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請恕小人直言,”那位老大夫說道:“據我多年行醫經驗來看,公子貴體安康,未發現有任何疾病。他至今昏迷不醒,恐怕已經不是普通大夫醫治的範圍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夫人請看。”大夫攤開了秀太的手掌,舉到夫人面前。
“這是!”
秀太的手指頭上不僅發白,而且有很明顯的褶皺。
就象泡澡時泡久了的樣子。
“雖然說公子是在湖水中忽然發病昏迷的,但已經上岸這麼久了,公子的身體也早已被擦拭乾換了衣服,按理說不會有這種現象,”大夫說道:“恐怕是公子的魂魄有什麼變故,我看需要請高僧來做法事驅邪纔對。”
大夫說的話被旁邊兩家人也聽到了,就有人跳起來說道:“我家大人也是如此呢,他可只在湖邊上,都沒碰到湖水!”
另一家人也說道:“你們看,我家大人的手指頭也是象被水泡久了一樣,他身上有是乾的啊!”
“果然要找和尚舉行法師啊!”
“這鬼鎮子這麼小,連寺廟都沒看到,去哪裡找高僧?”
外面那位看守車子的家僕正在人羣中朝裡擠,聽見這話,連忙高聲叫道:“有和尚!有和尚!我剛纔在外面看見一個很厲害的和尚!”
衆人一下讓出一條路來,讓那僕人進來。
“夫人,我剛纔在外面看見一位和尚從牛車上下來,另外又有一個人下車,他就把一隻路過的黃狗用禪杖點了兩下,變成一個矮梯子,讓那人踩着下車了。後來用禪杖點了點,那個矮梯又變成黃狗,跑了。”這位不通文理,說話顛三倒四,但好歹讓人聽明白了。
“那位大師在哪裡?”夫人連忙問道。
“他們進驛站了,我瞧見的,牛車還在外面,肯定沒走。”
衆人目光本能的四下搜尋。
平原盛還在想,恐怕說的是樹海吧。
正好真珠和樹海打完水,回頭來尋他匯合,就站在大廳外不遠的地方。
衆人眼睛齊齊一亮。
“和尚!”
“高僧!”
“大師!”
就出來幾個人,將不明真相的樹海連拖帶拉的帶到大廳中。
三家人齊齊向他行禮哀求道:“大師,求你救命!”
“嗯?”
……
聽諸人七嘴八舌說了個大概,樹海說道:“你們先別急,讓我同伴也進來。”
真珠籠着手施施然的站在人羣外,她可不想擠進去讓自己手臂二次受傷。
見樹海相邀,便慢慢走了進來。
平原盛也走出人羣,和他們站在一起。
在聽說樹海出身裡高野後,衆人看着他的眼神更加熱切了。
“你怎麼看?”樹海掃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這三名昏迷不醒的男子。
“果然是魂魄不在肉身中,幸虧時日尚短,否則不吃不喝的,再過幾天他們也會衰弱而死。”真珠說。
樹海擡目面對衆人,“你們吵吵嚷嚷的,說也說不清楚,給我們準備一間清靜的廂房,每家讓一位目睹事件發生時在旁邊的人來說清楚來龍去脈。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纔有應對方式。”
那位夫人是長門守的妻子,在衆人中身份最高,性子果斷,於是下令讓大家照辦。
驛站的小吏立刻清理出了一個乾淨的廂房,請他們進入。
房間內有樹海一行三人。
國守夫人強硬的表示一定要在旁觀看。
還有三位事件發生的目睹人。
分別是藤原大輔的那位情人。她堅決不肯吐露真實姓名,以她所着唐衣圖案爲化名,姑且稱她爲紫藤花小姐。
五井秀太的朋友某位富商之子,薰。
江成家的老僕,忠次郎。
樹海目視將臉龐藏在扇後的紫藤花小姐,語氣嚴厲的說道:“此時沒有其他人,如果想救藤原大人的話,請將事情從頭到尾說出來吧,任何小事都不能遺漏,也不許欺瞞。要知道,對方可不是人類啊。”
紫藤花小姐的身子抖了一抖,象下決心一樣,嚥了咽口水:“我知道,藤原大人,是得罪了立田姬!”
“哦?”
“這也是我們開始不敢明說的原因。畢竟假如說是因爲得罪神靈而降罪的話,恐怕無論是佛道的修行人還是醫者,估計都不會對大人救助了吧。”
“可現在好像也毫無辦法了。”紫藤花小姐嘆了口氣,將昨天遭遇的事情一一和盤托出。
從昨天上午要去紅葉湖賞秋景開始,到路上遇到了一位擔着柴火的老人告誡他們,紅葉湖是秋之女神的聖地,和在紅葉湖的禁忌之事,然後他們到了湖邊。
說道這裡,紫藤花小姐漲紅了臉,聲音發僵,幾度中斷描述。
“你們不是沒下湖嗎?那是做了什麼禁忌之事?”樹海問。
紫藤花小姐窘迫的說道:“藤原大人見景緻甚美,動了那方面的興致,他就遣走了隨從,我們在湖邊……情動之時,他把我的一隻足袋一拋,丟到湖水中去了……”
平原盛猛的被自己口水嗆到,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廂房內頓時一陣尷尬的安靜。
估計有人在心裡猜度,到底是他們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辣眼睛的事,還是那隻足袋被丟到水裡,哪件事更讓立田姬生氣。
“好……好吧,你接着往下說。”
“我正……忽然聽到水響,”紫藤花小姐全身發抖,眼睛也睜得很大,“我看見了,看見了,湖水中忽然起了一個大的漩渦,然後有一個頭浮了上來。”
“我開始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就注意到水面有兩隻金黃色的象琉璃一樣的眼珠,冷漠的盯着我們,我嚇的連忙推身上的藤原大人要他回身看。”
“我們就看見那個怪物慢慢浮出水面。原來是一隻巨大的蟒蛇,它破開水面,飛快的朝我們游過來,我們都來不及反應,它已經扭動着身子爬上了岸。”
“它一口就咬住了藤原大人的腳,我看見他在拼命慘叫呼救,那隻蟒蛇不急不慢的,喉嚨一點一點的咽,慢慢的,優雅的,就把藤原大人的腿、腰部、上半身直到頭顱,全部嚥下去了。”回憶起當時恐怖的情景,紫藤花小姐仍然不住的打着寒顫,“我當時已經被嚇呆了,全身都動不了,等到他家隨從找了過來,我才發現我一直在尖叫。”
“你們不知道,那條蟒蛇不慌不忙,優雅進食的樣子太恐怖了,我看它的脖子處,還能看見藤原大人的身體凸起的輪廓,似乎還在裡面掙扎扭動,我現在一回想起來,還是無法入睡!”紫藤花小姐好像就在崩潰的邊緣。
平原盛連忙起身遞了一杯水過去,“請深呼吸平緩一下,慢慢再說。”
其他人都被描述出的可怕場景嚇呆了,一時間靜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