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永遠無法回頭。
人生的路是一直往前走的。
所以在往前走之前,一定要問一問自己,自己到底能否承擔這樣義無反顧地走下去,所帶來的後果。
只要能承擔後果,其實就無所謂事情的成與敗,無所謂後不後悔。
但是不管最終成敗與否,後悔,卻是人之常情。
然而,天下並沒有後悔藥,就算有,我們永遠也不知道去哪裡買。
如果從科學的角度上來解釋後悔藥的話,其實就是一種扭轉時空的超弦理論,當然這種理論,也只是一種僞科學而已。
迄今爲止,人們未曾證實這個理論的可行性。
但,或許是因爲證實這個理論的人在無意間逆轉了時空之後,失去了回憶,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逆轉了時空,但是又失去了回憶,那麼逆轉時空的意義便已經不大,有可能帶來的後果還會更加嚴重。
人們後悔,想要逆轉時空,想要回到過去,無非是想要改變現在的痛苦現狀,只是一種心理上的主觀感受而已,想要自己變得更快樂。
任何人都會有痛苦,任何人都會後悔,任何人都覺得現狀並不是特別滿意,人生就是充滿着各種各樣遺憾的一段短小的路途。
然而,回到過去,並不能一勞永逸。
解決痛苦,最快的辦法是死。
最好的辦法是做夢。
還有一個科學一點的辦法,是被催眠。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情,這些事情最後大部分都被冠以幻聽和幻視來解釋了。
因爲,這些事情的受衆面太小,發生的是個例,沒法複製,沒有具體的方法重現出來。
可以說,就是碰巧了。
一個人碰巧了,是無法說服所有人的。
但是,當所有人都碰巧了,卻是能夠說服一個人的。
這就是人心理的作用,強大的心理暗示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定勢思維,即使一個人擁有着再強大的精神力,再強大的邏輯思維能力,在經年累月的暗示之下,也避免不了被同化的結局。
每一天,從黎明初升到黑夜降臨,人們身邊的暗示都數不勝數,只不過未曾發覺而已。
在整個世界況且如此,在這家全國唯一的重症精神病院內就更是如此了。
據說,這家精神病院在多年前,曾經接收過一名號稱能夠逆轉時空的重症精神病人。
這個精神病人當時在社會上引起了相當大的震盪,傳言,他曾經在小範圍內實施過逆轉時空的操作,並且真的成功了。
他本來註定是一個要改變歷史,甚至是改變人類進程的人物。
但是,這樣的人物也註定是無法在社會中生存下去的,上頭的人,有種種的方法讓他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
但是,上頭的人,有時候也需要這樣的一個人偶爾給他們製造一些特殊的驚喜,他們並不捨得立刻讓他消失,所以,這個號稱能夠逆轉時空的人物被定義爲了精神病患者,然後很快,他就被強制關押進了X精神病院中,接受永久性的監禁和治療,直到他失去這個能力的那一天爲止。
這個能夠逆轉時空的精神病人,就是X精神病院的最高級別的病人,SR級病人。
他不存在於檔案中,不存在於病房中,甚至不存於人們的視線中。
但是,人們看不到他,並不代表他不存在。
傳說之所以是傳說,只是因爲我們無法回到過去印證傳說的真實性。
但是,如果我們本身就存在於傳說當中呢,我們有辦法去印證嗎?
其實,還是沒有辦法印證的,因爲我們自身就成了傳說的一部分,傳說即是現實。
或許,這家精神病院本身就是一個傳說也說不定。
按照傳說的說法,這個能夠逆轉時空的精神病人被關押在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任何人都找不到,那又是誰將他關押起來的呢?
他每天吃什麼,喝什麼呢?
他既然能夠逆轉時空,那麼能不能逆轉自己的時空呢?
