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鬼!
李衍吃了一驚,立刻後退。
這東西是方仙道留下的陰損術法,製造血池,浸泡靈木,煉製出“血墓樑”,借困於其中的邪物,守護陵寢。
沒想到,地仙窟竟有這麼多。
若他孤身前來,除非提前在外面召喚陰兵,否則也只能落荒而逃。
當然,他如今也不是逃離,而是後退來到呂三身前,取出神虎令,準備施展北帝護身咒。
劉綱是此地主人,定然有應對之策。
但他卻不能大意,免得昏迷中的呂三中招。
然而,還未等他施術,劉綱便已動手。
卻見其所化猛虎口吐咒法:“諾皋!上天度人,嚴攝北酆,神公受命,普掃不祥。八威吐毒,猛馬四張……”
是北帝除殃術!
李衍一下便聽出這是何術。
此術專解惡咒、撞殃和鬼物附身。
他道行再提升一些,便可修行。
但用到這裡,又是什麼意思?
就在李衍疑惑時,劉綱已迅速唸完咒法,隨後深吸一口氣,胸前掛着的“玄黃天符”,竟隱有雷光噼啪作響。
“吼!”
一聲虎嘯,霎時間狂風驟起。
李衍頓時大吃一驚。
他能聞到,一股威猛雷罡之炁,順着虎嘯聲向外蔓延,所過之處,洶涌而來的血手印噼裡啪啦冒起青煙,好似受驚一般,迅速後退。
很快,便退入黑暗洞窟深處。
北帝除殃術,只是解咒、消除撞殃附身,說白了,就是一種單體輔助術法。
怎麼會有如此威力?
李衍忍不住看向劉綱胸前“玄黃天符”。
他知道,一定是此寶原因。
劉綱的術法,脫胎於《北帝經》,卻已另有變化,以虎嘯驅邪音爲載體,以“玄黃天符”雷罡之氣加持,展現出如此威能。
《北帝經》術法爲根本。
但使用起來,卻有千變萬化。
就好像是武道招式,很多都是基礎,但根據個人理解,組合拆解,又會形成不同門派。
他想以北帝陰雷手,結合陽雷之法,與自身武道配合,形成陰陽雷罡武法。
何嘗不是同樣的道理!
原本還怕是異想天開,此刻徹底堅定道路。
果然,觀摩高手施術,總會有所收穫。
還有這“玄黃天符”,不僅能避開陰司探查,還能以雷罡之氣,加持術法。
不愧是鎮國之寶!
將血鬼驅走後,劉綱卻未急着動身,而是望着前方冷聲道:“這血墓樑,乃是老夫從一位滇王墓中所得,共有二十四根,在洞中佈下陣法。”
“此陣有二十四處關竅,應對二十四節氣,變化隨心,爲地仙窟第一道防禦。”
“原本此陣天衣無縫,那逆徒抽走幾根,試圖對付老夫,卻也讓此陣不完整。”
“那逆徒陰險狡詐,明知陣法不完整,還驅動所有血鬼前來阻攔,是想消耗老夫罡氣。”
“地仙窟共有三道大陣,恐怕都被動了手腳,若是硬闖,等見到通天三娘時,老夫也無力鎮壓。”
說着,扭頭看向李衍,沉聲道:“爲防意外,不可硬闖,只能巧取,老夫以自身爲餌,傳你秘法,將這三陣盡數破掉,可否願意?”
李衍眉頭一皺,“臨陣學法,怕是學不會。”
“放心。”
劉綱沉聲道:“老夫所學諸法,雖各有千秋,但以《北帝經》最強,所傳之法,也皆是《北帝經》變化。”
“原本還有些麻煩,但你既然已得了勾魂索神通,一切就變得簡單。”
“羅酆六天宮,每一宮都有一本命神通鎮壓,敢司連宛屢天宮爲‘勾魂索’,若只是束魂那麼簡單,又豈能鎮壓一宮?”
“勾魂索想要增強,有兩種途徑,一是完成陰司任務,吸收羅酆神罡。”
“但那無異於陰司賞飯,他們豈會傳你完整術法,就是抓遍陽間陰犯,威力也就那樣。”
“關鍵是這第二種途徑,所謂‘勾魂索’,沒有鉤子怎麼行?”
“老夫傳你之法,就是如何打造‘鉤子’,只有這樣,勾魂索的威力才能盡數發揮。”
說着,張開虎口,腹中一陣鼓動,從嘴裡吐出個黑乎乎的獸皮包裹。
在其示意下,李衍上前打開包裹,只見裡面是個黑乎乎的爪子,看起來是某種鳥爪,年代久遠,已然玉化。
天靈地寶!
