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唐古拉山的冬天寒冷無比.母獒撕碎了狼羣.洞穴中的血腥味也引來了洞外盤旋的禿鷹.皚皚白雪封住了山路.山下的牧民圈起了牛羊.山中的野兔岩羊情願餓死也不願冒死在深雪中覓食.成爲飢腸轆轆的飛鷹和雪豹雪狼的餐點.
母獒又吠一聲.驚得洞外的禿鷹呼啦啦的振翅飛起.
小母獒將毛絨的頭顱埋在母獒胸前.撅着屁股朝着外面.
洞穴內本就溼冷.就算是冬天.一地的碎肉放了三天也會長出驅蟲腐臭陣陣.莫說禿鷹聞到腐味興奮難耐.就連她這隻出生四天還沒睜眼的小狗都受不了難聞的氣味...
小母狗..不.是碧落朝母獒身上又蹭一蹭.使勁兒聞着母獒身上乾燥的氣味.而母獒兇完了洞外.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對自己親暱撒嬌的母崽子.它目露溫情.將頭放在乾草上.又將肚皮敞開.它用寬厚的鼻子輕輕一頂.鬢毛裡的小狗崽滾了一圈撞在了另一隻暖乎乎的肉囊上.
“嗝.”被撞的小公崽鬆了鬆紅嘴巴鼻孔吹了一個奶泡又繼續銜着母獒的奶頭.
母獒又用鼻子一供將小母崽的嘴巴送到了另一個**前:“學你的兄弟.多吃一點否則抵不住嚴寒.作爲獒犬若凍死在雪山裡.我只能將你丟給外面的禿頭鷹.”
母嗷的聲聲鼻息傳達着自己的意念.碧落聽得明白.她自然的張嘴也叫喚.發出的聲音卻還是吱吱歪歪.可母獒伸着舌頭爲自己清理身上的毛髮.顯然沒有聽懂自己的迴應.
碧落此刻的心情確實奇怪的很.
她是小狗崽沒錯.聽得懂母獒的關懷.但因爲自己出生三日.就如同新生嬰兒不會說話一樣.叫喚得聲音也沒有狗聲.
但她又有着人的智力記憶.她也聽得懂人的話語.只可惜人卻聽不懂狗吠.
所以....此刻沒有生物能聽得懂小母狗的吱吱歪歪:“我已經吃飽了...”
母獒纔不管.用鼻子對着小母崽高昂的頭顱一按.直接將奶頭塞在了她的嘴裡.
奶香滿腔.乳汁滿嘴...小母崽要憋過去....
“呼呼..啪嗒啪嗒....”碧落只感到自己的頭頂一熱.頭上皮毛被有節奏的一吮一吮.頓時碧落的心情猶如身下的雜草.又一次被蹂躪.
小公崽顯然吃得不對味兒.來回換着方向又吮吸幾遍.
“笨...笨...狗.”碧落心中咬牙暗罵.只能暗罵.
“孩子.你啃錯地方了...”幾聲哼哧.母獒將好吃的公崽子頂到了另一顆飽滿的母乳上.
公崽子顯然聽不懂.只是擡起兩隻前爪抱着碩大的果實繼續暢飲歡快.
“吱吱吱...吱吱吱...”幾隻老鼠從山洞的縫隙中竄了進來.它們倒是不懼怕母獒的兇狠圍着母獒的頭顱說起話來:“大狗.你這邊廝打的動靜真大.快讓俺們看看你的崽子...”
“一公一母.”母獒沒有遮掩.挺着肚皮給住在洞中的鄰居看着孩子.
“哇...可真大.你這兩個崽子可比我們個頭大好多倍.正巧我昨日剛下了一窩小的.過兩日咱們洞穴可熱鬧了.”母老鼠生崽是家常便飯.餓死凍死的小老鼠也數不勝數.還好他們老鼠能生又經活.
母老鼠的小眼睛骨碌碌的看着眼前巨大的黑狗.這長得恐怖的狗聽說一年只能生一次崽.要不是她生崽時趕上了狼族來挑釁.它們老鼠一家早就來湊熱鬧了.
“瞧.這母崽子倒是會佔地方.專找你毛厚實的地方趴.要不是她閉着眼睛.我還以爲她正在歪着頭聽咱們說話.”另一隻母老鼠瞧着.吱吱喳喳的讚美起獒犬的孩子:“瞧瞧.這母崽子好特別.渾身絨毛是黑.除了爪子和眼上的兩點是黃.再看看那公崽子.一身烏黑.看樣子日後會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母獒擡起頭伸出舌頭將母崽子臉重新梳洗一遍說道:“我聽我母親說過.能長出這幅模樣的在我們獒中只有一個.應該是第一隻獒出現時長得這幅樣子.我想.她日後一定比我還威猛無比.”
幾隻老鼠又嘰嘰喳喳一會兒.又向母獒要了地上的碎肉.才磨磨唧唧的拖回洞中.臨走前這幾隻熱情的老鼠還不忘給母獒提議給兩隻小崽子起了好分辨的名字:“黃點”和“大黑”.
黃點倒是無所謂.反正本就是狗.能有個名字已算是幸運.大黑好像很開心.吐了一口奶水昂着腦袋讓母獒清洗了毛髮饜足的窩在黃點的身邊呼呼大睡.
這裡是念青唐古拉山.因爲山腳下每每到固定時間會高唱起讚頌山神的歌謠.
念青唐古拉.您是偉大的山中主神.送我們山泉和牧草.
山下納木錯.您是美麗的湖中女神.讓牛羊成長和繁育.
