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疇聞言大吃一驚,“搬家?醫院?”
小宋點點頭,“耿叔說暫時搬走,等過陣子情況好一點了再搬回來。”語氣中說不出的難過與無奈。
“爲什麼?好好的,幹嘛要搬?現在的情況不好麼?”看着小宋難過的樣子,李天疇料想此言非虛,不禁心中疑竇叢生,難道是飈七?或者是耿叔重出江湖,惹惱了別的仇家?
“耿叔沒說太明白,反正這個地方不是**全了。”小宋搖搖頭,“快吃吧,飯菜都涼了。”
李天疇忽然沒有什麼食慾了,連這地下醫院都要轉移,那間車行就不用說了,早被耿叔放棄了。他到底要幹啥,怎麼忽然間什麼都豁出去了?他預感到一場大的風波正在醞釀,是什麼樣的對手,未來將會發生怎樣的事件,使得一身霸氣的耿叔如此小心應對?
這段時間過得實在不舒心,不停的惹禍端,處處碰迷局。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一個古怪而又相處融洽的集體,卻又要動盪了。再看看自己的一幫小兄弟,纔有了點希望,瞬間又被打回原形,李天疇絕對心有不甘,卻想不清楚該做些什麼。
他對耿叔最初的印象沒有是非好壞的尺度,只是覺得此人深藏不露。隨着時間推移,耿叔的霸氣讓他欽佩,甚至有一絲小小的崇拜,最後並肩打架,李天疇發現此人更大的長處是睿智和從容。
此時耿叔在李天疇的心目中是偏正向的,只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而已,一直耿耿於懷的是耿叔在利用他,現在看來不一定是他想的那樣。
看着李天疇呆呆的望着食盤,久久未動筷子,小宋好奇,“幹嘛不吃啊,我們搬家,你激動個啥勁兒。”
“突然沒了食慾,吃不下去。”李天疇坦言,“我雖然是學徒,跟大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好歹也是車行的一分子,如果沒有點反應,豈不是太沒人味了。”
“好吧,爲了你的人味兒,先把飯吃了吧,我等着收盤子。”小宋似乎不願意多談,情緒十分的落寞。
“你很捨不得這裡?”李天疇仍然未動筷子。
小宋下意識的點點頭,“我從小在這兒長大,那時候這裡還沒有醫院。”話到一半,欲言又止。
李天疇靜靜的等待下文,卻沒料到小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雙臂,“反正還有幾天準備時間,本姑娘心情好的時候再跟你聊。我半個小時後來收盤子,你慢慢吃吧。”說着,她居然出門走了。
這還吃個啥飯,李天疇雙手一伸想要躺倒,猛然發現牀板是搖起來的,得了,只能坐着靜靜想會兒了。
醫院二層樓的一個房間內,耿叔剛放下電話,面色冷峻,心情壞到了極點。電話是飈七的手下阿滿打來的,嘻嘻哈哈的煽情了幾句江湖恩怨,末了要求放了謝富順,並且還發了兩張照片,說是送給耿叔的驚喜。
照片上是裕興車行失火的場景,現場一片焦土,觸目驚心。幸虧耿叔提前將人員撤出來了,否則肯定會造成傷亡。這是**裸的威脅,看來飈七這個老妖怪被徹底激怒了。這是好事,也是麻煩事。至少目前是非常麻煩,醫院的危險係數陡然增加,而且謝富順也要儘快處理好,遲則生變。
輕輕的敲門聲,耿叔並未答話,門卻慢慢的開了,小宋的一個腦袋探了進來,”叔,咋你也沒吃?”她看着桌上絲毫未動的飯菜,很關心的問了一句。
“呵呵,進來吧。還有誰和我一樣沒吃?”一見到小宋,耿叔的臉色恢復了平靜,甚至有了些許笑意。
“彭無賴的那個學徒唄,一臉的憂國憂民。恐怕現在還坐那兒發呆呢。”小宋在耿叔面前說話很隨意,這是她的特權,二人雖然叔侄相稱,實際親若父女。
“他知道了?”耿叔知道這個丫頭藏不住話,並無責怪之意,也沒想刻意瞞着李天疇。
“是啊,我跟他說的。”
“呵呵,還憂國憂民,用詞不當。不過小夥子倒是很有血性,爲人也厚道。反正都沒吃,我下去跟他一塊吃,有個伴吃着香。”耿叔說着端起餐盤就要走。
“哎哎,叔,大可不必吧,太擡舉了那傢伙了。”
“這個話叔不愛聽。尋常百姓的,講究什麼身份地位?如果一定要講,那也只是長幼之分。你這丫頭,腦子裡哪來的這些彎彎繞繞。”耿叔把臉一板,端着盤子出門了。
小宋捱了訓,把嘴一撇,自然有些不高興,但見耿叔如此看重李天疇,心裡竟有些暖暖的。
樓下病房的情形卻出乎小宋預料,李天疇已經不發呆了,此刻正趴在摺疊餐桌上大口吃飯,餐盤裡的食物已經下去了大半。很多問題甭管想通沒想通,儘快恢復身體是首要任務,耿叔這裡即便幫不上忙,也不至於成爲累贅。抓住要害,一切向前看,這其實是他最大的心裡優勢。
擡頭看見耿叔端着餐盤進來,李天疇還是有些吃驚,“耿叔,你這是……你也沒吃飯呢?”
