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二人這麼問,又看到這兩個傢伙眼睛裡閃爍的貪婪的光,周易知道這事有門,便慢條斯理地將鋪設石油管道的事情詳細地跟他們說了一遍。
這個工程採取分段包工的形式落實到省一級政府頭上,就本省的管道長度而言,一共有四百公里的長度,橫貫了大半個省,造價好幾十個億。因爲省一級政府不是施工單位,又不是經濟實體,便採用承包的方式招標。
不過,這樣的工程因爲工程量大,加上管道沿途要經過三個市,十多個縣的地盤,操作起來比較複雜,一般的公司還真沒實力接手。
周易對二人說,這事情其實可以由你們二人來做,反正他看了看,也沒有什麼競爭對手。再說了,這種工程做起來利潤那是非常可觀的。不做實在是可惜了。
就是有一點比較麻煩,需要先期墊資,資金上有一定風險。
周易很坦然地對碼、師二人說:“先將這些風險跟你們說清楚,做不做你們自己拿主意,別到時候怪我。”他故意裝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樣子,“收款的問題你們需要同省裡商量,資金由他們劃撥。如果沒什麼問題,我這兩天就讓人帶着你實地考察一下,看看再做決定。”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雖然對周易還是非常不相信,但卻又捨不得這麼大一筆業務,最後答應實地考察之後再回話。
第二天,周易便讓江邗帶着這兩個他曾經的領導沿着預定的管道線路去考察。江邗現在已經完全成了周易的心腹,自然知道周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加上他這個人能言散辯,居然將二人哄得有點信了。
江邗是大制的常務副總,主管經營。最近工作非常清閒,油田開採先期準備工作自然有郭明這個內行弄,也輪不到他操心。至於那個火腿腸廠,最近業務不錯,加上又合進了大制公司。他也不怎麼上心。
二人在路上耽擱了一週時間,到處看了看,心中已有計算。回省城之後立即找到周易,說想成立個公司,順便還想請周易給引見一下省裡主要領導。這個主意是師椽想出的,他爲人非常慎重,還是先見見幾個關鍵人物的好。
周易自然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同省裡的領導地見面很融洽,領導們高度讚揚了師、馬二人的商業才華和爲建設地方經濟所做的貢獻。答應如果工程一鋪開,將在付款方面給予一定的照顧。
有了省上領導的首肯,二人也放心了,便在省裡註冊了一家安裝建築公司,開始招兵買馬,開始上躥下跳聯絡各方關係。
二人也是浸淫官場多年的人物,在勾兌關係上非常有一套,不幾日便在省城裡建立起諾大的關係網。
緊接着,二人也很快同省裡簽訂了安裝石油輸送管道的合同,準備擇一個吉日便破土動工。
江邗見此情形。便向周易進言。說如果讓這兩個老小子這麼弄下去,不是便宜了他們,實在是太可氣了。他也是隱約感覺到周易和二人之間地不對付。加上平時不時同杜林聯絡,自然知道周易想整這兩個傢伙。
江邗:“老闆,你這不是爲他人做嫁衣裳嗎?”
周易:“事情不到最後時刻,你是不知道謎底的,等着看吧。”
別墅羣很快裝修完畢,上海那邊的人馬也都陸續搬了過來。但梅總卻還沒到,他此刻正呆在北京同王用之系統的幾個大員會面。他現在好歹也是一個大型石油公司的董事長,手頭有一定權利,自然要來聽聽領導們的指示。
就在北京的這段時間裡,周易卻找了過來。很恭敬地說,自從大制石油公司成立之後,一直沒來見領導,今天專門趕過來彙報工作,請董事長指示。
梅一軒笑笑,說周易你這傢伙,大家都是老同事老朋友了,還彙報什麼,你是總經理。工作上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好了。再說,你也是董事會成員,不存在誰上級誰下級的問題。
周易搖頭,不不不,還是彙報一下的好。對了,關於石油管道鋪設地事情,我地意思是,交給省裡承包的決定是不是有點不妥當。別的省我們管不着,可本省地管道如果在今年冬季之前弄不好,我們開採再多的石油出來也看不到效益。那樣一來,同上面也不好交代。
周易這麼一說,道是提醒了梅一軒。他這回去大制石油是雄心勃勃地想幹一番事業,給王用之面上增光。可聽周易這麼一說,他感覺到將這個工程交給省上是有點不放心。是人都知道,省裡畢竟和大制沒有什麼厲害關係,大制就算開再多原油出來跟他們也沒有關係。加上,最近省裡好象在上許多項目,手頭緊張,你不敢保證他們不挪用工程款。到時候,因爲拖欠款子的事情鬧得管道鋪設不下去,省上雖然有責任,可石油運不出去的直接責任人可是他梅一軒,到時候,只怕所有人都會說是他梅一軒無能而不會去考慮其中的客觀原因。
看到梅董事長思索的樣子,周易立即進言,說要不,將鋪設管道的工程收回大制石油公司來自己做,自己弄也放心。這事是不是向王首座彙報一下,一切還是等領導來決斷好了。
梅一軒點點頭,是,先彙報再說。老周,你還是先回大制再說。
梅一軒下來同幾個手下一商量,結果在預料之中,手下人都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這麼大工程,怎麼說也得狠狠撈上一票,怎麼能便宜了省上那羣人。都是羣情激奮,倍感振奮。