這幾個問題充分說明,這個中國歷史上等級最高的重症精神病人,這個SR級別的病人,或許,僅僅只是一個人們臆想中的人物。
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這個臆想人物的形象,所以,他活在每個人的心裡,形象各異,性格不同,甚至連性別都不一樣。
在過去的時候,趙直的心中並沒有這樣的臆想人物,但是現在,他卻忽然感覺,似乎真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於他的四周,或者說他的身體內,偷偷地看着他,觀察着他,甚至是控制着他。
其實,從趙直進來的那一天,不,準確的說,是從他還沒有進來的那一天,他就感覺到了似乎有個人在暗處偷偷看着他。
還未進精神病院之前,他做線人,是偷看別人,偷聽別人,偷拍別人,但是在他偷偷摸摸行事的時候,他總會有那種自己也正在被人偷偷摸摸跟蹤和查看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他最後一次做線人的時候,尤爲強烈。
那一次,他的錢包被割,證件被偷。
他去往銀赫大廈,卻被人在電梯中活捉。
他在警局的審訊室中,被一幫人在外面觀察,甚至還做各種各樣的測試,他的想法和性格特質其實早已暴露在大衆的視野之內。
他從法庭中走出來的時候,曾無意中看見再拐角處牆壁的角落中藏着一個戴着帽子的人,正在偷偷觀察他。
他進入精神病院的第一天,就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看,時至今日,這雙眼睛已經到了異常明顯的地步。
他真切地感覺到,四周有一個人,他甚至覺得,那個人就在他的身體內。
這絕對不僅僅是因爲他吃了那顆匪夷所思的蛇膽的緣故。
此時此刻,趙直躺在牀上,雙目茫然,緊盯着天花板。
他感覺那雙眼睛也在盯着天花板,但是盯了一會之後,那雙眼睛就開始盯着他了。
趙直感覺到了一陣慌亂,他不由地渾身顫抖了起來,身上又開始發冷,冷的好像是置身冰窖一樣。
或者說……是一種沒穿衣服的冷……不,應該是那種沒有絲毫秘密的冷,內心的冷,冷到骨髓中,冷到血液裡,冷到他的腦子深處……
他感覺自己的內心空空洞洞,自己的思維空空洞洞……自己整個人也變得空空洞洞了……
他忽然想到,或許並不止自己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他微微扭頭,望向了身旁的甄晴,甄晴正在含情脈脈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滿了愛戀。
趙直輕吸了一口氣之後問道:“甄晴,你有沒有覺得房間內還有一個人……”
甄晴搖了搖頭,有些茫然。
趙直繼續道:“那你有沒有一種內心很空洞的感覺……空落落的……”
甄晴又搖了搖頭,她的眼神微微變了變。
趙直擡起頭,望向房間內的衆人,說道:“你們呢……有沒有感覺……”
幾個人先後搖了搖頭。
但是,鷹眼在搖了搖頭之後,忽然又點了點頭,他的眼睛泛白,嘴角抖動了一下,張開嘴,想要說什麼,似乎沒敢說出來。
趙直嚥了一口唾沫道:“鷹眼……你說……”
鷹眼沉默片刻之後道:“我不知道……不過事情好像越來越怪了……比如昨晚發生的事……我知道那一點都不真實……但是,卻真真切切地發生在我們身邊……而且,還死了那麼多人……”
“死了人……”
趙直喃喃自語:“死了人……”
這時候,他的腦中忽然想起來,他進入精神病院的第五天,他第一次偷偷下樓,看到的那個如影隨形的黑影……那個黑影好像就趴在他的後背上……隨後,他就被人從背後一棍打暈……
當他醒來之後,發現那個雙頭胖子被人一分爲二,血淋淋地倒在休息室內……
那個場面,當時看起來觸目驚心。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卻感覺有些稀鬆平常了。
似乎從那時起,就已經註定了一些事情……
好像冥冥當中有一雙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死了人……死了人……”
趙直還在喃喃自語,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他的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他猛地一下從牀上坐起來,大聲道:“昨晚死的那幾個人……你們看見了嗎?”
“什麼意思……”鷹眼不明所以地問道,問完之後,他似乎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光頭牆,光頭牆正好看着他,兩人四目相對,眼神有些古怪。
趙直一邊捂着自己的胸口,忍着劇痛道:“我的意思是……那些死去的人,你們後來將他們安葬了嗎?”
