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到病房之後,趙直並沒有跟孫震陽說他在二樓遇到的情況。
孫震陽也沒有問,看來並不是很關心,而且,他知不知道剛剛他們到負二樓去了都是一個問題。
當然,二子也守口如瓶,並沒有說。
像這種事情,能少一個知道就少儘量少一個人。
趙直走進洗手間,沖洗了好幾遍身子,身上都已經快要被浸出水泡了,但他依然感覺渾身髒兮兮的。
那個血紅怪物觸摸到了他的身子,腳腕上還殘留着那種奇怪的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叮了一口。
腳腕的皮膚有些發紅,但所幸並沒有受傷。
趙直從洗手間裡面走了出來,感覺渾身疲累,他沒說一句話,就直接躺在了牀上。
他原本想要睡覺的,但閉上眼睛之後,眼前卻出現了一幕又一幕恐怖的場景,那個血紅怪物就像是近在眼前一樣,他甚至依稀能夠聞到那種血腥的味道,就是鼻子尖上。
牆壁上黑紅色的液體、一道又一道的抓痕,還有瞪着慘黃眼睛的黑貓,這些東西讓趙直感覺到由衷恐懼。
那是一些隱藏在暗處的東西,看不見它們從哪裡來,不知道它們到哪裡去,甚至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它們就忽然出現在面前,帶着無盡的殺機。
在這裡,不僅要時刻提防院警,不僅要自己找到出路,甚至還要對付那些潛伏在黑暗深處的東西,或許,那些東西纔是他們面對的最厲害的敵人。
可,他們究竟要怎麼做?
光靠趙直一個人的話,他覺得自己真的難以辦到,他現在忽然很慶幸自己有一幫給力的隊友,尤其是茗人,展示出了超乎尋常的隨機應變能力。
後面的第二次出逃預演要從長計議,不能着急。
首先他們要做足準備,防身的利器必不可少,最好是有把刀具,如果沒有刀具的話,用木棍或者鐵棍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其次,爲了能夠更快更直接地找到那個下水道的入口,他們需要從猴二的身上拿到禁閉室負二樓的鑰匙,也就是孔武所在的那個禁閉室的鑰匙。
趙直記得那間病房的門牌號:007。
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之後,開始在腦中反覆思量着鑰匙的問題。
可想了半天,他都沒有想到一個簡單易行得到鑰匙的辦法。
他現在能想到的只有——偷。
就像茗人從院警身上偷電警棍一樣,利用一些突發事件吸引院警的注意力,然後出其不意地從他們身上拿到鑰匙串,取下007的鑰匙,再將鑰匙串掛上去,爲了不引起他們的戒心,用完之後,最好再將那個鑰匙掛回去。
還有一個方法,就是綁架猴二,將猴二蒙面綁架,取下鑰匙,打開孔武的禁閉室,再將鑰匙還回去……爲了保險起見,直接殺掉猴二是上上策,但殺不殺這個問題需要認真考慮……
最後一個辦法,簡單粗暴,也是純碰運氣,他們不用偷下鑰匙,只需要觀察鑰匙的具體形狀和樣式,知道鎖頭的構造之後,仿造一把鑰匙。
不過這樣做,需要一個開鎖的好手。
然而趙直並不是一個擅長開鎖的人,從目前來看,他的小分隊中也沒有懷着這種才能的人。
以上幾個辦法都非常難辦。
不過,趙直相信,這世界上並沒有什麼真正難辦的事情,只是缺乏一雙善於發現細節的眼睛。
他緩緩閉上了自己眼睛,他的眼睛一向讓他感到驕傲。
這一次,他的腦海中並沒有浮現出讓他感到恐懼的東西,但卻出現了另外一種東西——那個夢——就是昨晚,他做的那個夢。
在夢中,有一個擁有人形但卻不是人的東西。
趙直忽然意識到了一個讓他感到毛骨悚然的問題。
夢裡的那個怪物跟今天襲擊他的血紅怪物很像,都是伸出長舌對他進行攻擊。
難道那個夢真的是一種預言?
趙直髮誓之前他並沒有見到過這種怪物,就算是書中和電影中也沒有看見過,那爲什麼這奇怪的怪物會忽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難道真的像二子所說的那樣,‘集體潛意識’正在給他展示祖先遺傳下來的東西,正在向他揭示某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趙直忽然想起來,二子當時說過的話。
二子說: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趙直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感覺自己像是知道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其實腦中根本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只是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極其重要的事情即將發生了。
如同山雨欲來風滿樓一樣。
他忽然感覺後頸有些發涼,他挪動了一下脖子,模模糊糊地感知到牀頭站着一個人。
趙直急忙睜開了眼睛。
二子正站在他的牀頭上,瞪大了眼睛望着趙直。
“你幹什麼?!”
