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送回去？
可是另一方面，張白菓心裡又覺得這真的算不上什麼事兒，穆氏多半是拿劉氏沒辦法，纔想在她去後找點晦氣出出氣罷了……真要計較這個，顯得自己多小家子氣。
畢竟劉氏和穆氏那點事，本來就說不清誰對誰錯。恐怕也是因爲這個，劉氏早就預料到了穆氏會做什麼，這纔會讓春風跟張白菓說，不讓她跟那女人計較這些身外之物。
“想這麼多做什麼？按照你的本心去做即可。”甄雲嶸聽了她的“煩惱”，反倒是一笑，旁觀者清，做或不做，其實對她都不會有什麼影響，所以他“勸解”的很是輕鬆。
本心？正是因爲她並不知道，所以才覺得爲難。
這話她當下也不說破，畢竟以張白菓的經歷來說，不該有這樣複雜的心態的。
心裡也暗暗拿定了主意，縱然她沒想過要將穆氏如何，總歸卻是要小懲大誡的。
不過，張白菓和甄雲嶸萬萬也沒想到，她還沒找人家“興師問罪”，對方倒是自己找上了門。
這還要從之前，春風帶了張白菓回劉氏的院子說起。
春風見張白菓自在屋內查看劉氏遺物，便自己出了門來，守在外邊。自然而然的，一直在這座“空”院子裡當差的丫鬟婆子得知了，難免要過問一二。
她們守着這院子近十年，除了一開始劉氏還在的時候，後來誰不想走？原先就算是對劉氏很有好感，覺得這位主子好性子，不隨便使喚打罵下人的，也寧去收二門。也不像長長久久的在這死過人的院子裡呆……但是尹氏不說調動，她們一個個就不能挪動。
年紀大的還能說伺候不動了求了家去，年紀輕的……能熬住並且心甘情願的大概也只有一個春風了。許是受了劉氏的囑託，春風心裡的想法和旁人不一樣，她覺得，張白菓一定會回來。
這不讓她盼到了嗎？
話是那麼說，但當初的那一撥人其實早就走的七七八八的了。尹氏自然不會當那強壓的惡人。人家不願意幹，換幾個就是，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所以。春風面前的這些人，幾乎都不認識張白菓，只是偶爾聽說過有這麼一位小姐。
少不得，其中有些人會被人收買……有這個閒心收買一座空院子的下人的。這後宅裡頭，也唯有一個穆氏了。
當下裡。趁着都好奇，圍在一起打聽了。
而後就給傳到了牧師耳中。
“她怎麼會回來！”得知張白菓已經回到劉氏故去前住的院子的消息，穆氏一下子就愣了，有些慌張。也有些驚恐！她忍不住揚手就摔了手邊的茶杯……最後就連杯蓋都沒放過，都掃到地上去了！“不是說每個三五十年她回不來的麼？難不成……才十年她就築基了？”
下人打聽來的消息並不完全，春風自然不可能知道張白菓是什麼修爲。也就不會說……而穆氏算是對修真有些瞭解的，當初爲了張白草。她也打聽過一些宗門門派裡頭的事情，說是弟子未曾築基是不會讓他們下山的……以張白菓的資質，想要築基怎麼也要三五十年吧？
當然……她高估張白菓了，天靈根的甄雲嶸重生一回，如今也纔剛摸到築基的邊而已。張白菓若是沒碰上什麼機緣，五十年是最起碼的，那她這輩子頂天了也就能結個丹。要是運氣再差一點，築基的時候失敗個一兩次，她的修煉之路也就廢了。
說來說去，穆氏有那個膽子，就是認定了張白菓回不來——至少她活着的時候多半是回不來的——再加上篤定尹氏不會管這種閒事，所以才明目張膽的讓人搬東西。
她要是能知道只十年她就回來了，說什麼，她也不會去劉氏的院子！
“說是回來給劉姨娘掃墓來着。”底下知情的機靈丫鬟回道。
當初張白菓走了狗屎運被清源真人帶走，穆氏就對着張白草嘆了好幾口氣，感嘆劉氏的好運氣。同樣是生女兒，她這個還被凍壞了腦袋，平時看起來木木愣愣的，哪有她的草兒討喜？所以對張白草總是踩着這庶姐去討好九公子的舉動，也是穆氏在背後特意指點的……
可再怎麼樣，也抵不過靈根爭氣啊！
是啊，當年那會，不管是張元山、尹氏，亦或者九公子，都更喜歡張白草的！
不過是一夕之間，她們母女便被那木愣愣一點表情也沒有的小賤人奪去了一切。
若是張白菓知道穆氏的心思，一定會笑得嘲諷，不管是在哪個世界，能夠被奪走的，就證明從來就不屬於她。只有搶不走的，纔是自己的。