“呵呵,有點事耽擱了。小丫頭謊報軍情,說你不思茶飯,這不是吃的挺香的嗎?既然下來了,正好一塊兒吃。”耿叔說着,徑直坐到了沙發上。
“真不好意思,讓你費心了。剛開始有些事沒想通,也沒什麼食慾,所以小宋沒說錯。後來肚子實在餓了,再不吃,腦子就有問題了。“李天疇笑着解釋,心裡卻在想,小宋咋啥事兒都跟耿叔說,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掌握中啊。
“對,就是這個道理。什麼時機幹什麼事兒,吃飯時間,最要緊的當然是吃飯了。”耿叔這句話聽上去像沒說一樣,實際上意味深長。
李天疇若有所思。這種淺顯的道理,恐怕局中人並不容易想得通,自己也是依着性子使然,卻沒有耿叔這般醍醐灌頂,他是在開導我麼?他衝耿叔點點頭,沒再說話,甩開腮幫子繼續吃飯。
其間,兩人幾乎沒有什麼交談,吧唧吧唧的,吃的酣暢淋漓,不大一會兒就解決了戰鬥。“晚上的飯菜不錯,很對胃口。”耿叔意猶未盡的讚了一句,端起餐盤起身。
“這裡廚師的手藝的確很棒。”眼看耿叔要走的意思,李天疇終於忍不住問道:“耿叔,這裡真要搬家嗎?”
“沒錯。但沒那麼急,先準備着。”耿叔點頭,直言不諱。
“爲什麼?是飈七嗎?”既然耿叔都這麼坦率,他也沒什麼遮着掩着了。
耿叔看着李天疇,目光突然變得犀利,“不管是誰,都要未雨綢繆。飈七也好,其他人也罷,該來的總要來的。”說到這裡,他又拍了拍李天疇的肩膀,“你也要做好準備,不管怎樣選擇,恢復身體是首要的。”
“哇,這麼快就吃完啦?我還以爲來的早了呢。”小宋突然從門口蹦了進來,佯裝着吃驚,但表情卻不那麼自然。
“不快點,你這麼一直在門口趴着,叔瞧着也不合適。”耿叔微微一笑,將手中餐盤遞給了小宋,“順手幫叔也收一下。”然後緩步出門了。
小宋吐了吐舌頭,並不在意,只是耿叔當着李天疇的面拆穿了自己,頗有些難爲情。偷眼發現李天疇正傻傻的看着自己,把俏臉一板,“看什麼?把盤子給我。”
……
“叔,飈七太他媽囂張,索性豁出去開幹吧。”耿叔回到房間,不一會兒彭偉華等車行的另外幾個師傅都先後到來,大家滿臉怒氣,顯然都知道了車行被燒的消息,高個子文輝更是不管不顧的大聲嚷嚷。
耿叔看了文輝一眼沒說話,又掃視了大家一圈,“誰能告訴我該怎麼幹?”
看來耿叔也怒火難平,有門。彭偉華很興奮,“飛猴的落腳點我已經查清楚了,咱們就先拿他開刀。”
“嗯,這是倒是一個辦法,把飛猴弄了,接下來做什麼?”耿叔叼着煙,淡淡的追問。
“嗯,接下來咱抄他的老窩,把那個什麼狗屁富華大廈一把火給燒了。”旁邊的向東搶着回答,大夥紛紛附和。
耿叔等大家沒了聲音,還是淡淡的語氣,“接下來我知道了,咱們開始滿世界的逃亡,直到被抓住的那一天。”說着,耿叔目光一寒,想刀子一樣將大家挨個掃了一遍。
衆人啞了火,雖然心裡仍很激動,但耿叔的話沒有錯,富華國際可是有影響的中外合資企業,坐落在市區最繁華地段,其獨具風格的建築,一直是SZ市引以爲豪的地標,實在和謝富順的高利貸作坊沒有可比性。如果按照向東那樣整,那簡直就是恐怖襲擊了,大夥全都得吃槍子。
“看來大夥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我們的主要目標不是飈七,車行的事情雖然很過火,我也很生氣,但現在還不是和他死磕的時候。我們收一收,讓這個瘋狗一口咬在棉花上,到時候他會想清楚的。”
耿叔掐滅了菸頭,端起了茶杯,潤潤喉嚨繼續道:“唐士銘現在沒有動靜,並不代表他一直閒着,他也在看。對他和張志強來說,以後的心腹大患應該是飈七,甭管是不是,我們的目的就是要往這方面引。
“如果說我們現在和飈七乾的你死我活,對他們來說大有好處。所以他們在等,大家想想,我們收拾了阿火之後,竟然風平浪靜,這說明什麼?,所以這時候就要讓飈七去跳,跳的越高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