之氣,天地之內,盡是污濁雜氣。
修士想要找到一處靈機豐裕處,可是困難無比,而丹鼎道對資源的消耗又是最多的,不得已下,衆多道士只能夠選擇其他道路修持。
吳毅與風清道人交談有半個時辰左右,所談多是本縣近來趣聞逸事,然則,通過這些逸事,又能夠發覺背後的緣由。
風清道人修神人相應,窺天道漏洞,巧立道果,對於地脈氣機的變化最爲敏感,在百姓眼中難解的現象,在他口中,解釋起來渾無半點滯澀,行雲流水。
有時縣裡發生“怪事”,也都是請風清道人出面解決,這也可以說是風清道人爲數不多風光的時候了,平日道觀內,都是冷清無比。
吳毅而今佔據這具軀體的本尊,也就是陳衍,他以往便喜歡聽這些,聽罷,便著筆落於紙面,書寫下來,流傳後世。
陳衍祖父父親出身都不高,自己又沒有多少讀書的天分,除了字寫得清秀些,足以當做公文之外,沒有其他堪談之處,就字如此,還是家門傳承。
幾番科場,皆是失敗告終,雖然年輕,但是無人扶持,那功名之心,也漸漸淡了,想着辦個書肆,販書爲業。抄寫趣聞,也只是因爲這類書籍購者衆多而已。
吳毅既然受宗門託付,來此人道王朝內攪亂其國政,自然不可能繼續這個夢想,無論如何,需要有資格對國事影響一二。
是以,當風清道人言縣尊請他下山,辦一場法會驅邪,吳毅便提出,要與風清道人一起下山,做個下手。
風清道人聽聞吳毅這個請求,直接拒絕道:“陳公子大好之身,功名爲業纔是,莫不可學我!”
風清道人以爲吳毅想要做道士了,不過怪不得他如此想,畢竟社會上,除了道士之外,誰人做驅邪的事情。
人道王朝嘛,社會自然有一種豔羨功名的思潮存在,所謂學而優則仕,一旦有了功名,就能夠進入朝堂之上,可比修習祭祀驅邪之道要好許多。
況且,王朝還有諸多限制,約定道士人數不得超過多少,想要招收一個弟子入門,前後文件可是不少。
吳毅回答道:“但凡能夠安國保民,則何法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