梅董事長本來不是很想給自己找麻煩的,可自己手底下那麼多人需要安撫,不給點實際的好處,只怕自己這個小團體就維持不下去了。
無奈之下只得硬着頭皮去向領導彙報。上面考慮了半天,指示說,這樣也好,就給大制公司承包好了。
與此同時,周易第一次同洪鐘同志見了面。洪鐘和周易的不對付地球人都知道,可二人都是心機深沉地人物。見了面居然十分親熱。
老實說,周易對洪鐘這個人印象不錯,至少對洪鐘的清廉非常有好感
洪鐘在北京的住所非常簡陋,是紀委的宿舍。他本是外地人,來了北京之後,靠他那點工資是沒有辦法買房子的,加上從來不貪,居然沒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地窩。只得住在公房裡面。
房子是兩居室,裡面的擺設也非常簡單,就一臺電視,一個冰箱,一圈沙發和一張牀。他的老婆和孩子也在地方沒跟着進京。
周易對這個傢伙的很是佩服,不過,大凡大奸者看起來都是這麼一副模樣,周易從洪鐘地談吐中感覺到這個人有非常強烈的政治野心。
彙報了梅董事長要拿過管道鋪設工程的事情之後,周易建議是不是成立一個工程監理處,還請洪鐘同志來親自掛帥。
周易若無其事地說:“這麼多工程款。我可不怎麼放心。話說。金涵洞銀邊溝,管道埋在地下,誰知道用了多少土方。用了多少材料,漏洞可不小。有的人,就是私心太重。”
洪鐘深以爲然,說這事確實是一個問題。國有資產地流失是一個問題,工程出了質量問題,影響了大制的石油開採,那就是犯罪。
洪鐘森然道,“這事情我得親自出面,這個監理處我是進定了。”
果然,過不幾天。幾個領導人一碰頭,商議了一下,覺得石油管道分段承包給各省在管理上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乾脆就決定,不但大制所在的那個省的管道交給大制石油鋪設,其他幾個省的工程也一併交給大制石油好了。
這讓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甚至連周易這個始作俑者也沒想到,這個工程也忒大了點,可是上百億的工程呀!
最意外的是,國家還出了個決議。不再專款劃撥,所有的款子都由大制自己籌集,將來慢慢還。
能夠節約一大筆財政開支是朝廷大姥們所樂意見到的。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唯一感覺振奮地恐怕只有洪鐘同志了,這麼大一個樣板工程加上大制石油開採項目,若是弄好了,他洪鐘只怕在所有領導地心目中都會有一定的分量。
師、馬二人非常失落,花了那麼大力氣弄到的工程合同居然成了一張廢紙。
二人氣急敗壞地找到周易,大叫,周易你這不是埋汰我們嗎?
周易笑着說:“二位領導,我地老領導呀,事情應該這麼看,工程量現在不是更大了嗎,若是弄到手裡,豈不賺得更多。梅董事長你們是認識的,還搞不定?”
二人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不過,他們同梅一軒可不怎麼對付。
周易笑着說:“你們要弄清楚了,這個工程實際上是洪鐘做主的,我和梅董事長不過是從旁協助,關鍵在他身上。他的事情我來弄,梅一軒就交給你們好了。只要洪鐘答應,梅一軒那邊也沒什麼問題了。”
二人鬆了一口氣,說就交給你了。
周易:“我們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嘛,這事我也有一份的。”
果然過不了幾天,順利地說服了洪鐘將工程交給師馬二人,他只說了一句話,“洪鐘同志,我認爲,這兩個人可以爲我們籌集將近一百個億的資金,那樣一來,也省得我們去和銀行打交道。您也知道,銀行那羣人爪子可都深着呢,利息高不說,沒準還要你表示表示,你給還是不給。不給,要錢沒有,就算有,也給得不爽快。給,就是犯罪。”
洪鐘深以爲然,“找個時間我同他們談談。”
梅一軒雖然很討厭師馬二人,可他手下的幹部都被師馬二人的銀彈攻勢一同炸下來,全都來勸,說這二人乖巧,交給他們也好。
梅一軒被手底下的人吵得腦子疼,只得默認了。
很快師馬二人就順利地拿到了這個巨大地工程。爲了這個工程,他們幾乎動用了全部身家,還向銀行貸了一大筆款子,準備大幹一場。
雖然是全墊資,可監理處答應用大制的成品油作爲抵押,工程結束後就付款,二人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
於是,師椽和馬奔朝深淵裡邁出了關鍵的第一步。
在這件事情中。是周易一手所爲,感覺非常得意。其實早在來大制之前,上頭對分段承包輸油管道的事情就頗多爭議。覺得這麼大一個整體工程分段包給地方實在是有點滑稽。地方政府只需要從旁邊協助一下徵用土地的問題就可以了,哪裡輪得着親自出馬。人爲設置多麼多環節,只要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就是個大麻煩。可地方政府則認爲,管道從地方上過,如果不能對自己地方經濟起到繁榮作用。那不太虧?
