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兒請了兩天的病假,自己一個人躲在宿舍裡睡覺。
但大部分時間,她都是處於清醒和夢境之間的恍惚狀態。
她只是想找一個理由讓自己靜一靜。
過去的一段時間,她實在是太累了,不僅是身體累,心更累。
從鄭護士長死後,她就沒有睡過一天的好覺。
她經常夢見那天晚上她獨自一人走下三樓,和鄭護士長在窗臺邊上聊天的場景。
從某個方面來看,鈴兒將鄭護士長看成了自己的媽媽。
鈴兒對此很傷心。
但更讓她傷心的是,章悅的變化。
自從成了新的護士長之後,章悅整個人就徹底變了一個模樣,完全不像之前那個體貼溫柔的大姐姐了,成了一個陰險狡詐齜牙必報的女小人。
而更讓鈴兒意想不到的是,章悅竟然主動和院警打成一片,使得整個病院內部,院警和護士之前的氣氛變得異常曖昧,有一種隨時都會爆發的不和諧感。
或許,這是她們長久被壓抑慾望的必然趨勢。
在這樣一個完全禁閉的陰森之地,男女之間被強制捆綁,禁止慾望的流露,久而久之,必然會適得其反。
但鈴兒看得出來,罪魁禍首就是章悅和吳野。
至於這兩個不同勢力的代表人物究竟又是什麼關係,鈴兒不想去猜測,也不敢去猜測……
她希望現在的情況能夠有所好轉,她希望院長儘快回來,讓病院內的秩序重新迴歸正常。
她穿好了衣服,走下了樓。
現在時黃昏時刻,夕陽西下。
即將入夏,白天越來越長,夜晚越來越短,人們穿得也越來越少,尤其是護士們。
鈴兒走在路上,感受着暖陽照在身上的那種舒服的感覺,像是有一雙手輕輕撫摸自己。
她不由地吁了一口氣,放鬆身心的同時,也讓自己徹底融入進這舒適的環境當中。
她剛走了兩步,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還沒等她回過頭來,有個影子就撞到了她的身上。
撞得不是很重,像是故意蹭了一下。
“鈴兒……對不起……”
面前出現了一張冬瓜臉,冬瓜臉上掛着傻笑。
韓笑伸出手扶住了鈴兒的胳膊,說是扶住,其實是故意捏住,還順便在她的手背上滑了一下。
鈴兒一甩手,將韓笑的手掌甩開,厭惡地道:“你幹什麼?”
“對不起……鈴兒……剛撞到你哪裡了……撞疼你了嗎……”韓笑一邊說着,一邊就要去抓鈴兒的肩膀。
“不要碰我!”鈴兒厲喝一聲,急忙閃身後退,和韓笑拉開了三步遠的距離。
“鈴兒,你爲何這樣對我……你知道的……我對你一片癡心……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情……”韓笑的冬瓜臉扭曲成了一團,像一個被人踩過的冬瓜餅。
“你給我走,我不想看見你!”鈴兒直接拒絕了他,她可不想以後做噩夢。
“鈴兒,我可以爲你去死——真的——”韓笑一邊怪叫着,一邊就朝着鈴兒撲了過去。
鈴兒早有防備,急忙往後退開:“你不要過來,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喊人了。”
“不要……鈴兒……我只是……”韓笑的腦袋垂了下面,他臉上的傻笑沒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悲傷的神色。
這種神色,在失戀的人臉上經常看到。
然而韓笑都沒有戀愛,何來失戀,他對於鈴兒,或許更多是一種迷戀,一種仰慕。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陣稀稀落落的掌聲。
“啪啪啪!真是精彩啊,表白被拒,但很是感人。”鷹鉤鼻院警鉤子領着幾個小嘍嘍緩步走了過來,“不過作爲我們這裡最年輕的小美人,怎麼可能被一個傻子給霸佔了呢,那簡直就成了笑話了。”
“是啊,鉤哥,你瞧他那個憨樣,整個就一智障。”旁邊一個院警嘿嘿笑着,指着韓笑,冷嘲熱諷。
在過去的時候,他們幾個的關係還不錯,但自從吳野當上了隊長之後,發覺韓笑確實百無一用,而且因爲智商不足,還經常壞事,所以他們便開始排擠他,甚至故意刁難他。
現在韓笑成了他們每天都會取笑的對象。
在這裡,弱肉強食,不管是護士,院警,還是病人,都遵從着這個叢林法則,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只有自己變強,才能夠讓別人尊重你。
但韓笑顯然已經失去了變強的機會,他只會變得更傻,變得更蠢,變得更加百無一用。
或許,在他剛開始當警察的時候,並不是這個樣子的,但隨着年齡的增長和時間的推移,他逐漸就變成這樣了。
說不定再過幾年,他就真的成了一個傻子了。
韓笑聽見他們的嘲諷,只能無助地低下頭去,他的臉色發紅,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看鷹鉤鼻院警他們,更不敢看鈴兒。
“他剛纔非禮我!”鈴兒大聲控訴韓笑。
“小美人,我替你討回公道!”鉤子走到韓笑身旁,歪着腦袋,緊盯着韓笑朝下的臉,說道,“剛纔是你非禮我們的小美女對嗎?!”
