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自家老大聽到呼喊便“駕駛”北極熊一路狂奔過來,顧老三的表情從驚喜,到期待,再到疑惑。等到北極熊來到近前,還絲毫不減速的往身下的冰棱上撞,終於變成了驚恐。
“老大不要啊……”
顧老三還沒來得及往後躲,伴隨着熊掌拍到冰柱上的碎裂聲,身下的冰層整體一震,就向外翻了出去。
韓大俠因爲閉着眼睛裝暈,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隨着一坨冰棱摔進雪裡。
仗着雪層深厚,兩人誰也沒二次受傷,驚嚇卻是免不了的。
尤其是老韓,頭朝下扎進了雪裡,直接成了雪地蘿蔔。顧不上再裝死,灌進脖頸裡的雪就迫使他掙扎起來。只是不等把自己從雪層裡挪出,耳邊某鹹魚的慘叫聲就讓他僵在原地。
噼裡啪啦…
“啊…我錯啦…!”
“老大別打惹…”
“吼嗷~”
“不關我的事啊…是老韓拉着我跑的!”
“次奧…”某韓身體一頓,暗罵了一聲,急忙又“暈”過去。
求饒聲暫歇,身後的雪層響起“窣窣”的蹚雪聲,還有踩雪的“咯吱”聲。隨後韓大俠只覺自己的褲腳一緊,似有人拖着他的腿往外拽。
“助手!”
顧老三一聲驚叫,老韓頭只覺一具身體猛的撲到他那條斷腿上,傷口碰撞之下,疼得差點叫出聲來。
“老大!不能打啊,他腿斷了!你會打屎他的……”
雪層外,兀自呲牙的王平愣了一下,隨後便用懷疑的眼神瞄向雪窩裡只露出兩條腿,一動不動的老韓頭。隱約看見,側面一隻帶着手套的手,正悄咪咪的往回縮。
某獾那被迷你護目鏡壓住的眉頭挑了挑,忽然想笑。
身後坍塌的冰層下,某北極熊又趴在了雪地裡哼哼,熊臉委屈。
剛剛就在某獾衝過去揍人的時候,貌似憨厚的“熊二”也呲着牙要“幫忙”來着。結果纔剛比劃了半個動作,就被某獾回身一巴掌再次抽到了“丸子”上,立馬正生不如死的原地抽搐。
“爲什麼呀?”
大白熊想不通,看向某韓的眼神裡倒滿是羨慕。
此情此景,還是暈過去的人最幸福。
不過就在這時,卻見那坨殺千刀的毛茸身影突然上前,探着身子把某韓扯着後衣領拽出雪層,拉到了外面。
“哼哼!”
王平勾着毛嘴,眼神裡滿是嘲諷。
“腿斷了是吧?那我不打腿就是了唄!”
小黑爪比劃了一下姿勢,好像瞄準,隨即就“反爪”抽在正雙眼緊閉的臉上。
“啪!”
只一下,某韓立刻就睜開了眼睛,還長呼出一口氣來,“迷茫”的問道:“我這是在哪?我們怎麼了?”
“韓哥,你醒了?”
顧老三一臉驚喜,隨後便又皺了眉頭,覺得哪裡不對。
“咦?你啥時候暈過去的?”
“嘖~”王平抱着兩隻小爪後退幾步,歪着腦袋似笑非笑的看着韓大俠。
“你這老貨,還有情調裝暈,看來腿也不嚴重嘛!”
“嗡~~嗡~~”
兩人身側不遠,被北極熊拉過來的行李包裡,突然響起一陣手機震動的聲音。
韓大俠一愣,隨後便一臉驚喜,顧不得再按剛剛想好的劇本演,急忙推着顧老三催促道:“快,幫我把電話拿來!”