爭議了半天,還是決定分段承包,各地也開始分頭動手。
可通過周易同梅一軒的談話後,又迫於手下地壓力,梅總立即向王用之進言,說,還是收上來好管理。至於地方上已經分包下去的工程,作廢就是。大不了,以後根據管道所在地地長度給一定的石油配額。
王用之也覺得這樣好,就直接下令。“照此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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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地方上一片烏煙瘴氣,那些承包商們都是十分憤怒,可他們的又不能同政府翻臉。只得結帳。離場。
於是,這些以完成的工程款就全部交到監處來支付。
洪鐘也是大筆一揮:“此款項由師、馬二人先期支付,待工程完工,一併結算。”
於是,二人還沒開工就先掏了將近二十億現金出去。這是他們走向深淵的第二步。
二人感覺憋氣,還真沒做過這種花錢如流水的燒錢生意。真是奇怪了,難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不過,師馬二人還是感覺得一切都盡在自己掌握之中。一通銀彈攻勢下來,他們居然通梅一軒系統地幹部的關係弄得密切起來。
要說以前,兩派人可是非常不對付的。可現在離開了鬆鋼那個競技場。加上又通直接的經濟利益掛鉤,雙方突然進入蜜月期。
上海那批人也都飛了過來,住進了別墅羣。師馬二人居然也一人分到一棟,聽說是梅一軒的意思。
“媽的,兩個奸商而已,他們也能住國家給的別墅。”洪鐘憤怒了,“梅一軒這些人也太不象話,居然要住別墅,生活居然糜爛至此。還是黨員,還是幹部嗎?”
周易笑笑說:“老洪,別墅再怎麼說也是大制的財產,又不是送給他們,到哪裡都說得過去。對了,你也去弄一套好了。”
洪鐘看着周易,“你怎麼不住進去?”
周易一攤手,“我這個人喜歡熱鬧,一個人住一大棟房子害怕。這裡多好,人多,熱鬧。”大制在省城的辦事處是一個很大院子,全是民國時期的清磚建築,院子裡有兩棵六米多高地桂花樹,風景非常好。周易很喜歡這個地方。
洪鐘,“那我也住在這裡。”
周易故意非常驚喜地模樣:“那好,老洪,我們以後也可以多多親近。你喜歡打牌嗎,麻將、鬥地主?”
洪鐘:“我喜歡圍棋。”
周易:“我可不懂圍棋,象棋會不會。”
洪鐘:“會一點。”
周易:“好好好,以後我們多切磋,一百塊一局。”
洪鐘正色,“我不賭博。”
周易:“那就不賭。呵呵,下着玩,開發下智力也好。我這腦子可苯得很,是該多鍛鍊鍛鍊。”
洪鐘搬過來同周易住在一起,給了周易一個近距離觀察敵人的機會。老實說,洪鐘給周易很大的壓力。這個人好象沒什麼缺點,不抽菸,不喝酒,不喝茶、不賭博,話少,口風緊。平時也沒有什麼愛好,就喜歡讀書,一來省城就帶了兩大箱子書,共計千本之巨大。大部分是古書,《資治通鑑》、《貞觀政要》、《左傳》、《史記》、《水經注》、《論語》……看得周易直咋舌。
對於這麼一個老式文人模樣地官僚,周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真是一個沒有愛好的傢伙啊!”周易感覺一陣無力。
家是安下來,周易突然接到許久未曾聯繫過的馮辛的電話。
馮辛:“周總,來省城這麼多天了,一直忙還沒來得及同你聯繫。你也是,怎麼也不來看看我們,好歹我們以前也是同事。現在又做了同事,同事之間是不是該多走動一下。”
周易呵呵笑道:“領導,你永遠是我周易的領導,有什麼事情您吩咐,我照辦。”
“你這傢伙。”馮辛的笑聲傳來:“我們幾個瞞着梅總想請你吃頓飯。對了,請洪鐘同志一起過來吧。”
周易立即明白,請自己吃飯是假,請洪鐘纔是真。
不過,這樣也好,且看看他們的表演,看看洪鐘是怎麼應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