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裡冷月幽幽,花園內的石桌椅上坐着一老一少,老的威嚴,少的軒逸。在冰冷的寒冬裡圍繞在這一老一少的衆人裡,個個額頭掛着淋漓大汗,汗水滴答滴答任額頭上掉到地上,衆人更是不敢伸手擦拭。
寂靜的冷月下清幽靜謐庭院裡,阿真扭了扭保持着良久的坐姿道:“皇上,喝杯酒怎麼樣?”
嚴威的皇上老爺聽見這林阿真竟然一副無所懼怕,一時也不知要拿他怎麼辦纔好道:“林愛卿,你還真是過的自得其樂啊。”
“哈哈,皇上繆讚了,人生苦短,如不能自得其樂那便是在這世間白走一遭了。”阿真感觸良深,原本他應該是死人,沒想到陰錯陽差竟來到這個世界裡。
“好一個人生苦短。”皇上聽他一席話頓時也隱消了凝重道:“林愛卿好不懂的待客之道,朕來了你府內多時,而你竟然連杯茶水都吝嗇。”
“微臣該死,微臣早就吩咐酒水,皇上到來便與微臣連番長談,怕是府內僕役不敢驚擾才遲遲不來。”阿真笑着解釋後朝在遠處靜候許久的老爺爺叫道:“快擺上酒菜。”
話音剛落,一羣婢女便一個接一個小心捧着盤子,秀氣低羞的走到石椅上把酒菜擺上,福着身便又一個接一個快速退去。
“皇上請。”阿真見衆婢女退去後,提起酒壺把皇上桌前的空杯填滿。
“柳愛卿們,你們也一道坐下吧。”皇上見他們也站了許久,喝個酒旁邊還有一羣人候着那還有什麼意思。林愛卿說的好,人生苦短啊。
“這……”柳晚揚一羣人不敢輕動,正獨猶豫不決時,阿真站起來一把就拉了兩人,手一壓讓他們坐下。
“喝酒,來我家別太拘束了。”阿真把他們拉進酒局裡,熱情地幫他們盛滿酒。
“這……”一羣人不知所措。以柳晚揚爲首,他們可不像真哥這麼有種,皇上就在前面能不拘束嗎?
“柳愛卿,你一家世代忠臣良將,爲國爲社稷都貢獻不菲,勿須拘束。”皇上拾起酒杯淺飲道。
“謝皇上。”皇上一說,一羣人才敢放開手腳,跟着捧起酒杯輕吮淺飲。
月涼如水,靜謐園內,繁花雖凋,可白梅卻怒盛傲然,青竹更是多姿幽幽泛光。
皇上望此景深嘆了口氣擡起眼說道:“林愛卿,聽聞你對詩也有一翻境界,如此良景,不如吟上一首如何?”
“這,皇上微臣不懂詩啊。”阿真心裡大大叫苦。
這一說頓時惹來柳晚風揚一羣人白眼相向,真哥連在皇上面前都敢睜眼說瞎話,如果他不懂詩,那天下人就更不懂了。
“哈哈,林愛卿,謙虛是種美德,可太過就成虛僞了,前些日子拂揚給朕送來了兩首詩,拂揚叫什麼名字呢?”皇上很假,一看就知道是假不記得。
柳拂揚見被皇上點名了,趕緊站起來抱拳答道:“皇上說的不錯,微臣確實獻給皇上兩首大司馬所作之詩,一曰名爲:將進酒,二曰:把酒問明月。”
“對對對,此兩首詩朕甚是喜愛如獲至寶。”皇上聽柳拂揚這一講,想起這兩首詩的意境,也欽佩不已。
“皇上,大司馬不只對詩精通,對詞更是意境幽遠。”講到詩柳風揚也忍俊不住站起來向皇上抱拳喜稟。
“詞?”皇上一愣,從來都沒聽到這詞語,頓時好奇問道:“何謂詞?”