“我沒有……我……”
“草泥馬的!”鉤子一巴掌打在了韓笑的腦門上,隨後撤開一步,一腳踢在了他的小腹上,“說,是不是你?!”
“我沒有……我喜歡她……我真的喜歡她……”韓笑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的哭腔。
“他媽的,真是個傻子!”鉤子又踢了一腳,“再不滾,今天就廢了你!”
韓笑擡起頭,眼圈泛紅地看了一眼鈴兒,隨即轉過身去,跑向了宿舍樓。
“小美人,我幫你討回公道了。”鉤子走向了鈴兒,嘿嘿笑着道,“你該怎麼報答我啊?”
“謝謝你。”鈴兒說道。
“我可不是那個傻子韓笑,你光是這樣一句話打發不了我。”鉤子伸出手在他那碩大的鷹鉤鼻上摸了兩下,然後上下看了一眼鈴兒,嘴角歪了歪道,“以後我罩着你吧,不然總有像韓笑那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騷擾你。”
“不用,謝謝。”鈴兒整理了一下衣衫,就要往回走,她現在已經沒有了散步的心情。
“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情況很特殊嗎?”鉤子戳了戳鈴兒的胳膊,“如果沒有人保護你,我猜很快你就要遭殃了,而且後悔終生,這絕對不是我危言聳聽。”
“真的不用。”鈴兒開始往前走,卻被鉤子一把拉住了。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我幫你討回公道,還對你好言相勸,你就這樣對我?!”鉤子臉色陰沉,目露兇光,他身後幾個院警也逐漸逼了上來。
“你給我鬆開!”鈴兒甩了一下沒有甩開。
“好凶哦。”鉤子重複着鈴兒的話,表情極其誇張,“你給我鬆開!”
身後幾個院警一陣鬨笑了起來。
鉤子抓得更緊了,鈴兒的胳膊都開始痛了起來。
“你說要怎麼報答我?好好說,我只給你一次機會。”鉤子緊緊捏住鈴兒的胳膊,將他那根巨大的鼻子湊了上來。
異常突然地,鈴兒猛地擡腿,用膝蓋頂在了鉤子的襠部。
“啊呀!”鉤子慘叫一聲,捂着襠部,跌坐在了地上。
“他媽的,給老子弄她!”鉤子慘叫連連,表情極其痛苦。
幾個院警將鈴兒團團圍住。
鉤子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解下了腰間的警棍,齜牙咧嘴地朝着鈴兒走去。
鈴兒開始大喊大叫了起來。
可四周根本就沒有人。
有的護士剛剛從宿舍樓走出來,看見狀況之後,立馬又回去了。
院警宿舍樓的樓前,有幾個人正在看熱鬧。
沒有人來幫助鈴兒,也沒有人來救鈴兒了。
現在時非常時刻,所有人爲了自保,都選擇了抱團和不惹事。
其實鉤子並不敢在這裡光明正大地對鈴兒做什麼事,但剛纔他被鈴兒踢了一腳命根,丟臉丟大了,他現在務必要在小夥伴們的面前找回這個面子。
他只需要鈴兒服下軟,跟他老老實實道一個歉,面子要回來了,之後的事情自然也好說。
可是鈴兒不僅沒有服軟的傾向,而且還越來越兇惡,越反抗越厲害,這簡直不能忍,但到底該怎麼教訓她,鉤子其實並不知道。
在這裡非禮她?
萬萬不可以,他可不想落下什麼把柄,除非是像韓笑那種傻子纔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種事。
要做,也要在沒人的角落裡做嘛。
鉤子一邊在腦中想着教訓鈴兒的方法,一邊緩緩逼近了她。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風聲。
鉤子眉頭一皺,回過頭去,想要看個究竟——
“啪!”地一聲,一顆石子打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鉤子驚呼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伸出手摸了一下額頭。
“他媽的!血——”鉤子大叫一聲,望向四周,“是誰,是誰偷襲老子?!有種給老子滾出來!”
一個黑色的人影從普通病區樓層中緩緩走出。
黑色的皮衣,黑色的皮褲,黑色的馬尾紮在腦後。
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盯着鉤子,眼神中的黑暗似乎要將他直接吞噬。
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彈弓,腰間別着兩根鐵棍。
這個暗黑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