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不知是誰負了誰
到頭來，甄雲嶸卻發現，前世想要的東西，張白菓這輩子卻不一定還想要。
她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他，不願意跟他結爲道侶？
兩年前，他和師兄們從萬獸林逃出來，與她重逢的那一日，他們曾經約好，等到獸潮過去之後，會對對方說一件事情。
也許當時那份心意並不是很明確，畢竟一直以來，他對她都將自己的位置擺在了兄長的層面上，從未有一刻逾越。他想做一個好師兄，好知己，希望二人能夠回到從前，可又不是那種令兩人都痛苦的過去。
等他終於發現自己喜歡上她，卻發覺，他已經看不清張白菓的心思了，對她的想法一無所知。
可是這兩年下來，他們幾次分開，又屢次重新見面。每一次再見，他對她的思念就會越發的加深，緊張而疲憊的戰鬥一旦有了停頓，她就會時時刻刻的佔據他的腦海。
他曾經深愛過李靈犀，所以他很清楚這種思念的由來。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本來就是這樣的。
恨不得時時就在眼前能見到，恨不得將她塞進乾坤袋中隨身攜帶。
事到臨頭，他忽然發現，內心竟然是如此的惶恐難安。
他在害怕，如果她拒絕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會不會像前世最後傷害李靈犀那樣，也傷害她？
“師兄進屋坐坐吧？”張白菓多多少少也猜到了點什麼，當初他們兩倒都是各自有話對對方說的，也說好了等獸潮結束，但沒想到他會這麼急。她看了眼半邊成了廢墟的雲中小樓，雖然毀了一多半，但剩下的屋子剛好是樓下的練功房，或許是因爲連接着底下靈脈的緣故，竟然保存的相當完好，暫時進去站一站說兩句話還是沒問題的。
甄雲嶸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進了屋子裡。
大白天的。光線很明亮，房門洞開着，兩個人就這地上的蒲團面對面坐着，一時靜默不語。
“怎麼不說話？”張白菓皺眉。表白這種事她沒有經驗，雖然有前世看過的各種影視劇和小說可以借鑑，但想想也知道，那些腦袋被門夾了一樣的臺詞是不可能運用到現實當中的。這個世界的女修雖然比俗世的女人們自由的多，但也依然受到約束。仍舊遠遠比不上現代社會中的女性擁有更多的特權。
所以說就很想不明白爲什麼有些現代社會的女孩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成天想着穿回封建王朝幹這個幹那個……先不提她們的想法能不能成功，只一條，在那個門當戶對盲婚啞嫁的年代，成爲一輩子受到男權壓迫不嫁人等於犯罪的女性到底有什麼好？
也許總有人覺得自己是特別的，但真的穿越過去之後就會發現，的確是特別……的慘！
張白菓不得不慶幸這是一個修士的世界，而她很幸運的擁有靈根，哪怕只是一個三靈根。畢竟修士基本已經不講求什麼男女有別七歲不同席的道德標準，雖然仍有限制。但有對比就能感覺到無比的幸福……
“說什麼？”甄雲嶸聽了她的問話，下意識就反問了一句，隨後就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張白菓沒有漏過他面上浮現的懊惱，看出他有些緊張，不禁被逗樂了。
“師兄你特意把大師兄都找了來，讓他把我師姐給弄走了，總不會是想跟我在這兒發呆吧？”頗有些好笑的把今兒他領人過來的目的說了個穿，看着對方臉上一時浮起的紅霞，張白菓不由莞爾，卻故意嘆了口氣道：“看來是我想多了……”
“沒有。你沒有想多，我確實有些話要對你說，”甄雲嶸沒好意思盯着人小姑娘的臉看，不然一定會發現她臉上的促狹神情。猶豫了一下，才道：“只是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說……”
“那要不要師兄再回去好好想想？”無聲一樂，她揶揄道。
甄雲嶸有些驚愕的擡頭，一眼就瞧見了女孩臉上愉悅的笑容。
這丫頭……莫非是在調侃他？
她的眼神依舊清明冷靜，和前世很像，彷彿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在裡面。前世他就因爲這樣才從來沒想過她會對自己有特殊的感情……因爲她幾乎看所有人都是同樣的神情。如何能夠分辨的出來？偶爾能察覺到她一些細微的情緒，甄雲嶸都覺得自己很厲害了。
誰讓上輩子小丫頭小時候遭了罪，落了個面癱的毛病，對誰都一個表情呢？
再則，他總覺得，她並沒有很喜歡自己。
難道愛一個人不應該是像他一樣，得不到寧可毀掉嗎？
所以即便是後來從李靈犀的口中聽說了她對自己有意的消息，他一開始也只當是她口不擇言說出來誆騙自己的。也不能怪他這樣想，畢竟若是張白菓喜歡他的話，爲什麼千方百計的設計嫁給谷暨丞？
那個時候，他也沒相信過她，他和世人一樣，都選擇聽信了傳言。
直到後來偶然在外面見到了那個獨自前往萬獸林搏命的她，消瘦的像一陣風就會吹走，目光中的森寒甚至遠甚當年。
他聽見她對那個臉生的女修說，她從未愛過谷暨丞，隨時歡迎她搶回去。
當時那個女修，就是張昕薇。
那時他纔開始慢慢相信了李靈犀的話，慢慢的，去探查張白菓的蛛絲馬跡，而後慢慢因爲這個女人，將自己從李靈犀的深淵中拔了出來。
得到她死訊之後，他沉寂了好些年，甚至一度想去殺了谷暨丞爲她報仇。
可他心裡也很清楚谷暨丞並沒有殺她，是她爲了救他而死。
因爲覺得虧欠了他。
而她死後，谷暨丞也並沒有和張昕薇複合，至少在他重生之前，谷暨丞都沒有續娶。
那時候他才恍然醒悟，發現自己對李靈犀的愛裡，摻雜了太多的偏執與瘋狂。
但是傷害已經造成，李靈犀並非全然無錯，背叛了婚約的人畢竟是她，而他卻不肯放手，怨偶鑄成，她和他其實都有很大的責任。
是不是他早點放手的話，張白菓就不用嫁給谷暨丞，能夠好好再活兩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