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疇點點頭,“大夥兒都擠在酒樓不是長久之計,要儘快想辦法,這事兒交給我。”他了解雖然情況還不至於太糟,但也經不起一點折騰。燃眉之急,他想起了隔壁姓邱的人家,說不得要馬上走一趟。
“還是相中了隔壁的房子?”
“對,沒有比這家更合適的了。”李天疇摸了摸口袋,袁華給他的那張紙條還在,“另外,明天我出去一趟。那幫人來,你就幫我打發了,錢還給他們。”
“這倒沒問題,但是很多事兒不能一概而論。”祝磊嘬着牙花子,欲言又止。
“就咱們倆人,有啥話儘管說,不用藏着掖着。”
“那我就瞎說兩句。”祝磊狠狠吸了口煙,“沈鳴放他們倒了,這些個下面的混混來遞帖子的確是江湖規矩,代表他們認可新老大,願意依附。如果統統不接受,那麼在對方眼裡看來就是咱們仍然視他們爲敵。恐怕會惹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尤其對咱們做生意不利。”
李天疇沉默不語,自己並未在道上混過,莫名其妙的半路出家也不清楚那些所謂的規矩。但聽祝磊所言非虛,着實頭疼。對方的話已經很注意分寸了,其實意思和彭偉華差不多。
這是一個很辣手的問題,如果接受對方歸附,就背離了耿叔的期望。如果不接受,那麼硬生生的催生出不少敵人,儘管威脅不見得有多大,但麻煩事兒不斷,還做個屁的生意。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容我想想。”李天疇揉着太陽穴,竟然感到了一絲疲倦,睡了一個大白天怎麼還會這樣?他在心裡惡狠狠的罵了一句袁華。再看看祝磊,兩個眼珠子通紅,還時不時的擠一下,也是強弩之末,“這個事,咱倆找時間接着聊。現在睡覺。”
酒樓裡條件有限,他和祝磊二人就在辦公室隨便用沙發、板凳拼起來睡下了。李天疇本還想着琢磨琢磨祝磊說的話,但一倒下就着了。
由於酒樓不做早餐生意,所以廚師上午九點半才上班,而服務員則早一些。李天疇醒來時,樓上樓下都已經忙活開了。他很快到洗漱間收拾一下,雖然精神徹底清爽了,但對袁華動的手腳卻暗自駭然。
大家都在忙碌,李天疇也插不上手,找來張文一問,老郝的車子已經搗鼓好了,就停在後門通道的入口,隨時可以用。他決定隨便吃點東西立刻出發,去外地找姓邱的房主。錢四虎已經同陳斌等人被警方一起逮了,反而不是大問題。
李天疇騎着那輛面目猙獰的摩托車才離開縣城沒多遠,便意外的接到了袁華的電話,媽的,這小子還挺有膽子,“等着,我把車停好。”李天疇衝手機大喊一聲,然後減速拐到了路邊。
“怎麼個意思?說話!”李天疇的語氣不善。
“咋走的那麼匆忙?你和武放喝酒,我都沒趕上熱鬧。”袁華並不介意的打着哈哈,聽上去還頗爲遺憾。
“少他媽廢話,你要在場,老子非扁你不可,武放都別想攔着。”李天疇恨意不覺絕。
“咋又這樣說話?好像老子跟你有世仇一樣。”袁華也不高興了。
“有屁快放,別耽誤老子趕路。”
“趕路?去外地?找那個姓邱的?”袁華像橡皮糖一樣,一連三個問題纏着不放。
李天疇一愣,心想這小子人不咋地,但猜事情倒是很準,只是心中有氣,不願意跟其多羅嗦,所以沒必要正面回答,“管你屁事兒?老子掛電話了。”
“等等,算你狠。我也不想跟你鬥氣。如果你要是去找姓邱的,只怕白跑一趟,他人剛剛回福山。”
“回福山了?真的假的?”