“皇上,大司馬所作之詞曠絕古今,對明月讚頌怕是後無來者了。”柳風揚講到這水調歌頭,興奮不已,這可是他獨家收藏連他的狐朋狗友都不知,沒想到今日能親口上呈,興奮的溢於言表。
“快快念來給朕聽聽。”皇上老爺子見柳風揚信口開河,什麼後無來者,頓時也跟着興奮,對“詞”這個字更是好奇的心癢難耐。
而阿真羞的滿臉通紅,蘇老,李老。你們千萬別從墳墓裡跳出來拿墓磚拍死我啊。
皇上這一催促,柳風揚就站了起來捧起酒杯,把酒杯高舉向天上那一輪寒月,跨步造作的開始吟道: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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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吟罷,柳風揚還造作惆悵的把棒中酒一飲而盡,向天空裡深嘆一口氣。
頓時所有人都呆了,連阿真也呆了。這柳風揚不去演戲,還真他媽的浪費了。
“皇上如何?”柳風揚興奮的朝皇上老爺子拜問,好似這首是他所作的一樣。
“好好,好!好。”皇上也跟着興奮的連聲贊好,老眼裡幽深的低喃:“好一個,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好好好,沒想到我們的林愛卿既能武又能文,真是大周之興啊。”皇上低喃完,炯炯有神的眼眸深深凝視着阿真,如此能文能武臣子他是巴不得他的大周能多幾個。
阿真倒是被讚的面紅耳赤道:“皇上,聽聽就算了。”
“好一個謙虛的林阿真。”皇上高興的連林愛卿都省略掉了,直接叫名字了。
“皇上喝酒,喝酒。”阿真心虛的把他酒杯滿上,轉移話題。
“林愛卿,剛纔朕進來時,聽你對朕的一干臣子很是灰心,卻是爲何?”皇上淺飲一口,想到他剛纔對衆臣的嘆評。
“皇上,微臣並無對衆臣灰心,只是剛纔突然有所感傷的嘆語而已。”阿真避重就輕回道。
“事出必有因,朕倒是很想聽聽你對官場的看法。”皇上這一說,阿真頓時嚇了一大跳,這如果說不好,可會牽連衆多臣子,可如果他的一番話能給衆多平民百姓謀來福利,說說又有何妨。
“衙門八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皇上可有聽過這句話?”阿真小心的問道。
“這是什麼歪理,有理沒錢莫進來,當百姓成聚寶盆不成?”皇上怒斥。
阿真見皇上怒了,小心答道:“皇上,這只是民間諺語,暗喻官吏貪得無厭。”
“繼續說……”皇上板着臉促催。
“那微臣便大概的說說。”阿真頓了頓問道:“比如河霸決堤或天降旱災,農民百姓顆粒無收,流離失所,哪時皇上會怎麼辦?”
“當然開倉震災,撥款前往。”皇上瞪着阿真,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
“是,皇上愛民如子,可皇上的臣子每人都能和皇上一樣愛民如子嗎?”阿真反問。
這一問頓時令所有人都沉默了。每人都不一樣,怎麼能夠保證。
“繼續說。”皇上停頓了下,跳過他的提問。
“皇上您老坐在大殿的金椅上,大手一揮,幾十上百萬災款瞬間就撥了出去,可您老知不知道,這些災款到了難民手裡只剩下不到二成。”
“大膽林阿真竟胡說八道。”皇上一聽大怒,拍的石桌震盪。衆人一顆心跳到喉嚨,爲真哥摸了一把汗。
“皇上,不管您信不信,這是確確實實的事情,災款一層一層的遞給,也就一層一層的被削減。直到災款到地方上,就算地方官員真心是爲百姓謀福利,手握如此之小的災款怕也無能爲力。”
“混帳,那地方官員爲何不向朕稟報。”
“皇上,這一層一層下來牽扯衆多,地方小吏是什麼東西?就算上奏,大臣閣老們必也摻與,奏報定然被壓下。地方小吏性命如蟻,瞬間遭來殺身之禍有何難?再者如若真的驚動了您老,您老一怒責斥衆臣,到時衆臣矢口否認,反陷小吏一個污告之罪,到時皇上你是舍小吏還是舍衆臣呢?”
阿真這一問,頓時把皇上老爺子堵的啞口無言。柳晚揚衆人原本氣奮不已的臉瞬間蒼白如屍,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這般厲害。
阿真見皇上臉鐵青着,雖然他不知道大周的官風怎麼樣,可借鑑所有的歷史十官九貪。
“皇上,從宰佐衆人到九卿衆人,再到城府各首,直到小小的縣令、議曹、亭長,災銀一路克扣下來,還能剩下二成災銀到災民手中,那便算是衆官吏是清官了。”阿真繼續加了一把勁,只是這把勁差點把皇上的頭髮燒了起來。
“放肆,混帳,住嘴。朕的大周衆臣如何有你說的那般不堪。”皇上鐵青着臉驀然站起大吼。
這一吼把衆人嚇的跪倒在地,唯阿真老神在在也跟着站起,眼裡幽深道:“皇上,微臣是從海外遊學而來的,所謂的皇王之道也曾學過,臣才上過一次早朝,可臣敢斷定衆臣必也是結黨盈私。”阿真一頓吟道:“爲君者最恐帝位不穩,最忌諱羣臣拉幫結派。”
“爲君者最恐帝位不穩,最忌諱羣臣拉幫結派。”皇上老臉鐵青默默的唸叨着這句多年來不曾有人再說的話。昔年父皇還在世時,臨終之言便是對他耳語這句話,多少年了,不知不覺竟也有三十三年了,沒想到三十三年後,竟然還能從他的大司馬嘴裡聽到這句話。
“住口。”皇上大怒,沒想到這林阿真竟敢當着衆人把這話說了出來,此種帝王心術他竟然當衆說出,然道不怕他砍了他嗎?
