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連問三遍都沒有得到任何迴應,身軀依然在高速的運動中,凜冽的罡風和偶爾擦碰到的植被枝條將他弄的渾身鮮血淋漓。
也不知道在這十二峰之間轉了多少圈,少年忽然發現自己的身軀忽然躍升到半空,然後對着前方陡峭的山峰筆直的衝了過去,他無論多麼努力試圖改變這種恐怖運行的軌跡,都毫無作用,眼看着在視界裡驟然放大的山岩,少年心裡一片哇涼,緊接着腦子裡也滿是空白。
崖壁上針尖大的一個黑點瞬間變成了一個直徑丈餘的山洞,少年來不及發喊,身軀嗖的一聲已經衝了進去,原本以爲就此完蛋,可未料到進洞後,他的身軀竟然懸停在了半空,驟然急停造成的失重讓他暈頭巴腦,差點昏死過去。
前面是黑黢黢的洞壁,下方一兩丈的地方隱隱可見是相對平整的山岩,山洞傾斜向下,少年只能看到數丈遠洞內的輪廓,更深處則難以看清了。
看來腦子裡的傢伙並非聖靈,但本事倒是大的出奇,跟那李坦打了幾個回合非但沒有吃虧,反而成功脫逃了,這傢伙不理他,並不代表什麼,反正一番折騰下來似乎也沒想着要把他弄死,進了山洞倒是可以躲避李坦的追蹤。
少年正在胡思亂想,忽然感覺身子一輕,噗通一聲已經摔在了地上,如此高的位置摔落,頓時被震了個七葷八素,躺在地上很久都沒起來。
“趕緊往下跑,我撐不住了,護身的屏障一旦失效,你根本躲不過那人的追蹤。”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少年頓時又緊張起來,這次非常清晰,說話聲源於自己的腦袋,也就是說這個折騰了半天的怪物終於肯搭腔了。
少年心裡有氣,有心躺在地上不動,但想想又不對頭,還是掙扎着站了起來,對方說的很清楚,自己能夠避開李坦的追蹤全靠什麼護身屏障,現在這廝搞不定了,要露陷兒了。
可是往山洞裡面鑽就一定能避開李坦麼?少年雖然不以爲然,但腳下還是行動起來,但凡有一線逃脫的希望,自然是要竭力爭取的,洞內的光線很暗,深處充滿了未知,唯有腳下的岩石還算平整,倒不似天然形成,好像人工開鑿鋪就。
“喂,說說你的來頭,這般偷偷摸摸的藏在我的腦子裡,你總要打個招呼吧。”
“不想死,你就腿腳快一點,囉嗦這麼多作甚?”
“你講不講道理,不請自來,居然還比我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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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說話呀。”
“又裝死是吧?你真以爲我找不到你?”
“……”
少年一邊扶着洞壁前行,一邊試圖用言語激怒對方,但是無論怎麼挖苦,那怪物都不再作答,似乎睡過去了,又好像是在與李坦的爭鬥中受了傷,無暇搭理他?少年看不見對方,亦不得而知,只好鬱悶前行。
山洞出乎意料的深,應該是盤旋向下,越往下,傾斜的角度也越來越大,到了後來,少年不得不小腿微曲,小心翼翼的用腳尖踮着試探,這樣的斜坡大概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坡度才終於又緩和下來,但他隱隱嗅到了一絲乾燥的巖火氣味,不是很真切,若有若無。
好在到了這個位置的洞內,依然有着微弱的光線,兩側洞壁上的某些岩石會自行發出熒光,雖不至如燭火那般明亮,但也足夠看清楚事物的輪廓。
再往下走,山洞的空間也開闊起來,前面居然出現了臺階,少年驚訝不已,這裡終於有了人工的痕跡,證明此山洞也絕非偶然出現在這個險峰上,算算位置,他已經走了不短的距離,應該在半山腰的山腹裡。
“磨蹭什麼?快走啊!”
一驚一乍的聲音陡然在耳邊炸響,尤其是在這寂靜的山洞中,少年被着實嚇了一跳,隨即便惱怒起來,王八蛋不理人,倒像個地主老財一般討厭,索性一屁股坐在臺階上不走了。
少年之前與東方瑞清爭鬥本已受傷,又被李坦一路折騰,再在十二峰間急速的轉來繞去,早已身心疲憊,加之四枚聖火火種均不在身邊,缺乏支撐和守護,即使淬體之後的身軀也難以承受如此重壓,實在撐不住了。
“你若不走,被那老兒找到便死無葬身之地!”
“你不用那麼兇,我死了又與你何干?”
“你威脅我麼?信不信我能讓你生不如死?”
這句話,少年便聽不懂了,完全搞不明白對方是什麼心態,不請自來、喧賓奪主也就罷了,到底誰在威脅誰呢?你就那麼怕李坦?誠然,你是在關鍵的時候救了我一命,但不能處處替我做主,裹挾我吧?想走你趕緊走啊?
