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長生仙庫》,李衍十分關注。
很簡單,這東西與封神大戰、陰司任務,都有着密切聯繫。
而且他也沒忘記,嚴九齡的兩個推斷。
大洪水之後,神州再無“帝”!
封神之戰,不是“敕封”,而是“封禁”!
其他人或許以爲這是妄言,但李衍卻清楚的知道,《長生仙庫》記載的七十二魔神,便被鎮壓在羅酆山中。
那是封神遺族,不滅的存在,時刻想着逃離。
《長生仙庫》上記載了七十二種長生異術,皆與魔神祭祀有關,自秦漢便已散落神州。
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修行。
眼前的這傢伙,就是其中之一!
李衍背手掐着陽訣,雖然對方用了濃郁香囊遮掩,但一種特殊味道還是被他捕捉到。
那是種鮮血混合蛇腥的騷味。
這傢伙修煉的,是“陰胎長生術”!
此法極其陰損,需吸食胎兒先天之氣修煉。
其供奉的魔神名叫夏乙,身似白蛇,頭頂犄角,有萬千分身,藏入懷孕的婦人體內,待胎兒死後,便會化爲精氣重歸本體。
總之,十分陰邪兇惡。
而修煉這“陰胎長生術”,同時供奉魔神夏乙,體表就會生出蛇鱗狀皮疹,好似蛻皮一般,每次脫落,都能讓修煉者恢復少許青春。
當然,就和曾經的丐子頭“山爺”一樣,此人既沒有超出陽壽攪亂陰陽,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引來魔神之氣,所以勾牒並無反應。
但即便沒有陰司任務,李衍也必殺之!
見李衍冷冷觀望,沒有迴應,花蛇楊贇頓時一聲嗤笑,“看來果然如此,我就說,憑你個毛頭小子,哪來這麼大名頭?”
“哼,什麼孤身修行,多半是哪家的小崽子,你們這些紈絝,就會仗着師門造勢成名,還沽名釣譽…”
說着,眼中已滿是憤怒與怨毒。
這傢伙修煉邪法,精神已有點不對勁。
李衍一下就看出蹊蹺,冷聲道:“如此囉嗦,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哈哈哈…”
花蛇楊贇不怒反喜,眼中滿是興奮,伸出右手,輕彈着烏黑的指甲,“既是修士,可敢使用術法?”
李衍冷聲道:“可!”
話音剛落,就見楊贇嘿嘿冷笑,一邊走,一邊緩緩抽出腰間長劍。
與此同時,其身上寬袍大袖中,噼裡啪啦掉出密密麻麻細小毒蛇,個個色彩斑斕,頭呈三角,吻端上翹。
這是尖吻蝮,又有個名頭“七步蛇”。
而更古怪的是,這些七步蛇體型都非常小,如小指粗細,長不過半尺,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看得人頭皮發麻。
同時,楊贇還吹起了口哨。
隨着口哨聲響,這古怪的蛇羣竟好似排兵佈陣一般,在地上飛速遊弋,佔據擂臺各處,緩緩向着李衍逼近。
“是蛇教法蛇!”
下方人羣中,有人一聲低呼。
神州西南不少區域,山高林密,有些蠻荒之地更是蛛蠍佈網,蛇蟒盤根,瘴氣瀰漫,毒物四伏。
蛇教巫法,應運而生。
這法門本意是好的,擅於製作蛇藥,幫當地百姓治病,甚至會藉助法蛇驅邪。
蛇教之人相對鬆散,多是師帶徒,父傳子,遊走各地,治病救人驅邪,被稱爲“蛇醫”、“蛇巫”。
其道行高深者,甚至能借法蛇祈雨。
這“法蛇”煉製之法,有些像蠱,但卻與蠱不同,蛇教之人可借其施展術法。
花蛇楊贇嘴上囂張,實則小心謹慎,一開始就佈下蛇陣,與李衍拉開距離。
更可惡的是,這傢伙竟始終站在擂臺角落,顯然只要察覺不對勁,就會立刻跳下擂臺。
李衍眼睛微眯,斷塵刀倉啷一聲出鞘,挽了個刀花橫在一旁,嗤笑道:“怕成這樣,還打個屁的擂,自己跳下去得了。”
“哈哈哈…”
臺下不少人頓時笑出聲來。
花蛇楊贇的打算,誰都看得出來。
借蛇陣拉開距離,無論李衍是縱身躍過,還是使用術法,楊贇都有應對之法。
若李衍真是狠人,也能跳下擂臺逃命。
可以說,是最穩妥的策略。
面對陌生的敵人,這樣做無可厚非,但對方偏偏事先說了大話,如此一來,就襯托的如同小丑。
見衆人嘲笑,排教排頭石宸也臉色難看,扭頭低聲道:“這人到底行不行?”
