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在呼嘯,大雪在紛飛,天地間一片銀白,一片蕭瑟,隆冬時節,裹着厚厚的棉衣也擋不住那瑟瑟風寒。只是,當放眼大地上,這種種慘絕人寰的景象,軀體上的寒冷就不算什麼了,因爲心寒,比任何寒冷都要恐怖的多!
“小夥子,小姑娘,莫要再向前走了,前面打仗呢!”一老人顫巍巍的從小志所騎乘的馬車旁走過,嘴裡唏噓不已,“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不只是這一位老人,而是成千上萬的難民,踏着虛浮的腳步,含着絕望的神情,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漫天大雪中踟躕前行,哭號聲,呻吟聲,憤怒的嘶吼聲不絕於耳,不時有行人不支倒下,但後面的人麻木到連一眼都懶得看,踏着屍體,繼續行進,仿如絕望的幽靈。
絕望中的人們容易失去理智,一夥一夥的亂民試圖衝上來搶奪小志的馬車,幸虧有狼羣擋下,在典韋的調度下,狼羣圍成了一個直徑約有五丈的圓圈,將馬車緊緊的護在了衆人中間。
距離新野已經不過十餘里的路程,卻已經寸步難行,小志陷入到滿心的疑惑之中,荊州怎麼了?
不論是前世的記憶還是今生的經歷都告訴小志,荊州牧劉表絕對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對外擴張或許是個庸才,但治理內政,稱雄一方卻絕對稱得上是個天才,荊州在他的治理下堪稱戰亂不興,人民安泰的典範,足以跟北方的冀州並駕齊驅,是天下勢力最強的大州之一!當劉表還在世的時候,無論是強如曹操,還是世仇江東孫氏,都不敢輕易跟荊州爲敵,荊州陷入到戰火之中,應該是在劉表身死之後的事了!
但是如今……打仗?誰跟誰?難不成曹操悍然出兵襲擾荊州了不成?情報不足,小志做了諸多揣測,卻苦於無法證實。
但爲了劉玲的安全,小志還是決定不進入新野,在狼羣的開路下,終於在難民潮中奪出了一條通路,直至新野郊外。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原野,倉惶逃竄的百姓仍隨處可見,臉上的驚容揮之不去,許久不經歷亂世之苦的人們直到生死存亡之際真的到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抗壓能力是那麼的薄弱!
縱然以小志之能,此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身在異鄉,手中只有百餘狼兵,無論是安定流民還是左右戰局,都有些力不從心。
“咦?奇怪了,這裡的流民似乎知道應該去哪裡呢?”劉玲俏目中閃過一絲靈光,突然說道。
“恩?”小志心中一頓,微微斂首示意明白了劉玲話中之意。
不同於那爲數幾萬多人的難民漫無目的的四散奔逃,逃竄至此的百姓雖然仍有數千人之多,卻在向着同樣的方向進發。臉上洋溢着的,是希望的光芒,似乎到了那個地方,就有希望,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奇怪了……跟下去看看吧!”小志喃喃自語,回過頭來,卻看到了劉玲那星目含淚的臉龐。
輕輕握住女孩兒的手,小志心中的歉意不知道怎樣才能表達:“玲兒,這一趟蜜月……過得實在太糟糕了,我……”
“呵呵,沒關係的,這是在亂世,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宿命吧,誰也逃不過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裡我都開心!”
小志心中震撼,能娶到這麼善解人意的老婆,也許是自己回到三國以來,最大的收穫了呢!
朗聲大笑,一股熱氣升騰,驅散了寒意,小志心中的豪氣翻涌,似乎即使與全世界爲敵,也不怕了呢!
“我們走吧!”
出乎小志預料的是,百姓們所奔赴的地方,不是足以提供庇護的大城,而是連綿的羣山
看着無數的百姓們爭先恐後的攀登上山,小志那個暈啊!難道這些百姓們爲了躲避亂世,竟要跑到山上當野人不成?忒誇張了吧!
見不少難民坐倒在路邊歇息,小志帶着滿心的疑惑湊了上去。
“老鄉,您是哪的人啊?”跟一位上了年紀的大爺坐在一起,小志小心翼翼的問道。
“襄陽!”老人的聲音乾涸而滿含着疲憊,虛弱的彷彿隨時都能翹掉。
襄陽?荊州重鎮?難道連那裡也被波及到了?小志愕然。
默默遞上了身上的水壺,默默的看老人一飲而盡,小志才接着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了?竟然使得這麼多百姓流離失所?”
