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市場部這個大坑,我之前也不是沒有了解過。其實不單單是我們公司,其他的4s店也是同樣,市場部經理的位置大家都幹不長。市場部的性質決定了這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部門,因爲很明顯的一點,銷售部和售後部都能爲公司創造效益,而市場部則剛好相反。因爲廠方對每一家4s店都有很嚴格的要求,所以導致市場部每年都有承受巨大的資金壓力和運作壓力。
“既然選中了我,那我就試試吧,不指望能夠扭轉乾坤,但最起碼是個鍛鍊的機會。”我篤定地回答道。
“勝男,我覺得一時的意氣支撐不了多久,我還是奉勸你不如早點離開。你看公司裡現在,老一點的人基本都走了,之前許總和曲總辛苦培養起來的那支隊伍如今已經四分五裂了。孫浩把控着公司的財政,他又是一個只進不出的鐵公雞;方怡蓮雖然當政,但是你見她哪裡有半點領導才能,不過是一個外強中乾的繡花枕頭而已;再說顧永源,雖然我不知道他什麼來歷,但是他每天除了不斷讓曲歌出糗,他還做了什麼呢,他或許有能力我並不否認,但是他現在擺明了不是爲了公司去考慮的;售後部雖然有李善先控制着,臺灣人麼,做事嚴謹一些,現在局面還控制得住,不過真不敢想假如那一批高級技工也都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們店還要怎麼開下去……到時候別說是混日子,恐怕工資都是個問題。勝男,我覺得4s店這個行業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景氣,我問了好多4s店的同行,現在大家都是怨聲載道的,都埋怨日子不好過。”馮毅不斷地分析着現在的局勢,想用實際情況勸戒我早一點離開這個已經不再景氣的公司。
我淡淡一笑,我說:“再等等吧,沒事,實在要是幹不下去我再走,這樣心裡纔不遺憾,你說呢?”
他悠悠地嘆了口氣,他說:“哎,看來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那我也就不勸慰你什麼了,對了,陳珂怎麼突然不做了?”
“她身體不適,剛好也到了年底,所以回家休養一段時間。你怎麼突然問起她了?”我不解地問道。
馮毅的眼神變得有些閃爍,他有些羞澀地笑道:“她是公司很多男人心裡的女神嘛,所以她突然走了,我還挺納悶的。”
我聽完,不禁笑笑地問道:“難道……你是因爲陳珂離開了公司,所以你才待不下去了?”
見被我拆穿,他頓時更加不好意思起來,他說:“沒有沒有,實在是個人經濟能力有限,只能找錢途更好的工作。不過……其實我真的挺欣賞陳珂的,她性格很好,很適合做老婆。”
我不由得一樂,我說:“陳珂要是聽到馮大才子這麼欣賞她,估計也會心裡覺得開懷的。”
我和陳珂也不時聊到馮毅這個人,他雖然出身寒門,說話做事頗爲功利,但是他的確很有能力和才氣,這一點從他所做的方案和主持活動時候的功力就可以看得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恭維他,坦白說,他在這個公司混得的確一般,才子大多身上有一股傲氣,這股傲氣決定了他無法去刻意和人親近,而且就算親近也很難讓上司真正做到欣賞,這也是張一怡之前一直壓制着他的原因吧。
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說:“其實每天上班能時不時看到她一眼就好了,這年頭,好姑娘的確不多。你和陳珂,都是我所欣賞的女孩。”
我聽他這麼說,不由得對男人的看法起了好奇心,我問道:“苗翠翠也很好啊,你爲什麼沒提起她?”
