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飛機穿過厚厚的雲層,出現在華夏領空時,顧朗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來。
雖然身下的山川河流,他一個也認不出來,可只要看在眼裡,就能感覺到親切。
所以有人說,沒離開過祖國,永遠都無法體會那種身在祖國的幸福感。
長達20個小時的旅程,即便是頭等艙,顧朗也覺得渾身乏力,難受的要死。
而此刻的王平,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20個小時不吃不喝,對他而言完全不是問題。可顧老三這個智障,不但在航空箱的舔吸式飲水格子裡裝了水,還往他待的箱子裡塞進去一瓶水。
結果飛機爬升過程中,礦泉水瓶直接砸在了某獾的臉上。瓶蓋被砸開了不說,瓶子裡的水全灑了出來。兜頭澆了他一身。
而剛找了一個電影,還沒點播放的平板電腦,也在王平絕望的眼神下黑了屏幕。
於是這一路,王平就這麼躺在潮溼的航空箱裡,枕着溼噠噠的平板電腦,聽着周圍貓貓狗狗的叫聲,聞着空氣中瀰漫的屎尿味,心裡不斷的詛咒某人吃泡麪沒有調料包。
心裡默默的計算着時間,等到飛機快要抵達魔都的時候,王平激動的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這噩夢般的旅程,終於要結束了。
可惜某獾忘了,旅程雖然結束了,噩夢卻還要繼續。
飛機在機場降落。顧朗隨着人流走出飛機之後,就跑去接行李。而所有從TSNY入鏡的寵物,包括在飛機上的,此時全部統一被送進了隔離區,等待檢疫隔離。
王平想要真正離開這羣貓狗,睡到牀上去,至少還要再熬一個星期。倒是在這期間,海關並不禁止寵物主人前往隔離區探視和照顧。
明顯能感覺到,顧朗再見到王平的時候,臉上帶着的尷尬和歉意。不過有海關小姐姐跟着,無論是顧朗還是王平,都沒啥直接的交流,只是彼此交換了一個對方完全看不懂的眼神。
親自把王平從航空箱換到隔離區的籠子裡。低聲約定了來接王平的日期,顧朗才拎着進了水的箱子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而此時,航站樓外,正值凌晨,前來接機的人並不多。
幾個小報和網媒的記者,戴着口罩,手裡拿着麥克,眼神不斷的掃過從大廳裡出來的人羣。雖說經過一週的沉澱,某人在TSNY搞事情的風波都消弭的差不多了。可畢竟這是國際性的事件,網絡上目前都還沒有過某人的採訪呢,好歹也算個獨家不是?
花錢買到一份某人的航班信息並不難。可問題是,明明航班已經降落,旅客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顧老三人呢?
在這幫記者身後,隔了兩條行車道的臺階上,路旁的燈光照映下,顧朗的姥姥和父母也正焦急的看着出口。
“怎麼回事?這孩子怎麼還不出來!”顧媽媽不耐煩的嘟囔着。
“讓你在家等着你不樂意,來了你又着急!”顧爸爸一邊說着,自己的眼神也忍不住看向出口,腳下不停的踱着小碎步。
“我又沒和你說話!”顧媽媽瞪了他一眼。
“你倆要拌嘴回家拌去!別在這煩我!”兩人身前,顧朗的姥姥回頭瞪了兩人一眼。兩人頓時不說話了。
很明顯,在顧朗的家裡,姥姥纔是真正的大佬。
顧朗的家在杭城郊外一個叫盛家塢的村子裡。顧朗的姥姥盛玉蘭,是從八十年代起,就遠近聞名的種茶大戶。
後來盛姥姥更是包下了盛家塢的整片山頭用來種植茶樹。堪稱是那個時代女強人的典範。
而這一點,似乎也被顧朗的媽媽給繼承了。
顧媽媽本名盛春梅,很早就跟着盛姥姥種茶賣茶。後來和在鎮上當老師的顧博文,也就是顧爸爸結了婚,更是逼着在當年算是抱着“鐵飯碗”的顧爸爸辭了工作,和她一起下海賣茶葉。
如今,夫妻二人常年在外面跑業務,家也早搬到了杭城市區。只有盛姥姥留在盛家塢,還是每年照看着茶農們種茶收茶,並親自把關質量。
顧朗對王平說他小時候在農村長大,說的就是姥姥家的茶山。每年的寒暑假,顧朗都會從杭城跑回去和姥姥一起住。大學畢業之後,更是賴在了姥姥家裡,厚着臉皮當起了無業遊民。
對此,顧爸爸其實是相當不爽的。好歹是大小夥了,不說自食其力,也不能臭不要臉的啃老啊!奈何每次只要稍微提及,就要同時面對兩個暴怒的女人。而這兩個,他哪個都惹不起。
好在夫妻倆平時忙的很,根本也很少有時間去管顧朗。從小到大,都是姥姥在照看他。
此時正值五月,正是春茶上市的季節。
要不是這次顧老三跑去非洲作了大死,這一家人還很少在這個時節聚在一起。
這個時候,拉着一個小車裝着行李和已經空掉的航空箱的顧朗,晃晃悠悠的從另一側的安全通道拐了出來。
“小朗!”