李衍一眼就瞧出了這是何物。
這種玉化的天靈地寶,他也有一個,便是在青龍山得到的玉化恐龍卵。
裡面蘊含磅礴生機,吸收掉三成,便點燃了一盞魂火,被他小心收藏。
當初在秭歸縣,被神火槍打碎胸口,雖及時修補,但大羅法身也受到重創,差點又滅掉一盞魂火。
爲免意外,他又吸收玉石恐龍卵生機,消耗掉兩成,加大羅法身修補。
眼前這玩意兒,大如海碗,還化作玉石,必然是某種珍稀猛禽所留。
果然,劉綱沉聲道:“術士覺醒陽六根,可得神通,但因先天稟賦不同,神通也有差別。”
“待建三重樓後,神通就會生出變化,有的在原本基礎之上加強,有的則覺醒第二神通。”
“陰司神通同樣如此,你是得他人神通,原本就不全,再加上道行不足,所以勾魂索顯不出威力。”
“此物爲上古夜鴞所留,也叫勾魂鳥,其叫聲可鎮魂,利爪可勾魂,夜間山林翱翔,百鬼爲之驚懼。”
“其爪所化天靈地寶,亦形成罡煞之氣,借勾魂索施展秘法,吞掉這縷罡煞之氣,便有了勾魂之力。”
“此法,也是漢末一位活陰差老前輩所傳,當初老夫找到兩隻,用掉一隻。年邁佈局還陽時,就已將勾牒丟入火山之中,所以這隻也留着無用。”
“你已擁有勾魂索,若有機會建成‘敢司連宛屢天宮’,到時勾魂索神通,就會更上一層。”
“好了,附耳過來,傳你秘法。”
李衍連忙湊過去,卻見虎口低語,講述秘法,而且十分小心,似乎怕被什麼東西聽到。
竟還有這種法門?
李衍聽的目瞪口呆,暗自心驚。
待劉綱講述完後,李衍毫不猶豫盤膝坐下,將那玉石鳥爪放在手中。
這種來自遠古的天靈地寶,靈韻沉積異常緩慢,因此剛一接觸,大羅法身就要吸收。
李衍連忙操控大羅法身停下,隨即存神入定。
周圍變得漆黑,羅酆山、陰魂海、兩重神樓,以及其中的神像,全都映入腦海。
宮殿內神像模樣,和大羅法身極其相似,唯獨五官和李衍一模一樣。
這便是存神,一切術法的根基。
神像越強大,能使用的術法也越強。
卻見神像緩緩睜開雙眼,走出宮闕,擡頭望向天空,雙手掐訣,左右撥弄。
好似天空迷霧撥開,出現一道巨大黑影,宛如鳥爪破雲,隨時都會落下。
李衍看到後,眼神有些複雜。
他早該想到,大羅法身和這個世界有諸多聯繫,那麼吸收天靈地寶靈韻之法,肯定不會是他一人獨有。
當然,劉綱所傳密法又有不同。
其是吸收天靈地寶之罡煞之氣,專門用於加強神通,且不同神通,都有相應秘法。
說起來,和大羅法身差了不少,但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互補。
至少大羅法身,他只能被動使用,完全不懂得其中奧妙。
想到這兒,李衍忽然心中一動,看向身後宮闕,那些銀白色的金屬樑柱。
這些是在華山之上,吸收的白帝福緣,乃先天罡煞之氣,但品級太高,他至今無法使用,只能作爲根基,加固神樓。
難不成這種東西,也需要相應手法?
當然,眼下顯然沒時間多想。
李衍按照劉綱所傳授法門,掐動法決,對着天空巨爪,不斷變化。
這巨爪,便是天靈地寶在存神空間映照。
隨着他的手訣,巨爪緩緩落下,越變越小,最終於神像身前緩緩懸浮。
李衍左手一揮,勾魂索呼嘯而出,將這巨爪包裹,同時右手掐訣,進行煉化。
他的右手拇指,依次在其餘手指指根、指中、指尖掐動,象徵十二元辰運轉變化。
而那勾魂索,也迅速纏繞鳥爪,兩股力量漸漸融合,在勾魂索前端,出現一個利爪雛形…
地仙窟中,望着盤膝而坐的李衍,劉綱眼中露出一絲嘲諷,隨後又死死盯着洞窟深處,低吼道:“三娘,既然看到爲師,爲何不拜?”
黑暗中,隱隱出現一道身影。
卻是一名身穿紅色道袍的男子,皮膚白皙如玉,丰神俊朗,但卻塗着口紅,額頭還畫着火焰,莫名有一股陰柔之氣。
他整個人籠罩在霧氣中,顯得朦朦朧朧,嗤嗤笑道:“你個喪家之犬,也配稱我師尊?”
