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雜院

在柴房裡關了一個晚上的禁閉之後,周小晴在飢腸轆轆,用手捂着肚子,爬起來找東西吃。天還沒大亮,只有點點月光穿透屋頂的縫隙灑進來。周小晴慢慢沿着牀的邊沿摸索,等眼睛適應了暗黑後,屋裡的東西擺放有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陳列很簡單,除了一旁堆放的柴火有些雜亂無章外,倒也還寬敞,起來走走,舒展一下筋骨,在牀上已經呆了有三四天了。

在一個角落,發現一頂很大的水缸,周小晴欣喜地跑過去,嘴巴已經有些破皮了,好些天沒喝水了,舀了滿滿一瓢的水,雙手捧着咕嚕嚕一飲而盡。

口感不錯,古代的水沒污染,竟然是有些清冽甘甜。吧唧了一下嘴巴,用袖子擦擦嘴,發現這衣服糙得嘴巴疼,低頭一看,麻質的,鬆垮地套在自己有些瘦小的身上。

醒來後還沒仔細打量過自己,低頭摸了摸胳膊,好細啊,腰也是,把手放在胸前,差點沒尖叫出來,竟然縮水了,曾經應以爲傲的胸啊,怎麼像還沒發育好的少女一樣啊。周小晴把臉伸到水缸上方,接着雙手捧着臉,這不是十年前的自己嗎?稚嫩的臉龐,骨瘦如柴的模樣。

“唉,這命怎麼這麼苦,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還是勞碌命……”靠在一旁的木材上,周小晴有些失落,困在這裡這麼久,又沒吃的,還不知道接下來怎麼應對,真是一籌莫展。

要是真被金大娘賣到給人家做什麼童養媳,小老婆之類的,這人生是不是就定下來了,她就要親身體驗古代女子的生活。

對於結婚,周小晴是恐懼的,大學時代有過一個男朋友,後來畢業因工作的關係就分手了,其實她還是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只是稀裡糊塗地談了一場戀愛,把大學所謂的“必修課”學分修滿。工作纔剛剛找到,父母也沒有對她在婚姻大事上施加壓力,所以這些都不在她人生計劃的考慮範圍內,這要讓她給人家當媳婦,周小晴是萬沒準備好的。

周小晴在設想了自己被賣之後的種種悲慘遭遇,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也聽得到有人往這邊過來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住後,聽到鎖被打開的聲音,進來一個老嫗,是周小晴沒見過的,老嫗遞給她手中帶來的東西,周小晴接過打開一看,是套衣服。

“穿上吧,穿好了跟我到前院去。”並無過多的話語,老嫗語氣有些冷漠地說着。

周小晴看着這個面容不太和善的婆婆,也不敢多言語,乖乖地換上衣服後就跟在老嫗後面,前往大廳。

走過來才發現,原先住的柴房是後院偏西的一處角落。七彎八拐地來到了前院。一路過來,沒見到幾個人,院子倒是收拾地乾淨。

一進入前院,周小晴就看到約莫三十幾個女孩在那裡排着隊,都是十三四歲左右的樣子,也有小的,大概五六歲。孩子們都顯得很安靜,不做聲,也不亂動,活脫脫的兵馬俑啊。

領着周小晴來的老嫗示意周小晴站到隊伍裡去後,就向前幾步。和立在一旁的其他老媽子站在一起。而金大娘坐在正中央。擺着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太師椅裡,手中還拿着一杆煙,微眯着眼,口中吐出的煙也慢慢上升,最後在整個房間瀰漫開來。

老嫗側身在金大娘耳邊嘀咕了幾句,金大娘這才緩緩騰過身子,咳了幾下,說話了。

“都到齊啦,今天有幾個大主顧要來,你們都給我放精明點,最好別出亂子,表現的好點教人挑走了,你我都皆大歡喜。告訴你們,你們爹孃收了我的銀子,你們就都是我金大娘的人,我要怎麼發落,都不許有反抗。要是不聽話哭哭啼啼,壞了我的生意,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周小晴低着頭,時不時偷偷瞄幾眼,好在她在隊伍後面,那些管事的發現不了。其他姑娘聽着金大娘的告誡,都哆哆嗦嗦,周小晴膽子沒那麼小,從小就有些放抗精神,在金大娘大放厥詞時也在心裡對此吐槽。

有沒搞錯,這女人是不是變態啊,內分泌失調還是怎麼的,又沒招惹她一大早就來個下馬威。真想上去扇她兩巴掌,周小晴憤憤地想,也就想想罷了,還沒那麼蠢得明着和她幹上。

金大娘之後吩咐這些孩子各自回去把自己拾掇乾淨了,好給買家一個好的影響。孩子們都隨着相應的僕婦,各自散去,周小晴一時不知所措,傻傻愣在那裡,她對這些都還不熟悉,自己應該往哪一對走呢?遲疑的片刻,衣角被人帶了一下,周小晴擡頭,一個女孩在耳畔低聲說了句,跟上來。周小晴才趕緊邁動小碎步跟了上去。

心裡很是感激剛纔提醒她的小女孩,只是匆匆一眼,周小晴就對那女孩記憶深刻。那是一張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的絕美臉孔,雖然纔是一副少女模樣,但稍加修飾一定是個美豔絕倫的佳人,想不到這地方竟有生得如此俏麗的美人兒。