在他旁邊有名老者,身着藍布短袍,聞言連忙低聲道:“石爺,這人在湘西道上可是鼎鼎有名,只是平日謹慎慣了,做事不擇手段。”
“哼,誰能活下來,纔算笑到最後!”
果然,聽到衆人嘲笑,臺上的花蛇楊贇毫不在意,只是眼神變得陰冷,“跟老子說過這話的,都死了…”
話音未落,便突然伸手一甩。
咻!
一道烏光呼嘯而來,卻是對方用了暗器。
對方這暗器,也是少見的奇門蛇形鏢,形似小黑蛇,前方有一尖刺,泛着幽藍光芒,明顯淬了毒液,在空中飄忽不定。
李衍眉頭一皺,揮刀將其盪開。
這種飛鏢很難判斷路線,但他有嗅覺神通,只要反應足夠就行,一如當初被梅山法箭偷襲,弧度更刁鑽,同樣被抓住。
但與此同時,地上也有幾條毒蛇身子一弓,猛然彈起,露出毒牙,向他襲來。
然而,李衍的刀更快。
側身的同時,他手中斷塵刀已左右揮舞,化作一片刀光,將襲來的毒蛇盡數攪碎。
而對面的花蛇楊贇,則一聲怪笑,口哨不斷,手持長劍在臺上游走,甩出一枚枚蛇形鏢,配合毒蛇攻擊李衍。
一時間,竟形成壓制之勢。
雖然李衍揮刀快如閃電,死死護住自己,但卻被上下夾攻,看起來毫無還手之力。
臺下不少人,臉色也變得凝重。
他們並非擔心李衍,這來自關中的年輕人,生死與他們無關。
他們只是在心中推演,若自己陷入這般境地,恐怕根本撐不了多久,就會一命嗚呼。
這花蛇楊贇陰險狡詐,確實難纏。
唯有幾名高手發現,這一切都是表象。
臺上的李衍看似手忙腳亂,但刀光閃爍之間,那雙眼睛卻異常冷靜。
張笑山嘴角也彎出一個弧度。
他已看出李衍,是在測算距離,等待時機。
果然,隨着擂臺上毒蛇不斷被絞殺,花蛇楊贇眼中也閃過一絲心痛。
他沒想到,李衍竟能防的水泄不通。
這些都是法蛇,培養煉製之時,需要用到一些天靈地寶和珍貴草藥,很是昂貴。
若都被弄死,這次可是要虧本。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拉近了一些距離,同時從懷中取出一把鐵扇,嘩啦一下打開。
鐵扇上,赫然畫着一個眼鏡蛇頭。
蛇眼不知是用什麼塗料描繪,即便白天,也散發着淡淡熒光,好似活物。
花蛇楊贇停止吹動口哨,而是迅速掐訣,口中用土語念着生僻難懂的法咒。
沒有口哨催動,地上蛇陣也變得混亂。
而就在這時,李衍卻腳下暗勁爆發,猛然騰空躍起,越過蛇陣,向着他直衝而來。
然而,花蛇楊贇眼中卻露出一絲得意,突然又吹動口哨。
嗖嗖嗖!
地上的蛇陣再次爆發。
一條條小毒蛇彈射而起,而李衍此時已身在空中,徹底成爲移動的靶子。
然而,李衍卻早有防備。
他騰空而起的同時,三才鎮魔錢刀穗忽然鈴鈴作響,兇厲殺機向外擴散。
以他如今道行,鎮魔錢力量也越發強悍。
恐怖殺機,頓時讓蛇陣四散。
其實對付這玩意兒,李衍有的是手段,若取出神虎令,使用北帝登山術或護身咒,早已將羣蛇驅散。
但那樣,花蛇楊贇也會被嚇跑。
本來這種情況,使用勾魂索正好,但那算是一種底牌,見過的敵人大部分都死了。
衆目睽睽之下施展,難免被別人神通發現。
所以,就只能採用這種策略。
見蛇陣沒擋住李衍,又感受到對方身上法器可怕,花蛇楊贇面色一變,連忙後退。
然而,一切都遲了。
李衍已距他不過數米,落下後足尖一點,再次提速,斷塵刀好似一道閃電,直刺楊贇喉嚨。
“想得美!”
