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芸也沒有管他們。
當年他才穿越過來的時候就聽說了張白菓這個好運的堂妹的事蹟，甚至一開始還有些覺得委屈……自己一個天靈根人家看不上，卻選了個三靈根帶走是什麼道理？
不過他還算想得開。
所謂想的開，也不過是自我安慰過後將心中的不平給強行彈壓了下去，否則他當初也不會故意放出什麼“寧爲雞首”的言論來。不過這話他其實早就後悔了，人家大宗門的弟子只怕心裡譏笑他不識時務，而自家門派也不見得對他多好——都被說成雞頭了誰能高興的了？
不上不下的捱了好些年，他終於明白過來，他當初的那點兒不平其實完全沒必要，不過是剛剛穿越那兩年還有些自鳴得意——天靈根呢，在張家的時候，他也是飽受重視的。
張白菓是他剛穿越過來就跌的第一個跤。
一開始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爲還不明白“玄音宗”是個什麼樣的存在，等到去了張家本家，見識了修真界的冰山一角，才慢慢了解，自己錯過了什麼。
偶然一次，他聽到將自己帶回來的那位族叔——就是張致和，在那裡扼腕嘆息，說若不是選了那個小女娃的話，清源真人是會將他帶走的！
“真人話裡已經透了意思要你，只是不不知道爲什麼最後改了主意。”
這個原因甄雲嶸知道——因爲一個親傳弟子只能推薦兩個人入內門！
清源真人的名額早八百年前就用完了，甄雲嶸其中一個給了前世幫過自己的某個族人，如今便還剩了一個。
他自然是要給張白菓的，張白芸跟他有半毛錢關係？
甄雲嶸提出來的時候，清源真人還以爲是說的張白芸，覺得自家徒弟真是體貼師父的心思，就跟張致和提了那麼一回，結果事到臨頭，人看上了個小丫頭！
就算是做人師父的，他也不能強迫自家徒兒。
不說張白芸資質尚且不如甄雲嶸，便是比他還好，他也不會因爲他而傷了他們的師徒之情。
再者，張白芸資質是極好極好的，就算沒有這次機會，只要他肯努力，以他的資質，想進宗門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倒也不必浪費自家徒弟的名額了。
只是沒想到……張白芸這是個氣性大的，最後反倒是便宜了天水派。
如今他在天水派中過的還算不錯，一開始因爲說錯話而吃了點苦頭，後頭便曉得收斂鋒芒了——這地界天才弟子着實不少，便是他們天水派，也很有幾個天靈根，他並非是唯一。他終於明白，小說中寫的天靈根多麼罕有其實是相對於整個基數而言的，事實上，真正優秀的弟子並不少見！他起步本就比別的世家子弟晚了兩三年，因爲他自討苦吃的宣言，家族和門派在頭幾年都很有些不待見他，他總算曉得生活不是小說，不再想那些虛無縹緲的事兒。
以他成年人的心性，想明白之後，總比別人要沉穩的多。多年努力專心修煉，他最終得以拜入掌門門下，也得到了師父看重，話裡暗示了有要他接下下一任掌門之位的意思。張白芸的師父至少還有兩百年壽元，這些時間足夠他成長起來。
他很明白自己，根本沒有那個飛昇成仙的心，反倒是對權勢很有一種野望。比起飛昇，他反倒更熱衷於成爲掌門——他師父也正因爲看清了這一點，才做了這樣的選擇。
如今，他除了修煉之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結交其他門派的優秀弟子，自然也是其中一項。
在這裡見到張白菓，張白芸很有幾分驚訝……事實上，他是認出了甄雲嶸，又覺得張白菓的模樣隱約好似在哪裡見到過，這才半猜半想的把她跟記憶中的小女孩對上了號。
他以爲他應該是不喜她的，但好像……並不是那麼記恨。
看着試煉之地的入口，張白芸忽然淡淡一笑。
其實當年的事，也怪不得她吧？張白菓也未必知道自己會有那樣的造化，她甚至都不知道吧，她“搶”了他的機緣。
……若是甄雲嶸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很嚴肅的告訴他，你想多了。
前世的張白芸，本就是天水派弟子。
清源真人根本沒有去到武陵郡，自然也不會見到那時穿越的張白芸。
數年後，他本應入選天域宗，卻因天域宗弟子都是從外門做起，他沒有得到“天才”的特殊待遇，而乾脆入了名字有些相似的天水派，同樣放出了那段堪稱“經典”的話。