姥姥原本是想讓顧爸爸進去找找,結果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副懶散模樣的某主播,趕忙先衝着顧朗喊了一聲。
接着身後的顧爸顧媽也都看到了兒子的身影。
“咦?姥姥,爸媽?你們咋跑魔都來了?我不是說了自己回去嘛!”
正準備找個酒店住下,等一週後接了王平再回家的顧老三一臉懵逼,拉着行李走了過來。
“兒子,快過來讓媽看看!傷到哪了?”顧媽一把把顧朗拽了過去,然後和姥姥一起,一個翻袖子,一個拽衣領。
顧爸原本想湊過去拍拍兒子的肩膀,此時看到兩個女人擠在一起,壓根就沒自己下手的地方,只能無奈的撇撇嘴,默默的拉過某人的行李。
顧朗身上有傷不假,不過露在外面的全是小傷口。過了這麼久,已經快要看不出來了。
倒是有幾處傷口還沒好利索,可惜在屁股上,誰也看不到。
“哎呀,姥姥!媽!我沒事!你們咋來了?生意不忙啊?”
“忙個屁!”
盛姥姥突然甩了一巴掌在顧朗的屁股上,怒道:“你個小崽子,當初怎麼和我說的?說是出國旅遊!你說你跑到那深山老林的幹什麼去?還讓那些黑鬼拿槍追着跑!你想嚇死我們啊!”
“嘶…”
傷口被拍了一巴掌的某人,疼的呲牙咧嘴的,又不敢被看出來。悄悄瞥了一眼同樣怒目而視的顧媽,顧朗覺得這個話題還是儘量別多說的好,免得兩個女人大庭廣衆的,讓他下不來臺。
“姥姥,我還不能回去呢。我帶回來的寵物還在隔離區壓着呢!要等一個禮拜。”
“啥?不回去?”
果然,剛纔還暴怒的兩個女人,一聽說顧朗不回家,馬上就急了。
“不行!今天必須回家!”
“什麼寵物,還要等一週?那就一週後再來!”
“博文,去把車開過來!”
“寵物又不懂,不是有人照顧嘛,大不了多交點錢!”
不等某人解釋,兩個女人三言兩語的就把話說完了。根本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顧爸給了兒子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轉身拉着行李去開車了。
“可是…”
顧朗還想說什麼,耳朵就被姥姥揪了起來。
“嗷~姥姥,鬆手啊,疼,疼啊!”
對面的航站樓出口,幾個記者收回了顧朗一家人身上的目光,對視了一眼,都相互聳了聳肩。嘖嘖,可憐的娃,估計又是一個在外面浪到飛起,回家來就被收拾的熊孩子。
話說顧朗這個傢伙,搞什麼鬼?怎麼還不出來。
記者們臉色開始變得難看。
王平還不知道,顧老三答應的每天來看他的承諾,怕是沒了。
此時,在一堆貓貓狗狗的叫聲中間,他正思考着,是不是讓顧朗下次帶個手機來?畢竟“蹲號子”實在是太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