花蛇楊贇此時已避無可避,兇性大發,同時擡起手中長劍,毫不躲閃,刺向李衍。
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從剛纔怯懦,到如今癲狂。
風格轉變只在一瞬之間。
就連臺下衆人,都有些暗自心驚。
江湖生死拼殺,有時候也是心理上爭鬥,經驗豐富的高手,總能借這種變化,擾亂對方心神。
而這些,同樣是楊贇陰招。
就在他揮劍刺出的同時,另一側袖口中,忽然彈出三道黑影,翻滾扭曲,直接將李衍斷塵刀纏住。
又是三條毒蛇。
這三條毒蛇,與地上的完全不同,渾身鱗甲散發着金屬光澤,與李衍斷塵刀刀刃接觸,鱗片摩擦間,竟散發出叮叮噹噹的火光。
又是一種古怪法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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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槍不懼,極具韌性,且力量強悍,竟死死纏住斷塵刀,止住刀勢。
而與此同時,花蛇楊贇也是一聲獰笑,另一隻手中淬毒長劍,直刺李衍心口。
他這些招數,都是生死間總結。
不知有多少高手被他暗算而死,眼前這年輕人徒有虛名,照樣逃不過一死。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渾身一僵。
只見斷塵刀刃上,電光閃爍,透過那幾條毒蛇,直接進入他的體內。
這是北帝陰雷,可攻擊魂魄。
花蛇楊贇根本沒反應過來,腦中便嗡嗡作響,渾身僵硬,眼前一片漆黑。
死亡的恐懼從他心中升起,但仍憑藉着最後一絲理智,死死操控着毒蛇,阻擋李衍刀刃。
他修行了“陰胎長生術”,只要擋住致命攻擊,哪怕身上被砍傷,將來也有恢復的機會。
然而,李衍的另一隻拳頭,卻已猛然一握,電弧吱吱作響,扯着斷塵刀猛然一拽,將花蛇楊贇拉直身前。
泛着電光的拳頭猛然砸出。
轟!
一聲轟鳴,好似臺上升起雷暴。
血肉漫天四濺,花蛇楊贇的腦袋被直接打爆,只剩一具無頭屍體,晃了一下,摔倒在地。
李衍面無表情,斷塵刀一抖,火光四濺,將那三條鐵皮毒蛇絞成幾段,隨後又挽了個刀花,對着對方心臟猛然刺下。
雷法!
臺下衆人看得心中一顫,同時也有些奇怪。
這年輕人殺性也太大,已經把人打死,何必要如此凌虐屍體。
但接下來的事,卻令他們頭皮發麻。
只見斷塵刀刺入花蛇楊贇心臟,噼裡啪啦電光環繞,那具無頭屍體也不斷顫抖,似乎正在掙扎。
腥臭的黑煙,從屍體胸口不斷冒出。
而隨着黑煙徹底消散,臺上的所有小毒蛇,也渾身一僵,沒了動靜。
做完這些,李衍才一腳將屍體踢到臺下,冷聲道:“此人修煉邪法,死後屍體必然作祟,找人燒個乾淨。”
臺上的詭異情況,衆人都看在眼裡。
鄂州商會的執事,明顯知道李衍情況,聞言連忙點頭,帶着幾人將屍體搬到遠處,放火焚燒。
當然,那些小毒蛇也沒放過。
做完這些,那商會執事才縱身跳上擂臺,深深看了臺下的李衍一眼,這纔開口道:
“第二局,關中李衍勝!”
“第三局,哥老會,四海車馬行。”
說罷,就跳下了擂臺。
隨着他宣佈,從臺下又跳上兩人。
哥老會算是江湖門派,會中高手不少,上臺出戰者,李衍也曾見過,正是漢陽城那位“賤三爺”。
而四海車馬行,則請了外援,是鄂州道上赫赫有名的一位拳師,從北方而來,擅長八極拳。
這明顯認識,見面就是微笑拱手。
“賤三爺好!”
“王老弟好!”
“今日殺氣過甚,咱們點到爲止如何?”
“那是自然,完事後去喝一杯。”
二人雖關係不錯,也是點到爲止,但畢竟都是好手,一個八極兇猛,一個閉門二十四手精妙。
平日這種高手爭鬥,可是少見得很。
然而,臺下的江湖中人,卻不時看向另一側。
只見那裡,李衍身上的殺機仍未消散,對着張笑山不時低語,偶爾擡眼看向排教那邊。
而在遠處,幾名執法堂的和尚也走了過來。
排教排頭石宸的臉色陰晴不定。
誰都知道,之前的事情恐怕還沒完。
果然,一名執法堂的僧人走了過來,直接詢問道:“石排頭,這花蛇楊贇…”
“是誰幫你介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