她如此熱衷於修爲和歷練，不正因爲，這是別人不管用什麼方法都無法搶走的東西嗎？
沒有安全感的人，多半都只喜歡真切能夠被擁有的東西。
穆氏不是真的沒腦子，她能把劉氏擠兌的被趕出張家，能給她下毒而不被張元山追究，她本身就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那時候眼紅羨慕的同時也很明白，自己女兒的靈根太差了，就算沒有張白菓，她也進不了玄音宗！
她又嫉妒又難過，偏張元山一家又根本似乎沾了張白菓的光才得以進京，去到本家，她對劉氏只能維持表面的和平……甚至有時候還要曲意逢迎，還因着被丈夫警告過了，很有些心思就只能都憋在了心裡，多年都不得紓解。
劉氏的死，對她來說就是一個發泄的缺口。
但這會兒問題來了，她的女兒回來了！她肯定東窗事發了……會不會牽連到草兒？
“難道還要我去給她一個小輩道歉不成？”穆氏在心裡惡狠狠的想着。
穆氏本質上只是個凡人……她本是性情爽朗的西域女子，媚骨天成又渾然一體，很不該這樣小雞肚腸。只是多年過去，她也被中原地界的人同化的差不多了，如今遵循的是凡人對於女子的那一套約束，和多年前的她已經完全不同。
這裡面自然少不得尹氏推波助瀾。
事關自己，穆氏的智商似乎一瞬間都被狗吃了……她不過一個姨娘，又有社麼資格在張白菓面前充長輩？然而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反而覺得自己越想越對！
白草可是她的妹妹，自己是白草的姨娘，自然也是她的長輩！
這樣自我安慰着，但心裡頭還是緊張的很……她乾脆找人叫來了張白草，跟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商討該怎麼辦！
匆匆趕回來的張白草聽聞，自然是不遺餘力的勸解生母……同時又難以理解，爲何她竟然會連尹氏那邊都不問一聲，就把人家的東西佔爲己有。
尹氏會不知道？她恐怕比誰都清楚！
張白草有了靈根也就代表了她可以修煉，張家自然不會錯過一個有靈根的孩子……就算是個女孩，日後送去聯姻也是不錯的對象。
說起來，她引起入體倒比張白菓還要早一段時間，結果十年過去，她也只是看看到達了煉氣二層的程度罷了……嗯，最近在“閉關”，想突破到三層來着。
不過，不管一二三層……都是煉氣初期的修爲，這個階段的修士沒有殺傷力，說是修士，其實也就比普通人強上那麼一點，不怎麼生病而已！
其實張白草當初跟着抵達本家的時候也是很興奮的……她覺得自己雖然沒有張白菓那麼幸運，但是去了本家就能有更多的資源，等她修爲高了就能找個好師門，說不定比張白菓的還要好！小孩子總是比較願意做夢的，不過可惜的是，這個夢在抵達盛京的第一天就被終結了。
張家的精英教育隊伍裡面，怎麼能容許出現一個四靈根加入？
張白草連參觀一次的資格都沒拿到，就已經被送離了本家，去到鄖陽城。
“娘你是長輩，自然不用你去，我尋個機會，把十九姐叫來可好？”叫着十九姐的時候，張白草的語氣中，充滿着羨慕。排行稱呼就是身份的明證，當年的二十九娘處處弱於她，卻先她一步成爲了張家的“小姐”，而不是哪一個奇奇怪怪的“娘子”。
如今，張白菓是十九小姐，她卻仍舊是三十娘。
穆氏聽見女兒的話，面上有些尷尬。雖然她心裡是這麼想的，但她也知道不可能，張白菓可不是當初那個任她隨叫隨到，呼來喝去的小丫頭了——當然，當初張白菓也沒這麼慫過，只是形勢比人強，就稍顯弱勢些罷了。
“孃親沒有這個心思……只是，當初我從劉氏屋裡拿了好些東西……是不是，是不是該完畢歸趙？”張白草如今就是穆氏的心肝寶貝主心骨，她自己沒了主意的時候，反倒像年幼的女兒問道。
……就那些破銅爛鐵的還回去，確定對方不會糊你一臉呵呵麼？
“拿都拿了，還回去就能抹去一切了麼？”看穆氏分明是被張白菓給嚇得，張白草也有些心疼……只是這會子穆氏自己嚇自己，一時竟是說什麼都沒用，張白草乾脆以毒攻毒：“說不定這會她正等着你送上門給她欺負呢！您去了只怕正好是羊入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