一邊感嘆着女孩的絕世容顏,一邊心裡嘆息着這麼好看的女兒怎麼會有父母捨得賣掉。轉念間,就來到另一廂房子前。領頭的僕婦站在房前,像是要訓話,女孩們開始自覺地站成一排。

“金大娘剛纔已經說了,今天你們都打起精神來,等一下各自回屋打盆水把身上好好洗洗,不要弄得跟個乞丐樣砸了咱金大娘的招牌!”僕婦對着大夥喝道,這場景讓周小晴想到了容嬤嬤。這裡的婦女都看起來沒半點仁慈之心,好嚇人,跟那令萬千少女聞風喪膽的容嬤嬤一個德行。

女孩們聽完後陸陸續續地進了眼前這個房子,周小晴在後面小心地走着,一邊暗暗觀察附近的地形,在心中記熟。這一行有十六個女孩,進屋後女孩紛紛走向自己的牀鋪,所謂牀鋪,實際上是一條大長木板,簡單地鋪了墊絮。若是睡在上面估計晚上都不得翻身,否則就會撞到旁邊的人。

周小晴並不急於找自己的牀鋪,壓根不知道哪個纔是,等大家都站在各自的位置時,剩下的自然就是她的。

果不其然,很快周小晴就知道應該往哪裡走,倒數第五個有個空位,快步過去後,周小晴驚奇地發現方纔那個漂亮女孩就睡自己旁邊。女孩正在整理牀鋪,周小晴拍了拍她的肩膀。

“剛纔謝謝你提醒我啊!”周小晴邊說邊笑,對這個女孩,她是在有太多好感,都說相由心生,這麼張天使的面孔一定也很善良,說不定可以交個朋友,周小晴來到異世可是一個朋友都沒有,感到的孤單時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

周小晴快樂地眨着眼睛,期待着旁邊這位天使也甜甜地一笑,沒想到,卻迎上女孩冷淡幽怨的雙眸,女孩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周小晴,側身繞過,直接忽視了周小晴。

驚!周小晴瞪大了雙眼,覺得與自己預期想的不一樣,女孩跟本不理她。有些尷尬,也有些不解,不知道什麼原因讓自己不受待見,可能,剛纔說話聲音太小,或者是女孩不知道自己在跟她講話?但是爲什麼要善意提醒自己呢?

周小晴越想越不通,而那位漂亮女孩又端了盆水過來。只見她挽起袖子,露出纖細的胳膊,皮膚好細膩呀,哪裡像貧窮家的女兒。用小手捧了水,輕撲在臉上,細細地抹去臉上可能存在的灰塵。仔細地洗完後用毛巾拭去掛在臉上的小水滴。

周小晴看得快入迷了,這好像是在看女明星在拍化妝品廣告。美不勝收啊,彷彿快忘記剛剛發生的一切。見女孩已經洗完了臉,周小晴還是鼓起過去跟女孩打招呼。

“剛纔我想跟你說謝謝的……”周小晴這次說話都有點結結巴巴,要是別人再不理她,這不是要尷尬死。

女孩真的如周小晴所願開口了,聽完她的話周小晴恨不得撞牆去死了算了,純屬自討沒趣啊。女孩說了,並沒有想幫她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她周小晴又犯什麼錯連累到這屋子的人。

女孩說話時的口氣冷冰冰的,原來周小晴逃跑,這屋子人都被罰跪了一天,說是知情不報。金大娘這招真是太陰了,要是有人想逃跑,就必須在這麼多雙眼睛的監視下,同屋的女孩怕受牽連,有什麼風吹草動也會稟報上去的。

周小晴也無話可說了,心裡也暗自不爽,看來這裡沒人能夠給她真正的關心,想交個朋友也困難重重。只得轉過身,不再去刻意和那些女孩搭話。鬱悶勁兒還沒過,左臉就傳來陣陣疼痛。

“是不是沒聽清我的話啊,死丫頭!不去洗臉杵在這裡做什麼!”剛纔領着她們進來的僕婦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一把揪住周小晴的耳朵,用力地扭起來,嘴裡還罵罵咧咧。周小晴疼得想用手去扒開那掐在自己左耳朵上的大手。周小晴哪裡會是一個粗壯的中年婦女的對手呢。

僕婦揪着她的耳朵,呵斥了一番才放開。周小晴忍着痛,在僕婦的叫罵聲中去屋外井邊打了水,伏在井邊時,往着水中的倒影和紅腫的耳朵,周小晴氣憤又委屈的淚水就涌了出來。何曾受過這麼大的侮辱,自己再怎麼不聽話,父母也不會這般不留情面地下重手,臉上火辣辣地疼,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看着這口深井,周小晴真想跳下去,這種像牲口一樣任人打罵的日子她不能接受!

可是就這麼死了,不是沒有機會回家了嗎?爸爸媽媽怎麼辦呢?此刻周小晴很想家人,很想朋友,能夠在他們懷裡大哭一場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可是這些以前唾手可得的事對現在的周小晴來說遙遠了。

淚水都苦幹了,攥緊拳頭的周小晴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勇敢,女人不是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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