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孫俊福,廖子輝得做點正經事了。
楚懷俊死了,這在廖子輝的意料之外,當了這麼多年關防使,意外情況遇到過不少,可放扶植起來的勢力,直接折了性命,如此瘋狂的局面還是第一次出現。
查明楚懷俊的死因並不難,楚家二小姐回來了,不僅拒絕了百樂門的交易,還接管了楚家的生意,楚懷俊大概率死在了她手上。
可接下來該怎麼處置這個女人?
除掉她?
除掉她不會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會引來一場風波,局面會比現在更加緊張。
廖子輝叫來了秘書凌素君:“起草一份報告,收購百樂門的事情暫緩,針對何玉秀的行動暫緩。”
凌素君拿着小本記錄了下來,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總使,之前收到的任務清單裡,百樂門和何玉秀的事情都有明確的完成時限,現在提出暫緩,恐怕會……”
廖子輝搖搖頭道:“只要官方總使這個位子還是我坐,這件事情就必須緩下來,否則會導致無法挽回的結果。”
“針對李七的行動,是不是也要緩下來?”
廖子輝猶豫半晌,捏着下巴道:“針對李七的行動還要繼續,但要改變策略。”
……
妙聲唱機行,李伴峰買了一百多盒膠片,把凌妙聲的倉庫都快清空了。
凌妙聲對此有些不解:“李先生,據我所知,你手下有影業公司,按理說不需要從我這裡購買膠片,價格上,我這裡可沒有絲毫的優勢。”
李伴峰搖頭道:“我在乎的不是價格,是藝術。”
凌妙聲的鋪子以經營唱機和唱片爲主,也賣影戲機和膠片,他對商品的品質有着嚴格的要求,在他手裡能買到普羅州罕見的頂級膠片。
這類膠片,非常適合給放映機做酬勞。
除了膠片,李伴峰還買了兩臺發條唱機,這兩臺唱機都是阿米坎國出產的,和娘子的零件通用。
這兩臺唱機做工非常考究,在某些細節的處理上,和娘子還有幾分相似。
李伴峰欣賞了片刻,突然產生了些疑問。
做工考究,用的是通用零件,還有明顯的工藝特徵。
這肯定不是個人的手工產品,也不像是某個小作坊能完成的工藝。
這兩架唱機應該是某個企業的產品。
在外州,電子設備橫行,電磁播放設備都落伍了,這種靠聲學原理播放唱片的古老唱機,在外州還有市場麼?
如果在外州已經沒有了市場,阿米坎國還會有企業專門生產這種唱機麼?
難道他們只是爲了做普羅州的生意?
就算阿米坎國有企業專門做普羅州的生意,車蠻國呢?英格麗呢?奧翠麗呢?
普羅州的市場應該沒這麼大的吸引力。
李伴峰問凌妙聲:“你所說的阿米坎國,和外州所說的阿米坎國,是同一個地方麼?”
凌妙聲經常從阿米坎國進貨,自然明白李伴峰的意思。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有兩種說法,不知道你願意相信哪一個,
第一種說法,阿米坎國就一個,從外州能夠直接抵達阿米坎國,他們生產出來的產品,通過外州運到了普羅州。”
“另一種說法呢?”
“另一種說法是,有一個外阿米坎國和一個內阿米坎國,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普羅州和外州。”
內阿米坎國。
阿米坎國也有普羅州?
李伴峰問道:“伱和外邊打過不少交道,應該知道哪種傳聞是真的。”
“李先生,你誤會了,其實我和外面打交道的機會並不多,無論內阿米坎國還是外阿米坎國,只要是從外邊來的東西,都要經過外州才能運到普羅州,我也只能從外州進貨,
屬於官方的解釋,也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些東西都來自阿米坎,沒有什麼內外的概念,
但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內阿米坎是真實存在的,這裡的阿米坎唱機都出自內阿米坎。”
李伴峰相信凌妙聲,但這事得問清緣由:“你是怎麼知道的真相?”
凌妙聲看着李伴峰,看了片刻,說了實話:“年輕時,爲了追求藝術,我曾經去過阿米坎國。”
“是外阿米坎國?”