趙直坐了起來,身子不由地往牆角縮了縮,現在,他有些害怕二子了,他總感覺二子身上帶着一種有些古怪的東西,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明明在看着自己,卻又好像並沒有在看……
二子沒有說話,依舊站在牀前,瞪着趙直,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眼神毫無光芒。
趙直的頭皮一陣發麻,他覺得二子的神態和眼神不大對……像是夢遊一樣……準確的說,就是他睜着眼睛在睡覺……
趙直伸出一隻手,在二子的眼前晃了晃。
二子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二子,你怎麼了?”趙直提高了音量問道。
二子的腦袋忽然歪了兩下,依舊面無表情。
陡然間,他邁開了步子,快步朝着自己的牀走去。
“噗通!”一聲悶響,二子直挺挺躺在了自己的牀上。
趙直驚呆了。
這還沒到晚上呢,怎麼二子的舉止就這麼奇怪了?
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問題——
是不是在過去的每一天晚上,二子都悄悄站在趙直的牀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光是想想就感覺很恐怖。
看來,今天晚上,趙直是別想睡覺了。
他決定今晚要看個究竟,弄明白二子在搞什麼鬼,他是真的瘋了,還是在故弄玄虛。
“二子,你睡着了嗎?”
趙直坐在牀上問了一句。
二子沒有迴應,依舊仰面朝上,雙眼緊閉。
趙直從牀上站了起來,悄悄走到了二子的牀前,站在他的牀頭,微微彎腰,凝視着他。
二子的皮膚看起來有些黑,鼻頭上有一顆很小的黑痣。
二子的眉頭微微皺起,嘴角不自然地拉扯到一邊,那像是一個撇嘴的表情。
二子的眉毛稀疏,左邊看起來比右邊長……
二子的眼角好像有一塊眼屎……
不,那竟然不是眼屎,而是一個很小很小的肉瘤,或者是粉刺。
趙直不由地再次低頭,仔細觀察着二子。
他或許沒有意識到,剛剛二子可能就是這樣瞪大眼睛看着他的。
猛然間,二子的眼睛睜開了!
二子依舊面無表情,但那雙眼睛卻死死盯着趙直,他的眼神已經跟剛纔不一樣了,不是直勾勾的那種。
趙直和那雙眼睛對視了一秒鐘,然後急忙閃身後退。
二子從牀上坐起,盯着趙直,緩緩說道:“你看什麼?”
趙直輕吸了一口氣之後才道:“你剛纔在說夢話,我想過來聽聽你說什麼。”
“你撒謊,我從不說夢話,而且,我根本就沒有睡着,從你走到我的牀前,我就已經知道了。”
趙直想了想,決定和盤托出,他不希望自己晚上睡不着覺,更不相信和二子之間出現什麼間隙,畢竟他們現在是要一起逃出去的隊友。
“就是幾分鐘之前,我睜開眼發現你站在我的牀頭盯着我看,我問你,你卻什麼話都沒有,直接就走回了你的牀上,躺了下去。”
“哦,我剛纔只是一時興起,其實並沒想去打擾你休息。”
“這不是一兩次了,上次也是,我半夜醒來,發現你就蹲在我的牀頭,看着我。”
“那幾次你是真的在說夢話,我想聽聽,這一次,是無聊,不一樣。”
二子似乎在掩飾着什麼,從他說話的語氣,趙直就能感覺出來。
越是解釋,反而越顯得圖謀不軌。
如果二子真是別有目的,那他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趙直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但他能感覺得到,二子好像正在悄悄對他做着些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這幾天睡眠不好,我希望你不要在半夜到我的牀前來了,很嚇人,而且,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將你揍了。”
“好,我答應你。”
二子竟然很爽快的就答應了,這讓趙直多少感覺有些意外。
“我也希望你不要站在我的牀前看我了。”二子咧嘴說道。
“好……我不會了……”趙直苦笑了一聲道。
在一個人睡覺的時候,站在他的牀前,瞪着他,確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二子重新躺在了牀上。
趙直也躺了下去。
整個過程中,孫震陽一直靜靜地躺着,面朝牆壁。
這讓趙直感覺有些奇怪……
要是在往常,孫震陽肯定會參與進來的,他一向充當着一個和事佬的角色。
不過,最近他也有些反常,動不動就情緒激動。
趙直深吸幾口氣,卻並沒有閉上眼睛,雖然二子答應他不再悄悄站在他的牀頭,但趙直卻依舊不大放心。
現在他一閉上眼睛,就會感覺面前有另外一雙瞪大了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這種疑神疑鬼的感覺,讓趙直極其的不舒服。
忽然間,趙直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最近,他好像變得有些多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