王平趕路的時候,爲了避免讓人看到他給北極熊套繩子,就把攝像頭給包了起來。不過因爲平板電腦還在包裡開着,大家還是能聽到錄製的聲音。
就在剛剛,聽到顧老三呼喊什麼“他腿斷了”的話,便有助理通知陳白,急忙打了電話過來。
顧朗在某韓的推搡下遲疑起身,只走了兩步又反身回來,搖頭拒絕。
開玩笑,那放行李的雪橇距離那頭哼哼唧唧的北極熊還不到兩米,人家只要擡擡巴掌,就能把鹹魚拍成死魚。能幹這活的,只有某獾。
看在某人一把年紀了還撞死演戲的份上,王平勉強消了氣。跑去把北極熊背上的繩子解開,拽着雪橇返回。任由兩人在那找電話,而他則是撈了兩盒罐頭出來,走向“熊二”。
不知道是不是有位哲人說過,馭下之道,說穿了就是打兩巴掌再給一個甜棗。
甜棗他沒有,罐頭倒是還剩下不少。
眼見老韓隨時會呼叫救援離開,這些罐頭與其浪費,不如賞了這貨。
鋒利的爪尖劃開蓋子,不等遞過去,“熊二”那厚厚的黑鼻頭便聳動起來,眼睛忍不住的看向罐頭的方向。
待王平抓着開好的一盒剛湊過去,北極熊那猩紅的舌頭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捲起一坨混着黏糊糊油脂的肉塊大嚼起來。
韓大俠在後方和陳白商量撤離的問題,顧朗則是仰頭看向兩人掉落的冰洞出口,嘴裡嘟囔着“小狐狸去哪兒了”之類的話。
要不是那隻北極狐把他倆帶到這處瀑布出口,兩人搞不好就會和某獾錯過。在這種環境下一旦被困,後果就嚴重了。
這會兒既然脫困,照顧朗的性子,總要和自己的“救命恩狐”說聲謝謝的。
可惜直到空中傳來直升機的轟鳴,那隻北極狐也沒再出現。
西南方向上,藍白色的小點逐漸清晰,顧朗從揹包裡掏出熒光棒開始揮舞。
畢竟傷了骨頭,等陳白聯繫救援很可能會耽誤治療,韓大俠另外聯繫了巴塔蓋的諾氟警長,讓對方出動了警用直升機。
顧老三也決定暫緩和王安匯合的計劃,先把老韓送去雅庫茨克,找一家大醫院治療。
臨走之前,王平把所有的罐頭都開了,在“熊二”身前擺了一圈,權做“勞務費”和“精神損失費”。
顧老三站在後方左顧右盼,依舊沒發現某狐狸的影子,便嘟囔着“真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好狐狸”之類的鬼話,帶着剩餘的行李和某獾沿着垂下的繩梯爬進機艙。
待到直升機飛走,南面兩公里外的雪層下方,隨着一陣蠕動,裹了紗布黑白相間的腦袋便從雪中驀然鑽出,扭頭看了一圈後,很人性化的鬆了口氣。
“終於甩脫那熊了,可嚇死狐狸了哇!”
……
直升機這一飛,就是近8個小時,直到太陽落山。
即便是對飛行速度和雅庫茨克的距離無感的顧老三,也覺出了這其中有問題。奈何機艙裡救援的巴塔蓋警察表示聽不懂英語,兩人又不敢去打擾人家飛行員,便只好憋住疑惑。
好在對方是官方人員,還不至於謀財害命。所以疑惑歸疑惑,誰都沒有真的擔心。
而等到直升機終於在一處燈火闌珊的停機坪降落,機艙門打開,看到了來接機的人員,兩人便頓時恍然。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諾氟警長居然把他倆送回了海蘭泡,還聯繫了江對岸的警察叔叔來接人。
“那什麼……既然是咱自己人接你,我就放心了!”
和隨行的護士一起把老韓擡到擔架牀上,顧老三扶着韓大俠的肩膀笑道:“韓哥你就好好養傷吧,我就不送你去醫院了,還要趕回去和安安匯合呢。”
“放心,這點小傷算什……噢~姐姐你輕點!”
韓大俠本想充個硬漢,讓某鹹魚滾的放心。可不知是因爲這邊的氣溫暖和,讓傷口重新化開了血液,還是隨着移動傷口加劇。話不等說完,就被正給他上夾板的護士姑娘弄到慘叫出聲。
“切~”
顧老三和蹲在他肩膀上的王平同時翻了個白眼,後者還送了箇中爪出去。顧老三隨即拎包轉身,然而沒走兩步,就被一個穿了便裝夾克的中年男子攔住。
“去哪呀,小顧?”
男子一張嘴,兩人就聽出了濃重的東北口音。對方似乎認得顧朗,還笑眯眯的衝某獾挑了下眉毛,一點警察叔叔的嚴肅氣質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