見我提到苗翠翠,他直接搖了搖頭,他說:“我覺得她太高傲太虛僞了,平時爲人也勢利,能被她利用上的人她纔會親近,一般人她都是愛理不理的。”
這一點倒是,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剛來公司時她在我面前的高傲和後來幾次對我態度上的反反覆覆。我笑了笑,我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和做法吧。”
和馮毅聊完這一次天之後,隔天我們便開始了工作的交接。對於我突然上任市場經理這一件事,曲歌沒有發表過多的看法,他只給了我一句話:“把這當作一個機會,好好做吧。”
我於是也沒有多說什麼,很快就把辦公地點換到了市場部。市場部因爲工作性質特殊,所以有一間單獨的小辦公室,大概是總經理辦公室一半的面積,卻容納了四張辦公桌。
我去市場部的時候,市場部已經只剩下馮毅這麼一個光桿司令了,由此可見他的確也算是撐到了最後了。看到這樣的情形,我兩不禁同時苦笑了一下,他雙手一攤,說道:“你看,情況就是這樣了,你現在要是想撤退,還來得及。”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把手裡抱着的一堆東西放了下來,對他笑了笑,然後說:“事不宜遲,我們開始吧。”
“你啊,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笑着數落了我一句,坐了下來開始交待我具體的工作。
市場部的工作的確繁瑣,之前遺留的問題又很多,根本不是一個人能夠解決的。馮毅打開了一個文件夾,裡面有各種各樣的表格和文檔,中英文交錯着,看着讓人眼花繚亂,他說:“這就是每個季度要交給廠方的報表和總結ppt,不僅僅有這些,還有各項財務報表以及各種單據的複印件。”
我依次點開看了看,看了大概10分鐘之後忍不住懊惱地抱怨道:“天啊,怎麼會有這麼多事?”
他說:“不止呢,這只是其中一個文件夾,是每個月無論如何都必須做的工作。另外還有很多其他的工作,包括各個活動的整理存檔以及報銷、審覈所需要的一系列單據,都得一項項整理清楚。現在最棘手的是,張一怡走得突然,很多原來做過活動的單據以及一些款項都沒來得及交接,所以現在整體情況就是一團亂麻,最近接到不少合作商的催款,年終了嘛,你懂的。關鍵是我們現在很多賬務的報銷流程還沒走完,而且你也知道,公司的報銷程序很麻煩的,現在很多材料都是殘缺不全的,導致我現在都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勝男,如果這是一個好活,他們不可能讓你來做的,其實你也明白,你何必這麼執拗呢?”
我聽他這麼說,頭皮便開始發麻,我不敢置信地問道:“那現在市場部究竟還欠着多少款子?然後還有多少活動是理不清頭緒的?”
他苦笑了一下,他說:“這麼說吧,今年一整年我們大大小小的活動除了上半年的都結清了之外,下半年的幾乎全沒有放款,除了個別供應商通過其他渠道提前拿到了款子之外,現在都是拖欠的狀態。現在要是再想搞活動,別說你去找人合作,就算你去找人談,人家都不會再和你合作了。想前兩年可不是這樣,那時候都是人家搶着和我們談合作的。所以……勝男,你說你何必呢?你說是不?”
“不管怎麼樣,這個爛攤子總是要人來收拾的。馮毅,我們先別說喪氣話。這樣吧,你在公司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這一個禮拜,我麻煩你看在咱倆是朋友的份上多幫幫我,我們爭取事情的條理和框架都羅列出來,哪些事情需要怎麼做,那些事情還欠缺些什麼,哪些事情是需要我們去調和的,那些事情是接下來必須去做的,把條理理清楚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你說呢?”我稍稍思慮了一下,然後和馮毅商量道。
他見我依然執意要做這件事,於是無奈地說道:“好吧,既然勸不動你,我也就只能幫你到底了。你說得也對,這個爛攤子總要人收拾。既然你這麼有奉獻精神,那我做朋友的當然力挺你到底。不過我實話告訴你,工資現在能不能發出來都是問題。我也是請孫浩吃了好幾次飯之後,他才幫我把我所有的工資包括之前欠我的錢給結清了。但是到你這裡,我覺得很懸……”
提到錢,的確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不過我晚上回家的時候已經在腦海裡盤算過了,我的房租交了半年的,現在還有好幾個月可以支撐;我的生活費每月開銷也不高,之前做銷售的時候賺了些錢爲自己添置了挺多衣服,湊合湊合還是能穿的……咬咬牙關撐半年再說吧,車到山前必有路,這時候談放棄,我心裡會覺得太遺憾。
“沒事,我還能頂半年。如果半年之後公司還是沒有任何起色,那就到那時候再說。人是活的,總之是餓不死的。”我依然樂觀。
他不禁對我肅然起敬,但是還是忍不住地調侃我道:“哎,真不知道該說你傻還是說你高尚,好吧,那我們就趕緊收拾吧,趁我還在,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儘管問我。”
今天天氣特別好,出去公園溜了一圈,很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