“內外阿米坎國我都去過,”凌妙聲的語氣之中帶有一絲惆悵,“我爲此付出了非常沉痛的代價,我被奪走了一部分記憶,關於內阿米坎國的記憶,
但有些東西不會奪走,來自內阿米坎國的藝術,它們刻在我的腦海裡,永遠都不會消散。”
“是什麼樣的藝術?”
凌妙聲搖搖頭道:“我無法描述,因爲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表達,而且表達的過程非常的痛苦。”
“那就不要勉強了。”能把事情說道這一步,凌妙聲已經足夠坦誠了。
凌妙聲叮囑一句:“李先生,今天我跟你講述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李伴峰點點頭,壓低了帽檐,讓人把膠片和唱片機送到了他的外宅。
把東西送進隨身居,李伴峰迴了逍遙塢,馬五拿來一張請帖:“關防總使請你吃飯,後天晚上,在關防廳。”
李伴峰看了看請帖,回手塞給了馬五:“不去。”
“老七,廖子輝親自請你,你都不賞光?”
“不是不賞光,要是去了關防廳,我會殺了他。”
馬五笑道:“別說這種氣話,咱們以後的生意還得靠着關防使。”
李伴峰沒笑:“不是氣話,去了關防廳,他可能會殺我,與其等他殺我,還不如我先殺了他。”
這就是李伴峰的邏輯,馬五也找不出邏輯上的問題。
“要不這樣,我請廖子輝來逍遙塢,他要是肯來,你就見他一面。”
“也行。”
馬五又拿出來另一張請帖:“芙蓉齋的李老闆請咱們到他家裡一聚,他也約了後天,我告訴他另有事情,他又想約明天,咱們去麼?”
李伴峰點點頭:“這個可以去。”
馬五嘆口氣道:“我是真服了,在你這,李豪雲的面子比廖子輝還大?”
“芙蓉齋是個好地方吧?”
馬五連連點頭:“好地方,去了就不想出來。”
“有好地方不去,我爲什麼要去關防廳?”
馬五眨了眨眼睛,覺得李伴峰說的很有道理。
……
夜裡十二點,李伴峰去了逍遙塢後樓,到了三樓,進了自己的專屬套間,藏好鑰匙,回了隨身居。
今天心情不錯,李伴峰提着油壺直奔娘子。
唱機顫巍巍道:“相公呀,相公先聽說呀,小奴這裡有要緊事……”
“確實要緊!”李伴峰從身後抱住唱機,“來,娘子慢慢說。”
……
凌晨兩點鐘。
套間的門被打開了。
李伴峰的門和門鎖都是特製的,想暴力破壞都很困難,更別說像這樣悄無聲息開鎖。
開鎖的人,食指戴着一枚戒指,這是件開鎖的寶物。
那人身穿一襲黑衣,進了房間,全無半點腳步聲,哪怕有高層窺修在場也聽不見動靜。
不光因爲這人修爲夠高,他的鞋子和衣服也是寶貝,鞋底踩地上沒聲音,衣服摩擦也沒有聲音。 在屋子裡大致掃視一圈,發現屋子裡沒人,黑衣人從袖子裡掏出一根五彩斑斕的羽毛,揮手丟在了半空中。
盜修技,無寶不落。
這是盜修用來尋寶的手段,修爲越高,尋寶的手段越精湛。
以這黑衣人的修爲,在一個人身上尋寶,隨便用一點灰塵,看好落點,就能判斷出寶物的位置。
但李伴峰的套間很大,在這麼大的房間裡想要準確找到寶物,得藉助一些外力。
這根羽毛就是專門定製的盜修工具,羽毛在空氣中飛舞片刻,落在了牀邊的保險櫃上。
黑衣人捏着輪盤,轉了兩圈,找對了密碼,用指套輕鬆打開了保險櫃,看到了裡邊塞得滿滿的支票、金條和銀元。
這些是寶貝麼?
對於盜修而言絕對是寶貝,但這不是黑衣人的目標,目標之外的東西,他一概不動,以免節外生枝。
關上保險櫃,黑衣人再次把羽毛扔到半空,羽毛飄動片刻,飛向了牀底。
牀底有至寶。
黑衣人俯身下去,往牀下摸索,在地板縫裡摸到了一把鑰匙。
他拿着鑰匙思索良久,試着推斷這把鑰匙的用途。
這把鑰匙既然是至寶,價值肯定不是鑰匙本身,而是要看和鑰匙關聯的東西。
這把鑰匙能打開某扇門,可能是房門,可能是櫃門,也可能是箱子門,真正的至寶就在門裡邊。
可那扇門在哪?
