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身後的吳瓊面無表情,可剛纔就是因爲他的示意,國師府的探子們立刻鼓動士兵們吶喊起來,這樣一來更顯得唐玄所說的沒錯,他們纔是正義之師,對面的不過是一羣亂臣賊子,除之方能後快。
即使凌若嶺氣急敗壞也無濟於事,在氣勢的戰鬥中他已經敗下陣來,繼續留在陣前也不過是丟人現眼,索性一轉馬頭回到軍陣中去了。
此時中州軍氣勢如虹,統帥陣前打嘴仗的情況歷來都有,說書先生也會把這一段講得有聲有色,不過從沒有哪位統帥會出口成髒的像罵街一樣,唐玄也算是在某一方面開創了先河,這樣做不但沒有讓他的形象打些折扣,反而使得軍士們更加覺得大將軍靠譜。
即高高在上使人敬畏,又有些和普通人相近的習性,這樣的統帥更容易受士卒喜歡。
嘴上輸了自然就要拿刀說話,凌若嶺沒有膽子和唐玄單挑,而且現在還沒到拼死的時候,自然有想表現自己勇武的人當出頭鳥。
果然凌若嶺剛回到陣中,就有按捺不住的躍馬揚槍衝了出去,“唐玄可敢與我一戰!”這位黑麪的將軍嗓門很大,氣勢十足,看他的樣子是極想把唐玄刺落馬下,立此大功定然能得到應有的封賞。
唐玄連理都懶得理這種爲了立功連命都不要的蠢貨,他本來想掉頭就走,連那廝的名姓都不想知道,而且慕容七夜也已經躍躍欲試的提槍策馬,準備迎上敵將,這是第一場將戰,當然是要贏了纔好。
誰知馬不從人願,阿黃這幾日來在行軍途中就不厭其煩,大軍行進的速度當然不如它自己飛奔來得過癮,而且每晚唐玄和慕容七夜的騎戰它已經參與慣了,現在一看到有人拿着兵器騎着馬衝過來,它條件反射的立刻迎了上去,完全不顧唐玄的感受。
本來已經高傲矜持的轉過頭去的唐玄被阿黃的猛然竄出帶得差點閃了腰,暗罵一聲也只好拔起得勝勾上的長槍迎了上去,看樣子小白倒是對阿黃的舉動很是讚賞,貓兒的小眼睛發着嗜血的光。
離州軍中衝陣而出的將領叫做厲天明,名字倒是不錯,不過好像並不聰明。他以爲自己主動出擊會得到主子的讚賞,卻不知道在他大喊着衝出去的時候,凌柯的臉色一沉,而凌若嶺在心裡罵了一句傻奴才。
做人應該有自知之明,凌若嶺自認不是唐玄的對手,這一點用不着交手就可以感覺出來,而武力還不如他的厲天明自然更是討不到好處,只是他死了倒不要緊,連累了全軍的士氣就是罪大惡極了。
厲天明大聲報出姓名之後便挺槍直刺,他聽說過唐玄的名號,也知道對方不是善茬,但是他依然相信自己有獲勝的機會,他可不覺得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子能厲害到哪去,自己學會提槍上馬的時候唐玄估計纔剛剛出生。
唐玄的長槍是隨大將軍甲和佩刀一起送過來的,槍
身也是金黃色,配上金盔金甲金刀,唐玄看上去絕對像是一個土豪。
金龍槍也算是制式的武器,只不過有資格使用的人很少而已,除了元帥以外也就只有大將軍才能獲賜如此華麗而又實用的兵器,其他人若是用這種顏色和樣式是屬於違制的,這罪名可大可小,能要了人的腦袋也很平常。
唐玄不知道金龍槍是用什麼材料打造,手握上去並沒有金屬的冰冷,重量還不如自己的刀,但是感覺上硬度和韌性卻是一流。
兩匹馬迅速的接近,戰場安靜得只能聽得到馬蹄聲,在就要錯身而過之前,厲天明單手持槍疾刺而出,這一動作他每天不知要重複多少次,因爲他一直相信只有拼命努力的人才能要別人的命,今天,他想取走唐玄的命。
厲天明出手的時候唐玄還是斜舉着槍沒有前刺,而就在厲天明的長槍已經刺出一半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恐怕要刺個空了,因爲唐玄的身體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
有變化的是阿黃,就在兩匹馬就要交錯衝過的時候,它忽然前蹄發力猛地扭頭,地上出現了兩個深深的蹄印,而它也和厲天明的坐騎變成了面對面。
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這個動作的阿黃不但讓厲天明措手不及,即使他的坐騎也全然沒有反應的時間,於是兩匹馬迎面相撞,像兩隻鬥牛一樣頂在了一起,區別只在於阿黃甩了甩頭,額頭上的一縷白毛被染成了紅色,這似乎讓它很不高興。
