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被震飛十餘丈,重重落地,不停的吐着血。
白月露沒有動。
她甚至都沒有回頭去看林意一眼。
因爲她可以肯定,只要她有所動作,這名南朝皇宮供奉的那道虛劍同樣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不同的是,林意承受這樣的一劍不會死,但她承受這樣的一劍會死。
這名南朝供奉肯定不是她所見過的神念境修行者之中的最強者,但肯定是她見過的那些神念境修行者之中,真元最爲堅韌和凝聚的一個。
在平日裡修行之中,這名南朝供奉肯定不斷的將自己體內的真元壓縮,再壓縮,所以才能在這樣極短的時間裡,形成那樣凝聚和強大的虛劍。
極度的壓縮,便意味着同樣的一劍,他消耗的真元絕對比尋常的修行者要多得多。
陳盡如無疑比她更清楚這點,所以方纔他沒有出手,他要等着對方消耗掉一些自己的力量。
這種做法對於林意而言自然有些殘酷,只是光憑方纔的出手,她便知道這名皇城供奉的行事手段恐怕更加殘酷。
她必須讓對方覺得自己無害。
所以她甚至在眼瞳深處裝出了一些恐懼,渾身不斷的顫抖起來,身上的氣息也逐漸散亂。
她裝的很像,在這方面,她甚至比戰鬥還有經驗,就連陳盡如都以爲她真的十分害怕,甚至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柴油鹽淡淡的笑了起來。
這樣驚恐難安而且受了重傷的修行者在他看來沒有絲毫的威脅。
他的目光只是落在陳盡如的身上,陳家的這名軍師成名已久,哪怕此時已經窮途末路,但他還是需要足夠的謹慎,以免被他最後的搏命手段所傷。
嗡的一聲轟鳴。
閃耀着微黃光澤的真元在他身前噴薄而出,和尋常修行者的凝成束流不同,他的真元凝聚得如同沉重的砂礫,一顆顆十分晶瑩。
所以這一瞬間的真元噴發,在他身前便猶如一蓬黃沙涌起。
一道純粹由元氣凝成的虛劍形成,映射着陽光,刺向陳盡如的胸口。
看似同樣一劍,但這道虛劍似乎在波浪上跳躍,卻明顯是某種精妙的劍招,甚至因爲速度的變化不定,讓人產生錯覺,在感知裡時有時無。
陳盡如無法避開這一劍。
因爲對方的修爲不在他之下,而且對方根本不珍惜真元,所用的劍招,便是讓他不可能避開,逼着他硬接的手段。
他鐵尺般的劍已經失去,但當他伸出手來時,手中卻是已經不知何時已經抓着了林意那柄劍。
一道曼妙的劍光往上掃去,就如同一段清淡的晨光。
嗤的一聲輕響。
那道晶瑩的虛劍和他這一道劍光相觸,卻似乎並未接實,似乎落在不是一柄劍上,而是一件無比溼滑的物事上。
這道虛劍從這柄劍上滑飛出去,越過陳盡如的頭頂,落向遠處的地面。
轟的一聲巨響。
只是一道虛劍墜地,卻是有如一座城門樓狠狠的從空中砸落在泥地一般,發出巨大轟鳴的同時,濺起一圈泥浪。
陳盡如手臂微沉,他往後退了兩步,雙足踏入泥土中一尺。
第二道虛劍已至,他揮劍再擋,再退。
接着便是第三劍。
看似只是同樣的畫面,然而第二劍時,陳盡如身上的傷口已經裂開,第三劍時,他身上的肌膚中都震盪出了血霧。
柴油鹽看着已經到了極限的陳家軍師,眼睛裡充滿感慨。
他也根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在這種情形之下,還能接住他的三劍。
雖然牢牢的掌握着場間的局勢,然而這樣看似輕描淡寫的三劍,對於他而言也像是搬動了三座小山。
他的真元損耗很劇烈,他身上的氣息也是震盪不堪。
他很不舒服,身體不舒服,消耗太多珍貴真元不舒服,殺死陳盡如這樣的人本身就不舒服,所以他決定用這第四劍終結一切。
空氣裡再次嗡的一聲震響。
第四道虛劍形成。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目光劇烈的閃爍起來。
很多個原因造成了他此時心境的波動。
那名先前被他一劍擊飛的年輕修行者,此時竟然在一地的浮塵中站了起來。
那名年輕修行者絕對沒有到神念境,而且之前便明顯受着傷。
哪怕是沒有受傷,他都從未想過,神念境之下的修行者在硬接他那一劍之後,還有人能夠站得起來。
這是很詭異的事情。
同時還有很詭異的是,他感覺到一股陰暗的力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血脈和經絡之中,似乎突然出現了一些砂礫。
雖然這些“砂礫”的力量和他相比顯得很弱小,但依舊讓他的真元流動有些略微的阻塞感。
然後便是那名之前明明已經驚恐無比的少女突然擡起了頭,看向他的目光一片平靜。
諸多的詭異,便讓他心生不祥的預感。
沒有任何的遲疑。
嗤的一聲,他這第四道劍直刺馬車上那名少女,更嚴格說來,是直刺那名少女和她身後的馬車,因爲那股陰暗的氣息,便來自她身後的馬車車廂裡。
他並不是迂腐之人,他冷酷,但是謹慎,他可以出第五劍。
陳盡如霍然擡首。
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到了極點,但在這一剎那,卻是浮現起一絲病態的豔紅。
他手中的劍再次斬出,但卻不是化爲一道晨光,而是化爲一道悶雷,一枚巨大的鐵錘!
他的雙腳從泥土中掙出,帶着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頃刻到了白月露的身側,他手中的這柄劍發出嘶啞的聲音,排斥着他身前的空氣,重重砸在這道晶瑩的虛劍上。
咔嚓!
晶瑩的虛劍如同琉璃一般碎裂開來。
陳盡如也和一開始的林意一樣,被往後震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
晶瑩的碎片反衝到柴油鹽的身上,他的身上出現了朵朵血花。
砰!
白月露的身體被磅礴的力量震盪着,她後背撞在了身後的馬車車廂上,木屑飛濺。
然而與此同時,柴油鹽感到最致命的危險來自於她。
他的整個身體往前撲倒,如同被人在身後狠狠推了一把。
一些斷裂的黑髮隨着一道血線在他腦後飛出。
他的後腦上,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血口。
一道陰險的飛劍沒有能夠刺入他的後腦,貼着頭皮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