“人魂妖身,形神難容,修煉時恐怕很難受吧,我很奇怪,你如今還剩幾成道行?”
劉綱冷笑道:“你不同樣如此?”
“真以爲老夫對你沒有防備?體內血咒夜夜焚心,能堅持到現在,也算稀罕!”
這紅袍道人,顯然就是搶佔了劉綱身軀的通天三娘,因爲這具地仙之軀,竟還保持着年輕模樣。
通天三娘聞言,臉色立刻變得陰沉,“原來是你搞的鬼,隱忍多年,終於等不及了嗎?”
“還不是你等逼迫至此!”
劉綱怒氣升騰,碩大的虎眼之中血光閃爍,“我夫人待你不薄,當初也是你哭着喊着,說要脫離鬼教,重新修煉,她才心善將你收入門下。”
“卻不料是引狼入室!”
“哈哈哈…”
通天三娘猖狂一笑,“教主說的沒錯,你等既然已經還陽,走上這條路,卻還妄想登神。”
“‘中士遊於名山,居五嶽洞府,可爲地仙’,呸!什麼地仙,不過是葛抱朴安慰你等罷了。”
“一輩子不見天光,活得跟老鼠一樣。和那些自欺欺人的老鬼有什麼區別?”
劉綱冷笑道:“張懷素好大的口氣,他若有能耐,爲何不闖過鬼門關,打上天庭?何至於在這陽間攪風攪雨,吸食人間氣運避劫?”
通天三娘嗤嗤一笑,“以你之智,豈能明白教主佈局?”
“教主說了,這一次人道變革,他就要解開我等束縛,你若識趣,就歸於教主麾下,這個地仙之軀,還給你也無妨。”
劉綱眼中滿是嘲諷,“憑他也配?”
通天三娘聞言微微搖頭,對着遠處高呼道:“教主,看來此人不識擡舉,動手吧!”
劉綱心中一驚,渾身虎毛炸起。
猛然轉身,後方卻空空如也。
“哈哈哈…”
通天三娘笑得越加猖狂,“膽小鬼一個,教主遲早會恢復道行,到時,看你還往哪裡逃!”
笑聲中,霧氣身影盡數消散。
望着對方消散的身影,劉綱眼中滿是殺意,但想起通天三娘之前的話,心中卻莫名升起一股忐忑。
沒多久,李衍悠悠醒轉。
他起身後,伸手一揮,勾魂索頓時呼嘯而出,雖仍然無形,但前端卻多了一個漆黑爪子。
有了這爪子,威力更加不同。
這鉤爪隨心所欲,心念所及,鉤爪立至,並且帶着一股恐怖的撕扯勾魂之力。
普通的護身法,怕是再也防不住。
李衍心中歡喜,不斷練習。
旁邊的劉綱卻有些不耐煩,“時間不多了,那通天三娘方纔陰魂前來挑釁,多半是正在舉行科儀,復活黃六師,拖延時間。”
“我引開血鬼,你去將關竅全部破壞,就用冥火銃焚燒!地點在……”
說罷,帶着衆多倀鬼猛虎衝入黑暗中。
遠處再次血腥味撲鼻,伴着猛虎吼叫聲,還有噼裡啪啦的雷聲。
當然,還有幾頭倀鬼留下,手中拎着剩餘的冥火銃。
李衍二話不說,衝到其他洞窟,暗勁爆發,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壁縱身而起。
洞窟上方黑暗角落,赫然放着一根血墓樑。
還未靠近,便有血腥味撲鼻而來。
與此同時,牆壁上也出現血手印。
血鬼這東西,以血墓樑爲巢穴,來去無蹤,但當血墓樑有了威脅,便會立刻折返。
李衍左手一甩,勾魂索呼嘯而出,鑽入血墓樑中,抓住了一團血腥陰煞之氣。
這便是血木樑根本,類似血胎,其他人只能硬來,但勾魂索卻能輕易將其抓出。
果然,血胎被壓制,那些血手印也隨之消失。
李衍勾魂索一絞,將這團血氣徹底打散,隨後猛然一腳,將血墓樑踢到下方。
一頭倀鬼立刻上前,拽着冥火銃引繩,將整根木樑燒成灰燼。
很快,濃煙滾滾,屍臭味刺鼻。
李衍不動聲色,拖着長刀在地上留下痕跡,隨後又衝向另一座小石窟。
這些痕跡,都是爲後來的援兵所留。
他也不清楚,真武宮會派來什麼高手,是不是劉綱這些老妖怪的對手?
當然,這也只是其中一個後路。
之前劉綱說漏了嘴,施展在呂三身上的虎形術,已成一種蠱毒。
而他剛好帶着一塊“肥遺”乾屍,此物自華山得到,能解天下一切蠱毒。
這,纔是他救回呂三的真正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