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歸開玩笑,平安的男人們聽紫霞說話時還是極爲認真的。燕貴在北蘇的仗打到現在,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可是隨着這成績出現的就是將領內部的矛盾。北蘇的節節敗退讓大梁的北伐軍有了驕嬌二氣,覺得打敗北蘇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大梁的步兵加上匈狄的鐵騎似乎是戰無不勝的了,軍中開始蔓延開來對於燕貴保守的層層推進的作戰策略的質疑。而燕貴認爲,北蘇根本沒有傷筋動骨。北蘇能夠稱爲強大,就是在於它的驍勇善戰,現在被大梁壓制,是由於大梁軍械上佔了一部分的優勢,匈狄人的介入讓北蘇措手不及,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北蘇內部的矛盾,可是這內部矛盾在大梁攻打到北蘇境內時,照燕貴的估計,很快北蘇就會將這矛盾放下,全力對抗大梁的大舉壓境,仗會越來越難打。
燕貴作爲原霍國的降將,現在被大梁委以重任,帳下有一些人認爲燕貴是走了裙帶路線。平安在大梁的地位如日中天,內院男人不多,那幾個人幾乎是家喻戶曉,雍京的人或許都知道平安更喜愛李蘊秀多一些,但是就整個大梁來看,大家看到的就是平安西征的時候身邊只有兩個人男人,一個是七七一個是燕赤霞,而燕赤霞經過“赤龍斬”的草原之戰後,幾乎是一舉成名。很多人都認爲如果不是這位燕君懷有身孕,那麼議政王殿下一定會帶着燕君作爲北伐的主將。
這樣的思潮讓燕貴的處境比較尷尬,好像她是藉着自己兒子燕赤霞才爬上了北伐主將的地位似的,戰爭早期一切都順利的時候還好些,現在戰爭進入僵持階段,燕貴的謹慎成了膽小怯戰的表現。大梁這次北伐志在整合大梁的軍事格局,那麼啓用新的將領就在所難免,剛從軍事院校出來的新生力量被充分的利用起來,既然是新生的力量勇氣是有了,缺少的就是時間的沉澱,在這一場戰爭中到現在爲止缺點和優點都暴露了出來。
在大梁軍中缺少威望和根基的燕貴,現在爲着後面的戰略舉措感到煩惱,從她本身的經驗以及對北蘇的瞭解來看,穩紮穩打纔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從軍中的氣氛來看,似乎大家都想着能一舉拿下北蘇。燕貴派紫霞回來就是要平安一個建議,看看大梁的朝廷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紫霞說完,便看着平安,平安一臉沉思,麻煩啊麻煩,怎麼會這樣呢?開始想的還是很好的,讓年輕人上戰場去歷練歷練,能培養出一批將領出來,現在看來還是考慮不周啊。平安問道:“今天,你先進宮見的陛下,陛下怎麼說?”
紫霞看了平安一眼:“我說了一下現在前線大概的情勢,陛下沒說什麼,讓我先來看哥哥。”
平安沉思了一會,顯見的紫霞不會把燕貴真正的煩惱說給文帝聽,有些話只能是關起門來,自家人知道就好了。平安看了一下燕赤霞問道:“燕老大,你覺得呢?”
燕赤霞邊想邊說道:“我覺得母親說的對,對北蘇不像對匈狄,速戰速決只能是將我們的弱點暴露給了北蘇,北蘇人善戰是不言而喻的,我怕的是一旦她們把握住機會,會讓我們大梁損失慘重。”
平安說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看來岳母的觀點是正確的。”
“可是,”月心說道:“可是,就我在戶部的一些瞭解,北伐消耗巨大,若是按照燕將軍的意見的話,我們大梁會不堪重負。”
李蘊秀說道:“前線的觀點不統一,燕將軍騎虎難下,我想朝堂之上也應該有了反對的聲音吧?”說着李蘊秀拿眼睛看着七七。
七七趴在搖籃邊,將一個手指放在姬昌瀧的手裡,嘴裡說道:“不錯,蕭大人已經提出了這個意見了,最好能憑藉現在的氣勢重創北蘇,這樣打的不疼不癢的,什麼時候戰爭才能結束,而且前方軍資巨大,很難負擔。”平安看着七七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麼重要的話怎麼今天才聽七七說起,不由白了七七一眼,七七對着平安翻了個白眼,平安只好將到了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紫霞說道:“母親說了,要想吞掉北蘇就只能慢慢蠶食,如果並不是想要吞掉北蘇,那打幾個漂亮的仗還是有點保障的,要看王娘嫂子是什麼意見了。”
平安閉了閉眼睛,真是重大決策啊,這種事情。李蘊秀沉思道:“我想着最主要的還是要解決錢糧問題,一旦這個問題解決了,不管陛下想要採納哪一邊都是有保障的,如果沒有錢糧,就算是有心也是無力的。”
月心道:“說的容易,大梁現在基本都是在圍繞北伐運轉,如果像蘊秀說的那樣,就要增加賦稅,可是陛下登基的時候,就已經說過儘量不要增加賦稅了。”
李蘊秀說道:“增加賦稅自然不妥,這就要想想能有什麼主意,能既不增加賦稅又能解決軍資的問題了。”話音一落,頓時屋裡人的眼睛就都盯着平安,平安苦着臉擺了擺手:“我不行了啊,你們當我百寶箱啊,拿一個就是一個主意嗎?就算是百寶箱,這些年也掏的差不多了。”
李蘊秀笑道:“如今我不過白問一句,想着明個,陛下是一定會讓您拿一個主意出來的。”
平安頓時頭大了一圈,看着李蘊秀,臉部抽搐:“我明天告假,不上朝。”??????