而厲天明的坐騎已經四腿一軟頹然倒地,死前連悲嘶一聲的機會都沒有,被阿黃撞碎了頭骨的戰馬倒下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帶動厲天明的身體,正當他準備躍離馬背的時候,忽然眼前金光一閃,然後他就看到了唐玄嘲笑的目光。
再然後,他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戰場上廝殺的時候,的確會有些變態的戰馬會做出踐踏踢咬的動作,但絕對沒有哪一匹馬會像野牛一樣去用頭撞死另一匹戰馬,普通的馬不會有這種意識,而通人氣的馬也不屑做出如此粗暴的行爲。
但阿黃就是這樣做了,當唐玄的金龍槍從厲天明的身體上拔出的時候,阿黃忽然人立而起前蹄凌空蹬踏了幾下,發出了一聲驕傲的嘶鳴。
任誰也聽不出它的叫聲哪怕有半點兒像一匹馬,倒像是虎狼之嘯,聲震長空,戰場上那些受過訓練的軍馬居然都流露出畏懼之色,有的甚至跳蹄不安起來。
唐玄也拿這貨沒有辦法,犼的內丹被阿黃吸收得越來越多,唐玄非常懷疑某一天自己醒來之後,會發現阿黃已經變成了獠牙猙獰的怪獸,到那個時候,誰騎誰可真就說不好了。
厲天明的屍體落地,和腦袋已經碎掉半邊的戰馬躺在一起倒是很應景,唐玄懶得去做割人首級的麻煩事,直接一夾馬腹,阿黃滿意的打了個響鼻,囂張的小踱了兩步,這才扭着屁股回到本陣,這時
中州軍爆發出更大的吶喊聲,相比之下,離州軍一個個如木塑泥雕。
陣前斬殺了對方一員大將,唐玄卻沒什麼也別的感覺,主要是這廝實在太弱了,況且,唐玄的腦袋裡在想一個問題:在剛纔的那一瞬間,自己好像聽到了阿黃的意思,所以纔沒有急着出手,而是等阿黃突然襲擊的一頭先撞過去。
是聽到阿黃的意思,而不是聽到阿黃說話,這兩點區別很大,唐玄有些打怵,已經有一個小白可以侵入自己的腦海讀取一些記憶了,雖然方便溝通,但被人看個通透的感覺並不好,如今,莫非阿黃也有了這個本事?
胡思亂想的唐玄面對一張張熱情的臉現出很有風範的微笑,這時候做樣子是必須的,難道殺了對方的將軍之後還一副死了爹的表情不成,給誰看?
兩軍交戰士氣很重要,但也不會因爲一次將戰的失敗而低迷到只能被橫掃的程度,所以凌柯並不急,厲天明的屍體還是要搶回來的,不然難免會寒了其他人的心。
“這個白癡。”凌若嶺回到凌柯身邊咬牙切齒,“唐玄的修爲好像比在邊關的時候強上不止一籌,要對付他恐怕有些困難。”
單挑本來就不是取勝之道,傳說中兩方大將戰罷之後,被斬的那一方立刻兵敗如山倒是有理由的,所以通常情況下主帥都不會涉險玩這麼威風的套路,凌柯也不準備弄這一套,他低聲說了幾句話之後,傳令兵開始打起旗語,很快離州軍的陣型就有了變化。
左右兩翼各有騎兵突出,戰馬控制着小跑的速度推進,中軍卻沒有動作,這也是試探,而與此同時中州軍立刻做出了反應,在凌飛雄的指揮下,同樣是兩側騎兵突前準備迎敵,弓箭手開弓搭箭。
彷彿有默契一般,雙方的騎兵同時開始加速,而彼此的弓箭手都射出了第一輪拋射箭,天空上有如飛蝗的箭只傾瀉而下。
被射落馬下的騎兵再沒有起身的機會,就算一時不死,也逃不掉己方戰馬的踐踏,而其他騎兵依然保持着衝鋒的陣型,對於被踏成肉泥的同袍吝於多看一眼,這是他們的宿命,如果在地上掙扎死去的是自己,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
初次接觸,雙方派出的騎兵大概都是一萬左右,從兩翼掠出之後便直直的碰撞在一起,作爲後出手的凌飛雄瞳孔一縮,如此不計傷亡的對撞不是他的想象,他原本以爲這不過是略有損失的試探性攻擊而已,現在看來遠不是那麼回事。
當機立斷的凌飛雄連下了幾道命令,旗兵手中的旗子揮舞不停,中州軍全軍開始變陣,而在凌飛雄下令之前,離州軍已經有了動作。
“大將軍,凌柯這是要急着決生死。”不等一頭霧水的唐玄詢問,凌飛雄已經搶先回答,“還請將軍退後,這裡交由末將就是。”
唐玄怔了怔,然後搖頭,他不能離開也不能退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