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邵勳分手後的日子,似乎一切都恢復到了從前的平靜,一個人的生活,泡麪與快餐的世界,儘量在放學之後窩在自己的房間中,拿着那些枯燥的課本,最後的時刻已經臨近了。
然而即便一陣風吹,都會在不經意間提醒着她,心裡那道依然還在流血的傷口。自己的那隻摔破的手機,已經找人修好,而他送給自己的那一隻,此刻正悄悄地躺在桌上的那隻紙盒中。
今天就要考試了,藤悅扔下了手中的泡麪盒,如果不是因爲要考試,藤悅甚至連這玩意兒都不想讓它入口。已經兩天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原本以爲會很飢餓,結果卻發現任何東西在自己口中都好似嚼蠟一般。罷了!反正考試結束之後,自己將永遠地離開這裡,今生將永遠都不會回到這兒來。
邵勳——就讓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無論是再好的夢終有一日都會醒來。謝謝你給了我一場幸福的美夢,但是這一場夢終於到了本來的時候了。
藤悅收拾着自己的情緒,起身離開了房間,今天第一場考試便是英語。這對於自己來說,這簡直就是一道天塹。記得當初認識錢琳,就是因爲同病相憐,自己隨手扔掉的紙條被她拾起,成爲了她那次考試的一季“救命良藥”,也成就了自己與她之間的深厚友誼。
轉眼已經是來到中國的第三個年頭,想不到自己依然如此脆弱,在過去的兩年中,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開始是學長,之後是邵勳,爲什麼每一個自己深愛過的人,到頭來給予自己的只有痛苦?走進考場,默默地在自己的考號前坐下,望着那串熟悉而又陌生的號碼,就讓一切都如煙消雲散吧!
鈴聲第一遍響起,監考老師一如既往地在臺上重複着那些早已耳熟能詳的考試紀律,聲音在考場裡迴盪着,藤悅卻失望地將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櫻花樹。記得那時櫻花正茂,與他漫步櫻花雨中——錯!那不是他,是學長!——又錯!是他,絕對是他,只有他纔有那麼燦爛的笑容,只有他才那麼無良而又霸道。
“西園寺藤悅。”監考老師覈對着名字,打斷了藤悅的思緒,驀然回首原來已經在髮捲了。這時間也過得太快了吧!彷彿昨天才剛剛開學,可是今天就已經到了考試的時刻,望着面前卷子上那二十六個字母,感覺腦袋都快要爆開了。別說自己這一次什麼都沒有準備,就算真想要去準備又能怎樣呢?秦月的課自己根本就沒有細心地聽過,至於複習那就更是天方夜譚了。
自打那天早晨與邵勳分離,自己便再也沒有任何的心思去上課了,第一天、每一節課都是度日如年,心早已飛到九霄雲外,考試——註定了自取其辱。
匆匆在試卷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卻遲遲無法動筆,凝視着試卷上的那些字母,眼前卻又浮現出了他那張狡黠的笑容。
然而與此同時,窗外那個僻靜的角落裡卻有一雙眼睛正在心疼地注視着她。看着她那憔悴的面容,他的眼眶悄悄溼潤了,二十年前的事情是上輩人的恩怨,爲什麼要讓她去揹負呢?可是自己卻不知該如何去說服父親,或許解鈴還須繫鈴人,自己不是那個“繫鈴人”,又如何能夠輕易解開呢?
不過說到底,今天自己能夠再次站在這兒來,還真是應該謝謝秦月,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幫助自己,如果不是她親自上門對父親懇求讓自己回學校做監考,或許自己連這次見她的機會都沒有了吧!小伊就在自己身後,沉默不語,邵勳知道他心裡也有侷促,如果父親知道自己又來見她,想必一定會牽怒小伊,因爲這是他的失職與不忠。
“滴答滴答”的腳步聲就好像流走的時間一樣,邵勳凝視着考場中的藤悅,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竟然還在握着筆的發呆,那潔白的試卷上除了她的名字,什麼都沒有出現,她這樣想要掛科嗎?怎麼能這樣?邵勳正在爲他的考試着急,然而身後卻意外地出現了秦月聲音是:“勳,你怎麼在這兒?”
“呃……”邵勳驚惶回頭,正想解釋,卻見她釋然一笑,“不必解釋了,我知道你的心裡還在牽掛着她。其實我也知道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的家裡人會接受她嗎?”