告假當然是不可能的,平安很無奈地想,恐怕就算自己真的告假也會被抓進鳳鳴宮吧。文帝看着下面抓耳撓腮的平安,心中暗自好笑,只是這樣的大事還是得和平安商量才行:“平安啊,元兒和瀧兒都好嗎?”
平安微微一愣,擡頭看了看文帝:“好得很,您不知道元兒這個小丫頭不知道多能吃,簡直就是一個吃貨,瀧兒天天就知道睡覺,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都在睡覺,沒勁。”
文帝想着王府裡的那兩個小人兒,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可惜自己礙於身份的限制,只能偷偷去看過幾次,真的是很可愛啊,文帝有時候不免黯然神傷,若是那是自己的孩子該有多好啊,只可惜??????文帝收回心神:“紫霞都和你說了嗎?”
“嗯。”平安決定要是文帝不問,自己絕不先說什麼,主要是沒什麼可說的。
“那你的意見是什麼呢?”文帝纔不會被假裝可憐的平安所迷惑,接着就問了出來。
“啊?哦,全憑皇姐決斷。”
“那好,那你去北邊接替燕貴的主將之位吧!”
“不要!”平安一聲慘呼:“我不要去。”
文帝冷哼了一聲:“不是說全憑我決斷嗎?”
平安苦着一張臉,以爲你只會在打幾個勝仗還是要和北蘇一直抗衡下去兩件事上決斷,誰知道你會出這招,又讓我去前線。文帝見平安言語,便說道:“紫霞沒和我說清楚,我也知道燕貴在北邊不容易,當初我讓你做領軍的統帥也就是怕這個,你偏不去,現在知道我的用意了吧?”平安撇了撇嘴,心想當初你又沒有說,我說要等孩子出世你不也是贊同的嗎?現在倒是怪起我來了。雖然這麼想,平安也知道文帝內心裡也是矛盾的,一方面知道平安擔當主帥是最好的,一方面也是心疼平安,所以這才就着平安的理由同意了。
文帝接着說道:“燕貴在軍中的事情是小事情,燕赤霞生了瀧兒,我之所以給了和李蘊秀同樣的待遇,就是爲了堵住悠悠之口,讓那些心中有懷疑的人知道,燕君在你平安的心目中以及在我們姬氏的地位並沒有生下兒子而有任何變動。這便是穩固了燕貴在北伐軍中的地位。”平安翻了個白眼,這一點青蓉好像也曾經含混地說過,只是自己沒當一回事,估計家裡的那幾個男人,除了嬀嵐顏之外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反正自己對他們都是一樣就行了。
平安想了想說道:“那皇姐到底是怎麼想這場戰爭的呢?我聽着岳母的意思,恐怕她已經有了退意。”
文帝道:“若是你在軍中被掣肘,你也會有退意的,我想着??????”文帝嘴角牽起一絲笑意:“我想着這次就算不能拿下北蘇,也要重創她們,讓她們再也不能稱霸北方,平安,你覺得可好?”
平安皺着眉頭說道:“好是好的,可是月心說錢糧上面是個麻煩,蘊秀也說大梁戰爭不斷,怕會傷到國之根本。我回想了一下,感覺怎麼老是在打仗,這樣子國家不能休養生息,怕是不能持久,而岳母說要真的讓北蘇元氣大傷就要做好持久戰的準備,皇姐,您決定怎麼辦呢?”
文帝笑了起來:“怎麼辦?打戰其實打得就是錢糧,平安,你能幫着月心出謀劃策,想出了無數的奇思妙想,現在我其實最想問問你,應該怎麼才能最大限度的斂財呢?”見平安擡頭瞪着個眼睛,要反駁自己,文帝伸出一隻手說道:“千萬別告訴我你沒主意,要不然我就去抄了朗氏的鋪子,你猜月心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