鷹眼搖了搖頭:“在這裡……還需要安葬嗎?”
厲山此時也直起了身子,疑聲道:“直哥……你的意思是要給他們一個葬禮?”
趙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止是葬禮……”
他的聲音低低的,聽起來好像是夢囈一般,良久過後,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們還在不在。”
鷹眼立馬道:“死都死了,還有什麼好看的。”
趙直道:“難道你不想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嗎?昨晚的事情,你們沒覺得很奇怪?”
一直在沉默中的光頭牆這時忽然說話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但是卻透着一股奇特的力量,他若有所思地緩緩說道:“看看,也好。”
隨後,厲山點頭道:“畢竟我們曾經一起呆過,死無葬身之地,是最悲慘的,我以後也不想這樣,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們能把我埋在病院的東北角,那裡是我老家的方向。”
忽然之間,一直躺在病牀上的王小胖說話了,他輕聲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趙直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的緊張。
王小胖微微扭頭,望向趙直,他的雙眼眯起,眼睛中有一點黑色在閃爍晃動,他低聲道:“我們曾經殺死的那些院警們……的屍體……都沒見了……”
王小胖的話音未落,忽然間,‘啪!’地一聲響,窗戶猛地震盪了一下,似乎有一雙手大力甩了一下窗戶。
“呼!”
一陣風吹進來,窗簾晃盪,似乎有無數人影順着窗簾飄了進來。
房間內的衆人一起望向了窗戶,表情都有些緊張兮兮。
“吱呀吱呀!”
窗戶微微晃動,發出有節奏的吱呀聲。
良久過後,趙直用胳膊肘撐起身子,走下了牀,他環顧衆人,低聲道:“我們去看看。”
他用一隻手捂着胸口,另外一隻手捂着肚子,走出了房門。
甄晴靠在趙直的身邊。
鷹眼將王小胖從牀上扶了下來。
光頭牆攙扶着厲山。
幾個人先後走出了病房。
外面,一片寂靜。
他們在走廊內輕聲走動着,走的很慢很慢。
走了良久,他們終於來到了天台頂上。
天台上,一片狼藉,中間,有一個大洞,但是大洞底下的碎石裡面,卻沒見了銘人的屍體。
天台上亂糟糟的,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但是,那些奇怪的屍體卻不見了。
仿似隨着黎明的到來,他們忽然人間蒸發了一樣。
在天台的角落,那面斷裂的牆壁前面,應該是冷空身首異處的地方,但是,現在也沒見了他的屍首。
趙直他們幾個人站在冷風中,站在陰沉沉的天空下面,看着天台上的一切,目瞪口呆。
此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有人,處理了這些屍體。
這個細節,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存在,只不過他們並未發覺。
趙直左右看了一會之後,緩步走向了那面斷裂的牆壁前面,他蹲下身子,在碎石中撥弄了片刻,碎石上有血跡,血跡尚未乾涸,他輕揩了一點血跡,放在脣邊舔了一下。
鮮血的味道,很熟悉,但是又很陌生。
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撥弄着碎石,他希望能在碎石中找到冷空的腦袋或者屍身,甚至是一根手指頭也行。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找到。
忽然間,他的餘光瞥見了一個東西。
他急忙走了過去,扒開了碎石,將那個東西從裡面掏了出來。
那個東西黑乎乎的,看起來像個轉盤。
正是冷空的祖傳神器——子羅介盤。
他晃動了一下手臂,子羅介盤呼呼地轉動了起來,一股煞氣從介盤中散發了出來。
趙直忽然感覺全身發寒,牙關不由地發出一陣‘咔噠’聲。
就在這時,一個名字驟然從他的腦海深處浮了上來:樑正義。
他微微仰頭,望向天空。
天空陰沉沉的,陰雲密佈。
但是,在陰雲的後面,似乎藏着一張臉,一張陰沉的臉,帶着狡詐的笑容,死死盯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