你們是相戀相守的愛人.願兩位保佑你的子民安康平順.
一曲高亢的頌讚迴盪在山脈.時而還伴隨着嗡嗡的響聲.讓聽的人心中頓時寧靜.
第十日.山下的牧民照常唱響了熟悉的頌歌.黃點緩緩地張開眼簾....嘿.張開眼簾.黃點興奮極了.她不是一旁吃了睡睡了吃的呆狗弟弟.這十日張不開的眼睛沒把自己難受死.
哈哈.碧落張嘴大笑.管他耳畔迴盪的是細細的狗叫還是人笑.
母獒張開眼睛.低頭看着各長了半隻眼皮的黃點.她眼睛大睜.驚奇的瞧着:"這麼早就能將眼皮打開..不是要過十五日嗎..不錯孩子."
幾聲興奮的狗吠迴盪在山洞.把還在熟睡的二黑嚇得兩腿一抽:“唔唔...我餓...”大黑的吱吱歪歪母獒沒聽明白.可黃點卻聽得懂.
同爲幼犬.口齒不清丫丫學吠.它們之間的幾聲叫喚這幾日是聽得明白了.
“吱吱...放開我的耳朵.你含錯地方了.”黃點對着還沒張開眼睛的二黑吱吱兩聲.警告的意味濃重.
“我又看不到.”
“我可是能看到你的.滿臉的奶水.口水一灘.胖得像豬.”、
“豬.那是什麼.”二黑皺着鼻子嗅着.兩隻黑爪子按倒軟軟的鼓鼓的地方長着紅嘴又叼着乳水咕嚕咕嚕的喝着.
“豬是....”黃點瞪着眼睛.這一氣終於將兩個眼睛完完全全的打開.
“黃點.眼睛張開了就看着弟弟.我要去覓食.”母獒舔舔黃點的圓眼睛繼續說道:“我就在附近.既然你已經張開眼睛.那麼現在就要學會面對危險.獒不是被保護的族類.”
母獒忽地站直身體.十日的緊張焦灼和未盡食物讓她瘦了一圈.她後腿一蹬.將還昂頭夠着自己母乳的二黑撥下.
“其他兇獸若來了.我又不在.全看你們自己.”母獒說完又看了一眼一蹲一仰的狗崽子.決然得扭頭走出洞去.
“餓...我的..奶水...”黃點還在愣神.二黑卻先出了聲音.
“唔唔.”二黑沒頭腦的蠢頓再次惹怒了小母狗.她本能地跳起來.抖動一身絨毛對着還仰着肚皮的黑色一團張開咬去.
只可惜兩隻狗崽子都沒長牙.恨得黃點嗚嗚咽咽的用嘴撕拽二黑的胖耳朵.
“吃.就知道吃和睡.現在你就給我張開眼睛.要是一會兒猛獸來了.我可不想拖着一頭瞎眼的豬崽逃命.”
“...豬是啥?”二黑以爲黃點在與自己玩鬧.它拼命地搖着絨絨的短尾巴.後退扒拉着壓在自己身上的姐姐.
“豬是...你丫的.”黃點不及能吃能睡的二黑力氣大.待他反身一壓伸出紅舌頭胡亂舔弄.
“起來.”黃點蓄勢待發.終於叫出了畢生第一聲狗吠.“唔...汪!”
二黑顯然被家姐真正的狗吠嚇了一跳.連忙耷拉着耳朵垂下尾巴乖乖地從黃點身上滾了下來.
“唔唔...”
“別撒嬌!”黃點看着仔細看着洞穴四周.這裡平平整整.沒有散亂的石堆.更沒有可以躲藏的地點.若虎狼雪豹真來了.她別說保護二黑.就連自己說不定也草草喪命.
黃點趴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土地地面上.都說狗耳朵狗鼻子是最靈的.但她只聽到洞穴外融化的積雪滴入地面的聲音.並沒有母獒徘徊的腳步.
母獒...你這種愛幼崽的方式還真是捨得.九犬生一獒.就是母狗將剛生下來的九隻狗崽子放置一籠互相撕咬.最後存活的那隻能吃能睡力大無比.鬥得過虎狼.所以叫做獒.
生下大黑和自己的母獒也是剛烈得很.讓還沒斷奶的小奶狗一張眼睛就要知道生存艱難.而且...她是認真的.
黃點坐直身子.又看了一眼無處躲藏的洞穴心中一嘆.希望這山林中的虎豹都吃飽喝足別再來這裡挑釁....母獒前幾日趕走了禿鷹.嚇走了狐狸...那雪豹.應該.....
“二黑.向後退兩步.然後滾一滾.”
“好.”二黑很是聽話.他站起身四隻短腿向後退了兩步正好踩在一窩黏兮兮的液體上.
“黃點...我能不能不滾一滾.”二黑甩甩後腳上的肉墊子.雖然他看不到.但是那惡臭的氣味讓自己一肚子的奶水往上冒泛着酸.
“快點.除非你想讓豹子吃掉.”
“哦,黃點.豹子又是啥.”
“......”黃點一陣無言.她扭頭走向另一灘爬滿肉蛆的粘肉上.此時她真是痛恨犬類敏感的鼻子...
“二黑.我換句話說你應該明白了.若你不在這腐肉上滾上三滾.過一會兒你就會變得和你腳下的東西一樣.”
“可...我滾了三滾.不也變成和腐肉一樣臭了?”
黃點眼睛上的黃毛抖了三抖.她又看了一眼二黑.屏住呼吸在噁心的肉泥中翻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