黑衣人又用無寶不落之技探查,查遍了套間各個角落,沒有發現寶物。
他又把所有箱子和櫃子找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他想要的東西。
這事還得查,在查清楚之前,這把鑰匙不能亂動,還得放回原位。
不光是鑰匙,這屋子裡所有東西都得復歸原位。
黑衣人站在房間裡輕輕揮了揮衣袖,一陣旋風吹了起來,屋子裡所有的痕跡消失不見,就連他從外邊帶進來的灰塵,都被收進了衣袖裡。
盜修技,雁過無痕。
一切處置妥當,黑衣人離開了李伴峰的套間,回到樓下房間裡,換了衣裳,先行睡去,且等明日,再從李伴峰身上尋找線索。
凌晨三點,唱機在隨身居中哭泣:“沒羞恥的瘋漢,又吃了歡土,弄了小奴整整三個鐘頭!”
李伴峰輕撫喇叭口,笑吟吟道:“娘子,等相公上個茅廁,去去就回。”
“怎地,你還想來?”唱機看着李伴峰遠去的背影,渾身顫抖。
她回身一把揪住了洪瑩,洪瑩奮力掙扎。
“惡婦,這是你家男人,你糟蹋我做什麼?”
“賤人,你不是長了門戶麼?留着不用,不也是糟蹋了!”
李伴峰迴到了套間裡,去廁所撒了泡尿。
手套在屋子裡轉了轉,對李伴峰道:“當家的,屋子裡有人進來過。”
李伴峰一驚,趕緊鑽到牀底下找鑰匙。
鑰匙還在原處,李伴峰長出了一口氣。
手套搖了搖食指:“不對,鑰匙不在原來的地方,有人動過。”
李伴峰覺得自己的洞察力夠強了,他沒看出鑰匙被人動過,但他信得過手套。
“當家的,跟我出去走走。”
李伴峰帶上鑰匙,跟着手套出了房門。
手套在走廊摸索片刻,來到了樓梯口。
順着樓梯,下到了二樓,手套示意李伴峰不要出聲,他在走廊裡走了片刻,鑽進了一個房間。
兩分鐘後,手套回到了李伴峰的口袋,李伴峰帶着手套回了自己的套間。
手套對李伴峰道:“那老小子讓我拾掇了,當家的,咱們放心歇息吧。”
李伴峰怕不穩妥,回隨身居和娘子知會一聲,今晚不在家裡睡了。
娘子長出一口氣,放開了洪瑩。
洪瑩嗤笑一聲道:“他吃了歡土,你不怕他鑽別人被窩?”
“不怕,總好過被他折騰!”唱機心有餘悸,“等有了門戶,日子許是能好過一些。”
“你不是說能長出門戶麼?”
唱機長嘆一聲:“說是這般說,可上哪弄那一滴血去?”
……
李伴峰揣着鑰匙跑去姜夢婷的房間睡了一晚。
姜夢婷怕李伴峰凍着,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蓋在李伴峰身上,再把李伴峰緊緊摟在懷裡。
冬天,兩個人睡一起,還真暖和。
……
第二天天不亮,鬼手門大當家謝俊聰睜開眼睛,準備行動。
今天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麼事情來着?
謝俊聰坐在牀邊,半天沒想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
好像是逍遙塢。
我來逍遙塢做什麼?
謝俊聰四下看了看,他不記得自己爲什麼來到了這裡。
他好像少了一段記憶。
篤篤篤~
外邊有人敲門。
謝俊聰一驚,正在推測外邊來的是什麼人,卻見逍遙塢負責打掃客房的大媽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哎喲!老不要臉!”看到謝俊聰沒穿衣服,大媽趕緊把房門關上了。
謝俊聰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光着。
衣服呢?
鞋呢?
戒指呢?
羽毛呢?
自己那些貼身的寶貝呢?
門外的大媽還在叫罵,謝俊聰急忙想辦法。
牀單呢?
被子呢?
有條毛巾也行啊,先圍住再說!
PS:一條毛巾能圍得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