他的心性本就不太好，實則怨不得旁人。
不過甄雲嶸並不知道，前世的張白芸，並非掌門弟子，而是門中一個普通金丹修士的親傳……以至於他前世早早便泯然於衆人，許多年後都不爲人所知，只留下了一段話而已。
即使天火七品，若是沒有機緣，也不過是那般下場罷了。
弟子甲乙見張白芸臉色多變，想問什麼，終究還是沒敢開口。
片刻之後，他恢復了冷然的模樣，與他們打了聲招呼，便坐回原處閉目打坐。
“若是他們出來了，告訴我一聲。”
“是，白芸師兄。”
無論如何，張白菓如何且不論，她那位師兄，他是一定要認識結交的。
能在那個時候都被清源真人帶在身邊的，定然不會是一般人。
進入試煉之地的甄雲嶸並不知道張白芸已經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跨入試煉之地，其實就是跨入了一方小天地，腳下最初便是一個傳送陣，會將進入其中的人隨機傳入試煉之地的某個場所——就像甄雲嶸所說的那樣，有可能一開始就遇上危險。
當然，不會致死就對了。
若真的運氣不好一開始就遇到麻煩，很快就會被傳出來，然後想要再次進去……不好意思，麻煩您再付五塊下品靈石。
甄雲嶸看了眼空蕩蕩的手心，眉頭皺了起來，他們果然還是被傳到了不同的地方。
幸好傳訊紙鶴是可以用的。
送出傳訊紙鶴之後，甄雲嶸便呆在原地等待，半點去找人的意思都沒有。
……甄師兄，你這麼坑，你師妹知道嗎？
同一時間，張白菓正在與一隻二階劍虎對峙——說是劍虎，張白菓瞧着它長得有點像某種恐龍，背上豎着一排劍鰭，體型碩大。
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倒黴，按甄雲嶸的說法，這個試煉之地的妖獸大多在零階和一階徘徊，偏偏她運氣這麼背，竟然直接對上一頭二階劍虎，相當於煉氣後期的修士！
不過，它好像受了傷。
不要以爲這樣的話張白菓就站了便宜，事實上，受傷的野獸是最爲兇惡的……它們對一切對自己有威脅的生物都充滿了惡意！
……要不是張白菓躲得快，剛纔就已經被一道風刃給送出試煉之地了！
泥煤還是一頭風屬性的劍虎！
躲開之後，張白菓迅速的取出了自己的武器，先奏《定風波》給自己加上護盾，才又是一曲試探性的《戰樓蘭》。
雖然受了傷，但那劍虎的戰鬥力十分強，防禦也不弱，幾道音功落在它身上，跟撓癢癢似的，只落下了幾道白色的劃痕！
張白菓眉頭一凝，迅速給自己貼上了金剛符和加速符篆，然後收起音器，扭頭狂奔！
師兄說過，打不過就跑！
張白菓有些懊惱，早知道如此，應該讓師兄買個機關獸做坐騎的……這可比她用兩條腿快多了！沒學過御劍飛行的修士真是傷不起！
好在那劍虎本就是腿受了傷，速度並不快，追了一段就停下不追了。
半個時辰之後，氣喘吁吁的張白菓總算找到了甄雲嶸的所在。
她是修士不錯，有靈氣調動不假，可她不是體修，體質本就弱，又不能御劍，發足狂奔一小時，累成狗是必然的下場。
甄雲嶸淡定的送上裝有靈泉水的葫蘆，看她仰着腦袋咕嚕咕嚕的往嘴巴里灌。“師妹，其實你真的不用這麼趕，師兄我不着急……”
特麼的又不是她自己願意跑的！
“師兄，你不認識路？”好容易喘過氣，張白菓拍了拍胸口，雙眼有些發直。
“也不是……”甄雲嶸猶豫了一下，看着四周的平原草地：“若是有路，我自然是認得的，只是……這兒不是沒有麼？”
明白了，這就是個辨不清方向的隱性路癡。
所以當年他在張家果然是迷路了纔會飛到那片竹林上空想要尋找出路吧？
……沒錯，只是他也沒想到自己運氣那麼好竟然誤打誤撞一下子就撞上了自己的目標。
沒想到那個時候的張白菓竟然那麼可愛！
甄雲嶸覺得自己永遠忘不掉那張有着面癱屬性的小臉，明明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娃，卻偏偏控制不了面部表情，除了那雙靈動的眼眸，從她臉上別想看出一點變化來，莫名喜感。
“好吧！”張白菓也只能認了，她本以爲他會朝自己的方向靠近，結果他壓根沒動……還好沒動！如若不然，說不定還有可能跑到更遠的地方去！
說起來，之前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甄雲嶸還有點路癡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