“咳~~~~”小志不說還好,話剛出口,那大爺竟然捶胸頓足,痛苦起來,“什麼事?我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莫名其妙的就打起仗來,還自己人打自己人!那些天殺的氏族,從來不把我們百姓當人看哪!可憐我那老伴,還有我那兒子呦~~~~”
靜靜的看着那老人哭得撕心裂肺,小志無法感同深受,卻心有慼慼焉。準備好的問話,再也無法問出口來。這種揭人傷疤的事情,做過一次,已經足夠了。
帶領狼羣在那連綿羣山之下尋一空地紮下了營盤,小志將狼羣分派出去打聽消息,一個人坐在營中默默的沉思。
自己人打自己人?難道是荊州內亂?看這亂民的架勢,戰爭恐怕已經蔓延到荊州全境了!究竟是誰能在荊州掀起這麼大的陣仗?還是說……有外力的作用?越往細想,小志越覺得戰慄,這裡面的重重陰謀,簡直讓人不寒而慄啊!
夜已深沉,劉玲也已睡下,小志仍然靜坐在自己的帳中,等待着狼羣傳回的訊息。
直到後半夜,纔有數名狼兵返回大營,向小志報信:“主公,我等詢問此地的百姓,又登上山去才知道,原來此地叫做鹿門山,此山上就是鹿門學院!”
“什麼?”小志一下子跳了起來,失聲而出,“鹿門學院?”
“是的,我等上山後發現,那學院山門緊閉,不放任何百姓進去,無數的百姓就守在山門之外,不再移動。”
鹿門學院……嘀咕着這幾個字,小志不禁回想起管寧曾經對他說過的故事:自劉表統一荊州之後,四境昇平,吸引無數外地的百姓,豪傑遷居於此,劉表特地授意龐德公組建鹿門學府,藉以培養,吸引少年英才,以爲日後鞏固荊州儲備人才。
那龐德公,就連管寧每次提到,語氣中都含着滿滿的敬意,那可是真正的博學鴻儒,天人一般的人物,偏偏卻淡泊功名,不肯出仕爲官,只願意守在山中教徒授業,與管寧那是神交已久。
就算管寧不說,小志也早已對龐德公其人印象深刻,想想他所教授出來的學生,諸葛亮,龐統,徐庶,孟建,崔州平,石韜……能教導出“臥龍”這般奇才的人,該是多麼可怕的人物啊!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小志大喜,忍不住發出了暢快的笑意!此行一路向南,直至荊州,不就是爲了見“臥龍”,“鳳雛”一面嗎?現在,近在眼前啊!
“唔,可曾探知荊州戰事的情況?”
“具體內情尚不清楚,不過據說六日之前,襄陽城內的以蔡族爲首的幾大豪族突然起事作亂,佔據全城,連州牧劉表都險些被擒下,但最終還是僥倖逃出,不知所蹤,而荊州南陽,上庸等地,均有氏族同時起事叛亂,戰事已蔓延至荊州全境!”
“呼~~~~”小志臉色微變,長長的吐了口氣!好大的手筆啊!不管是哪路勢力,能策劃出這麼大規模的叛亂,一定是經過了長時間的謀劃和準備,這般深謀遠慮……除了曹操和江東孫氏,不會再有旁人了!
想到這裡,小志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感受了到一絲苦澀。自己天真的以爲隆冬的冰雪能夠熄滅戰火,爲大地帶來短暫的和平,還滿心歡喜的帶着劉玲周遊各州“度蜜月”,真是太可笑了!原來在這個亂世真正終結的一天來臨之前,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的!你死我活的鬥爭,每時每刻都不會停止!
若在自己悠哉遊哉的“度蜜月”期間,許昌和冀州出了什麼變故,自己將毫無意外的成爲歷史的笑柄,遺臭萬年!
“傳我命令,天明之後,狼羣上山尋一隱蔽處安營!”小志沉思片刻,對身邊的狼兵下令。
“是!”
眼前的荊州再也不是那和平的淨土,而是處處殺機,步步危險!若是讓在荊州博弈的幾大勢力知曉還有一個當今冀州牧,大漢輔國大將軍孤身在荊州……下場估計只有一個慘字。
“你們,等典韋睡醒了告訴他,在我回來之前,劉玲就託付給他保護了,我老婆若是掉了一根毫毛,我就找人雞姦了他!”
“是!”狼兵們都知道所謂雞姦的含義,一個個忍耐笑意忍的萬分辛苦,“主公,您要出去?”
“恩……”沉吟了片刻,小志再次露出了招牌式的豪情微笑,“既然來到這裡了,當然要去見見傳說中的臥龍和鳳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