“皇上,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啊。”阿真堅定抱拳喃道。
“哼”皇上臉色大變,緩了緩怒火,把手中的酒杯擲碎在地,一揮衣袖轉身就走。
“微臣恭送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阿真見皇上惱羞成怒的調頭走人,揮了一把汗,抱拳這萬歲喊的比誰都開心。
皇上步出老遠,聽見他的萬歲,原本發怒的老臉瞬間緩下,嘴角微微翹起,“他這大司馬,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蹦出來的,能文能武,對衆臣所作所爲更是心如明鏡,竟然連皇帝心機也融會貫通,更難得的是對百姓心存仁愛。有此一人足保大周江山百年不衰。”想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如果此人是他所出,那他大可放手亨福了,何必一把年紀還*勞不止呢。想到太子鈍兒,搖了搖頭,鑽進大司馬府外靜待的轎子裡,轎伕們擡着他就往他的皇宮奔去。
“真哥,你可要嚇死我們了。”柳風揚見真哥竟然拔龍鬚,還拔的龍顏震怒,不禁捏了一把汗。
“小兄弟,這些事以後切莫再言得好。”柳晚揚也暗暗心驚,深怕這皇上一怒下令將他斬了,絕對不是大周之興。
“真哥……”向少雲更是嚇的衣襟全溼了,直到現在還顫抖着。
“行了行了,大家坐下來喝酒吧。”阿真揮了揮手,瞧這幾位沒出息的,皇帝老爺子是誰,他可不是昏君,皇王心術,臉怒不代表心裡也怒。沒想到他看那些讓人打磕睡的電視劇,竟也有這般好處。再說了他是誰,他現在不單單只是大周的大司馬,他更是吐蕃唯一的查格爾王。這位大周皇帝老爺子聰明的很,會爲了一個他讓兩國兵將再次的血流成河嗎?再說了,北上還有一個蠢蠢欲動的遼國。如果把他殺了,盈盈一怒和遼國來個共謀大周的話。除非這皇帝老爺子想亡國,而答案是否定的。可這翻話他當然不能對他們幾個說了。
“真哥,這酒就不喝了,我們要回去了,你慢慢喝吧。”柳風揚嚇的心臟快病發了,哪裡還有心情和他喝酒啊。
“怎麼?現在還早,咱們不是說好等一下要去逛青樓嗎?”阿真見柳風揚這沒出息樣,裂開着嘴笑問。
“下次下次。”柳風揚現在只想躺在牀上好好的睡一覺,讓一顆心歸位,其它的暫時不想。
“那你們幾個呢?要不一起去青樓逛逛。”阿真這一問頓時把正直的柳晚揚和木訥的柳拂揚問愣了。
這真哥還真不是蓋的,把逛青樓這種不光彩的事都能說的如此理所當然。
“小兄弟,明日春就來了,早朝還要給皇上祝賀,還是早點睡的好。”柳晚揚勸道。
“給皇上祝賀?祝賀什麼?”阿真聽柳晚揚這一說,愣了愣問道。
“怎麼?小兄弟你不知道?”柳晚揚驚訝反問。
阿真搖了搖頭,他纔剛回金陵就被柳風揚拉去做算盤,回司馬府後連吃頓飯都讓他們吵的一個頭兩個大,當悠閒的打算喝兩杯時皇上又來了。這事一波接一波,哪有誰告訴他還要給這皇帝老爺子祝賀什麼東西啊。
“真哥,那你的賀禮不也沒有準備?”柳風揚見真哥呆愣,捂着大腦袋仰天長哮,對他這真哥無語了。連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做這大司馬的。
“二哥別慌,三弟我去年賣了一顆夜明珠,可以給真哥當賀禮。”柳拂揚見他二哥一副快昏倒的樣子,木訥的安慰道。
“還是三弟好,真哥有救了。”柳風揚聽他三弟這一說,立即大喜的望向真哥。
不就是給老爺子祝一下賀嗎?有必要這麼緊張嗎?阿真不屑道:“拂揚不用了,我自己就有一份大禮。”
阿真這一說頓時令大家狐疑了,向少雲更是一腦槳糊,他跟着真哥也沒見他攜帶什麼貴重的東西啊。
“我這份大禮,普天之下怕是沒人比它更加的貴重了,大家放心吧。”阿真挑着眉神密兮兮地大笑。
衆人見他如此神密,緩了緩臉。馬上就聯想到他在吐蕃肯定是摸了什麼寶物纔敢如此的大言不慚,頓時放心下來。
“真哥,是什麼寶物,可否讓我們一觀啊?”柳風揚大感興趣。
“不行,不行。此寶物只能讓皇上先看,皇上看完必定龍顏大悅。”阿真哈哈大笑。
衆人見是要給皇上先觀的,也不強求一一告辭便全都離去。
柳風揚走後還依依不捨的直吩咐他明天一定要返回莊內,一副好像他不回莊就要賴死在他這大司馬府似的。阿真搖了搖頭坐在椅子上,天上那輪寒月幽幽的泛着光茫,剛纔還熱熱鬧鬧場面頓時寂靜了,心裡莫名的出現些許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