“別說了!”被她點到了痛處,邵勳感覺心在抽痛着,低頭便想離開,卻被她擋住了去路,“勳,不要再逃避了,我記得你不是這樣的。”
“你瞭解我嗎?”邵勳突然爆發了,“那天要不是你打電話去我家,我爸早就忘記了那場比賽,從小到大,我的比賽多得是了,這種地區的小賽算得了什麼,如果不是你的電話,他們誰會想得起去觀看啊?”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這個表現看上去有點兒傻氣的大男孩兒,原來一點兒都不傻。秦月默默地低下了頭,愧疚着對他所做的一切,其實她也很想告訴他,自己是被逼的,可是話到喉間又只能無奈地嚥下。誰讓他那天將自己扔在公車站的,如果不是那場邂逅,又怎麼會讓那混蛋所要挾?
這話還得從他們去踏青的那天說起,話說那天被他趕下車後,自己的心情真是糟糕到了極點,憑什麼自己就不如那個女孩兒呢?心裡別提有多惱火了!可就在那個時候,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車頂緩緩展開,一張毫不遜色於他的俊臉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只是他頭上纏着頭巾,不知爲什麼,讓秦月感覺有些奇怪。
“上車吧!去哪兒,我送你。”他嘴角帶着酷斃的微笑,以至讓她心絃一顫,毫不猶豫地坐上了他的車。那一天其實玩得很瘋狂,在舊城裡購物,消費全都是他買的單。從他口中,秦月知道了他是櫻華城首富顧建華的養子,這麼個白馬王子擺在眼前,打小在美國長大的她,又怎麼可能不玩兒出點事兒來呢?
一場酒醉一場夢,當她醒過來時,他依舊還坐在房間,不過手裡不知何時卻多出了臺相機,不斷地翻看着相機中的照片。秦月還在疑惑,他卻冷笑着從相機裡抽出了內存,放進了旁邊桌上的筆記本中。隨着他熟練的操作,一張張不堪入目的照片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秦月瞬間崩潰了,想不到此人竟然是個惡魔。
之後的日子只剩下了痛苦,再也沒有任何的資本去要求邵勳什麼,她知道自己與他已經完了,可是卻無奈身不由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傷害着他。
對着她憤怒地爆發之後,邵勳憤然離開,秦月怔怔地望着他離開的背影,默默地揮了揮手:再見了!那個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
轉身抹去了眼中不由自主流出了的淚,調整了下情緒大步地走進了那間考場。裡邊的兩個監考老師見她進來,客氣地與她點了點頭,秦月微笑着回禮,“校長讓我來檢查一下考場紀律。”沒有人懷疑,畢竟她也是財政司長推薦來的人,在學校也算校長面前紅人一名。
藤悅卻被這熟悉的聲音拉回了思緒,剛剛還在走神回想着從前,可是她的聲音卻將自己拉回了現實。
天哪!自己都幹了些什麼?考試時間都過去了一半,然而整個卷面上卻依然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望着那些跳動的字母,藤悅焦急的心再次被提了起來,怎麼辦?難道真要掛科不成?匆匆審題,可是……爲什麼全是英文呢?就連有個中文也好啊!悲劇眼看就要變成現實,誰讓自己平時不好好聽課,那麼多時間都幹了些什麼?
長長地哀嘆着,無奈將苦水嚥下肚去,硬着頭皮也得答上幾題,要不然——什麼?原來就在這個時候,秦月“正巧”踱步經過自己的身邊,她略微頓了頓,轉身靠在了自己的桌上,一個小小的紙團從她袖中突然滑落,順着她的指尖落在了藤悅的試卷上。
難道——藤悅不敢相信這是事實,而她似乎是在有意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講臺上的那兩雙眼睛。藤悅卻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幫助自己,那團紙球好似地團火焰,難道又是她設下的什麼圈套嗎?
然而秦月卻依然沒有離開,靠在桌上彷彿生根一樣。時間越來越緊,藤悅侷促了,悄悄地握住了那張紙條,小心翼翼地將它打開。那一剎那,她驚呆了!只覺一道暖意直衝額頂——全是答案!全是答案哪!她怎麼會這樣,再看那紙條的底部,幾個小小的漢字映入了藤悅的眼中:小悅,對不起!我傷害過你,也沒有認真爲你複習,這一次的考試我唯一能爲你做的就只有這些,答案不是全對,但保證能讓你順利通過考試。”
天哪!這是真的嗎?秦月!那個曾經視自己爲情敵的女人!藤悅依然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可是時間不等人,她依然還靠在自己的桌邊,藤悅急忙填寫着答案,直到她離開之時整個卷子幾乎已經完成。
秦月回頭悄悄瞅了一眼,見她已經將試卷完成,心中不由舒了口氣,雖然明知這麼做也是不對的,但是她是個舞蹈的天才,如果就因爲自己沒有盡到老師的責任而讓她無法通過分級考試,那纔是真正愧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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