“愛信不信,搞不好他還會去找你。”
“他媽的,你這種人說出來的話能有幾句真的?要是武放這樣說,老子就信了。”李天疇故意埋汰了對方一句便飛速掛了電話。但心中狐疑不已,袁華難道會知道我找姓邱的目的?是了,那份沈鳴放的錄音倒是說了一些這方面的事兒,原來如此。
不管是真是假,李天疇決定立即掉轉車頭返回酒樓,至多再上一回當,袁華遲早逃不了這頓打。一去一來,並未花費多長時間,但卻已經過了晌午。
李天疇照例從後門通道進入酒樓,兩個廚房此時忙的不可開交,見有陌生人進入,幾個大師傅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狐疑的盯着李天疇。直到蹲在一角的蠶豆起身打招呼,大夥這才重新開始各忙個的。
李天疇示意蠶豆不用管他,離開廚房從員工通道徑直去了二樓的辦公室,那個屋裡的窗戶能看見隔壁小院的情況,邱姓人家回來總該有個動靜。
但是非常遺憾,除了兩棵半死不活的樟樹以外,院子裡死氣沉沉,滿地的垃圾破爛,甚至二樓上,有兩扇窗戶的玻璃都殘缺不全,根本沒有人回來過的跡象。你奶奶的袁華,耍老子就這麼開心麼?李天疇勃然大怒,仍不住就要掏出手機大罵對方。
此時外面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李天疇拉門一看是祝磊,“聽蠶豆說你回來了。”
李天疇臉色鐵青,但顯然被耍一事無法說出口,只得強壓怒火應道:“改明天了。現在空下來,正好跟你聊聊那幫混混的事兒。”
祝磊隨手帶上了門,人還未坐下,臉色卻已經十分古怪,“現在不止是那幫混混了。”
“什麼意思?還有什麼人來?”李天疇大爲詫異,老祝的表情顯然很爲難的樣子。
“城北沙間地的兩個大混混也遞了拜帖,現在就在樓下吃飯,說是等着見你。也……那個了。”
“哪個了?包紅包了?”李天疇見祝磊吞吞吐吐的,自然猜了個大概。
“不錯,這兩個人出手大方,一甩就是五個數。”祝磊伸出一隻手來,並且前後翻翻,那意思是一人五個數。
李天疇眉頭深鎖,良久不語,且不論對方有什麼企圖,但今天一撥,明天一撥的讓煩不勝煩。看來孫柺子這棵大樹倒了之後,福山的衆多混混羣龍無首,或者是火拼做大,或者找新靠山,總之是要亂上一陣子。
“你沒跟他們說我出門了?”
“說了,人家也信。但就是要等着,點菜喝酒的也不鬧事,咱總不能轟人家走。”祝磊嘆了口氣,“不過也不要緊,他們不敢硬賴着,就跟昨天那幫人一樣,到了下午就熬不住了。但保不齊以後還會來。最難搞的就是這紅包,你如果真退了,那他們就真敢賴下去。”
“錢是不能要,如果已經收下了,先暫時存着一分不能動。總要想個穩妥的法子。”李天疇撓撓頭,感覺這事兒急不得,也沒法一刀切,但如何妥善處理還真要費點腦子。
此時付爾德敲門進來了,“當家的,老祝,又有人找。”
“啥人?如果還是遞帖子的,一概不見,咱們也賴上兩天再說,”李天疇擺擺手,有些煩了。
“這人姓邱,就一個人來的,自稱是咱鄰居,指名道姓要找當家的。”
“我草。”李天疇一下子來了精神,“人在哪兒?快請上來。”
付爾德和祝磊對望一眼,很少見到李天疇這樣激動,但料知和租房子的事情有關,老付不敢怠慢,連忙出門下樓了。
不大的功夫,付爾德領進來一名身材略顯發福的的紅臉漢子,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從面向上看本分老實。祝磊二人本要回避,卻被李天疇一把拉住。
“請問,我找李天疇,李老闆。”中年漢子張嘴一口的本地話,聲音不大,但聽語氣還是顯得很拘束。
“我就是。”李天疇笑着站起身,“這位大哥貴姓?”
“免貴姓邱,叫邱忠良。呃……說起來咱們還是鄰居。哦,是袁先生讓我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