想到此處,少年便如老僧入定一般開始自我調息,根本不再搭理腦袋裡的那個怪物,他擁有火靈和聖靈的全部記憶,其中修煉之法多如牛毛,他早已開始瀏覽和篩選適合自己的馭氣法門,挑了兩三種,上手極快,此刻運用的便是一種快速恢復氣海、調理身心的基礎功法。
對於腦海中奇怪而廣博的空間,少年也在努力搜尋很多有關的記憶,只是大多都很晦澀難懂,記憶的充分融合也絕非是那般容易和一朝一夕的,他索性選擇了最爲簡單的冥想入門術。
因爲少年記得兩次在腦袋裡見到地火火靈的過程,還有之前初用冥想術發動‘天罡五行壘甲’的經過,當時他也曾進入自己的神藏空間內,並看到了那座袖珍的五行聖殿,他從未想過一個人的腦袋裡會有那般廣闊的世界,好像就是在特別專注中,大腦忽然放空後,靈光一現就進來了。
這是一個很玄妙的過程,可惜少年無法熟練運用,越是着急,越不得法,十次中有九次都找不到那種靈光,眼下藉着歇息的機會他便要再試一試。
“連自己的神藏世界都找不到,我真搞不懂你是如何在這個蠻荒世界裡完成第一次蛻變的。”
“你以前認識我麼?爲何盡說些我聽不懂的胡話?”每當耳邊的聲音炸響,少年便心浮氣躁,十分惱火。不過對方之前的那番狠話,現在看來也是唬唬人的。
“你真以爲我是嚇唬你的?其實我只要一個念想,你便會哭爹喊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年苦笑,下定決心不再理會對方,專心冥想,等進入了神藏空間,倒要看一看你是何方妖怪。
“你以爲不理會我,便能找到方法麼?”
“或許你可以求我,我開心了,便可以告訴你如何運用神識進入自己的神藏空間。”
“……”
“喂,喂,這次我沒騙你,外面那傢伙找來一個幫手,實力十分強悍,你要是再不動,真的跑不掉了。”
“……”
“你特麼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腦海裡的怪物似乎真的發怒了
轟的一聲,少年忽然聽到了驚天雷鳴,緊接着腦袋裡刺目的白光閃現,感覺每一寸機體都被撕裂了,難以形容的痛楚瞬間襲便全身,令少年渾身抖若篩糠,比那地火淬體是還要可怕。
少年仰頭憤怒吼叫,想要擺脫這種折磨,同時右手做握刀狀,奮力向前方劈去。
撕拉一聲輕響,緊接着便傳來一聲尖叫,“你……你簡直是個怪物,你居然進來了?!”
少年聞聽,竭力張目搜尋,滿世界的白色讓他眩暈無比,只憑藉着一股銳氣,循着聲音的方向,他再度揮手狠劈一刀。
“你特麼的瘋了!”對方的叫聲帶着明顯的驚懼,似乎那虛劈的一刀真的能猶如實質能傷到它一般。
與此同時,刺目的白光忽然消失,少年喘着粗氣能夠看到現實景物了,空間稍顯昏暗,不遠處站着一名錦衣美少年,嘴角流血,披頭散髮,正目瞪口呆的同樣望着他。
而側前方有一座袖珍型的古樸殿堂,外牆斑駁,立柱粗狂,正是那五行聖殿,看上去比少年之前見到的樣子要大了一些,空間裡還殘留着淡淡的煙氣,更遠處便是廣闊無邊的深邃世界,這便是他自己的神藏世界。
“你是誰,你怎麼鑽到這裡來的?”少年依然右手虛握,一臉的警惕,彷彿是在仔細確認所看到的究竟是幻覺還是神藏世界。
“老熟人,我幾千幾萬年前就認識你,幾千幾萬年後,還是與你糾纏不休,未料到最初的你比我想象中還倔,但終究無法逃出宿命,你此刻認不得我,但以後一定會記起我。”
錦衣少年說着話,身影開始發虛,很快便暗淡的只剩下一團影子,最終消失不見。
“去你大爺的,裝神弄鬼,有種你別躲,出來!”
“趕緊逃命吧,否則被那廝抓住,你我之間這麼久的糾葛就提前結束了,混沌世界將歸於虛無。”
“神經!”
“山腹下方是你的大機緣……”
少年還待回罵,但對方的聲音已經縹緲的幾不可聞。
……
“那小王八蛋就在這十二峰中,剛纔靈力波動,我差不多能鎖定他在第八峰與第九峰的範圍內。梵兄,你我分工,我去第八峰,你去第九峰,尹瓊神將緊守此處殺陣,諒他插翅難飛。”
“大總管,何至於此?擅闖十二峰禁地,後果嚴重,那草廬之門可曾開啓?不若先請聖皇示下,萬一……”
“沒有萬一了。”李坦搖頭長嘆,“實不相瞞,聖皇與火天尊已經不在草廬之內了。”
“啊?!”梵天和大驚失色,怪不得今日皇庭內氣氛如此不對,神將、宮人們各個神情緊張、如臨大敵,這李坦老兒也一直阻攔他去後面的別院,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皇庭島卻封閉的如同鐵桶一般,這其中怕是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