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養?”曲耀陽冷笑出聲,“裴淼心怎麼你覺得,我跟你現在的關係是我在包養你嗎?”
她眉眼一顫,擡起頭來看他,“難道不是嗎?”
她一句話頓時讓他啞口無言。
心裡彷彿落了塊石頭,沉甸甸的,壓得他胸悶氣喘。
明明是想要對她好,送東西給她也是想要討她開心,看見她笑。可是他發現自己現在似乎越來越難弄懂她了。
她已經很長時間不再對自己展顏歡笑,最重要的是,在她的心底好像建起了一堵牆,輕易將他們劃分在這牆的兩邊。牆的一邊,是她的世界,與他無關的小小世界;而牆的另外一邊,則是他的階層,她已經逃離,而且永不想要再接觸的階層。
心裡那一刻猛的堵,好像什麼東西卡在喉頭,讓他疼得微眯了眼睛,喉間甚至也慢慢是血的味道。
他撐着桌面起身,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看着他微微有些狼狽的模樣,心底居然沒來由痛快,低頭應了一聲便坐在原位,竟然發現自己的心也是疼的——其實這場愛與不愛的糾纏裡頭,他們誰都沒有贏過對方一分。
她坐在位置上喝茶,才喝了一會,對坐裡突然坐下來一個人。
她側頭,曲臣羽便衝她笑笑,“怎麼過了來?”
“臣羽哥……”
“我聽說了我哥跟夏芷柔登記註冊的事情,這幾天曲市長家鬧得滿城風雨。”
“嗯。”
“你知道我爸一定不會同意我哥娶夏芷柔,她那樣的出身……只是我哥這回真是鐵了心,估計這消息很快也會傳到我爺爺的耳朵裡,在他老人家的心裡一直都只跟奶奶一樣,認你一個孫媳婦……”
“臣羽哥,能不能不要說這些事情?”
曲臣羽挑眉,“你不想聽?我看到你現在還跟他在一起,我以爲你們已經和好如初,或是外面風傳的不過是句玩笑話而已。”
“不是,你收到的消息都是真的。他們……確實已經登記註冊結婚。”
“那你還同我哥在一起……”曲臣羽的話還沒有說完,眼睛正好瞥到了餐桌上的房產證跟鑰匙,“你……”
裴淼心自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覺自嘲一笑,“對啊!我爲什麼還會和他在一起,你都看見了,他送房子給我,而我無家可歸,就是這樣子而已。”
“淼心,我聽說過你之前在‘y珠寶’上班的事情,我想說的是,如果你需要錢,我……”
“我想靠自己!臣羽哥,謝謝你!”
“……好吧!別的我就不再多說,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你我相識相交多年,若是哪一天,你想要離開這個城市,離開某一個人,我一定會幫你。”
曲臣羽說着,就站起了身。
向前走了兩步他又回頭,“還有,婉婉也讓我帶一句話給你,她說‘我喜歡你’,所以不論何時,我都一定會幫你。”
裴淼心一怔,這一語雙關,究竟這個‘我’字,指的是曲婉婉,還是他,曲臣羽?
不過可惜了那些時過境遷,有些人,註定已經成爲路過的風景……
……
鬧得滿城風雨的曲市長娶兒媳婦事件,一直從財商版鬧到了八卦版雜誌。
裴淼心坐在機場候機室裡等待飛機落地,看着鬧得滿城風雨的新聞,與曲臣羽最開始承諾的想要低調處理背道而馳,看來這消息必定是要捅到爺爺那裡,而最重要的是,勢必讓他與曲市長正面衝突。
不過爲了他的夏芷柔,他似乎也在所不惜。
旁邊兩個同樣在候機室裡候機的小姑娘一邊認真翻着手上的雜誌一邊討論:
“我看這什麼夏的還真是一名癡情的女子,豪門之外衷心守候自己心愛的男人十幾年,又玩地下情這麼多年,到現在才守得雲開見月明,她真的好像英國的卡米拉王妃啊!”
“哪啊!哪是什麼卡米拉啊!人卡米拉還經過了戴安娜王妃這一樁事後,又熬了幾年纔得到現在的位置,那什麼夏的可比她好多了,做了那麼多年的地下夫人終於一招翻身,這下終於得償所願了!”
裴淼心聽着就是一笑,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登機牌,竟沒想到原來他消失了半個多月,說是爲了籌備婚禮,卻沒想到連報紙新聞都刊登了去。
她還記得他同她說過,他雖然同夏芷柔結了婚,但並不想將婚禮辦得太過大肆。
這半個月裡他天天待在望江花園小區的房子裡頭,照顧着因爲落了孩子而身心疲憊的女人,卻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給她一個電話,聽聽她的聲音,問她在做什麼事情,滿嘴都是愛護與關心。
有時候她是剛從夜場裡出來,帶着滿身的疲憊。同他說話的時候全是嬌聲細語,聽得他在電話那邊也激動半天,多時她對他的態度一切正常,還像從前一樣喚他耀陽,他發短信她就回。
大廳裡有人通知,說前往北京的某航班已經落地,請要前往北京的旅客準備登機。
裴淼心捏了捏手上的登機牌起身,排隊等待驗票的時候又聽到背後的聲音:
“我覺得這事是不是鬧得有點誇張了啊?這曲家雖然是個豪門,但曲耀陽低調了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做他自己的事情,從來沒上過報紙新聞,這一下結婚卻被報道出這麼多事情,還有那麼多雜誌描寫他們倆人這麼多年的鶼鰈情深,像生怕什麼人不知道他們兩個有多恩愛似的!”
另一個拿着雜誌的小姑娘也點了點頭,“我覺着吧!這什麼夏要真是卡米拉,一個沒有來頭的小女人想要嫁進豪門,不靠這些輿論支持到底要靠什麼東西?”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什麼事情做得太過你就不覺得很有問題?這雜誌上每張照片拍得給人的感覺都好刻意!哪有那麼巧,還有人躲在小區門口拍下他們同進同出的照片?還把兩個人從學生時代到現在的感情寫得那麼詳細?”
“啊!你這樣一說我也是覺得,好像看了這麼久以來的新聞,全是在說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有多好有多堅定,他們對彼此又有多癡心,細節詳細得好像就是躲在人家牀底下似的。”
“所以吧!我覺得這事就有可能是人市長公子自己乾的,不是說之前他們家都不同意他娶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過門嗎?他不製造這麼些輿論壓力,不把這什麼夏弄得跟灰姑娘似的,他們家的人還有社會上的壓力能同意嗎?”
站在前頭的裴淼心聽着就是一笑,那些關於他與她的新聞自己也有看,卻沒想到這之中,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
他爲了娶那個女人,竟在背後做了這麼多事情。
當真是用心良苦,也確實是如願以償。
撕完登機牌,走過長長的空中走廊準備登機,包包裡的電話正好響了起來。
她低頭一看,是曲耀陽的號碼,不慌不忙地站在走廊前接起。
“心心。”
“嗯?”
“婚禮定在下個禮拜,屆時我們不會在a市舉行,就找間國外的小教堂把事情辦了,很快就會回來。”
“嗯,好的。”
“……我知道說了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是這次報紙雜誌上刊登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我已經在找人查了,也許是這環節當中的誰走漏了消息,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我明白的,我懂,我都懂,這幾天你可還辛苦,有沒有好好吃東西?”
他聽着她的關心也覺得寬慰了幾分,“吃東西到還好,就是你不在我身邊,有時夜裡會睡不着。”
她看着空中走廊上透明的牆壁,看偌大機場裡起起落落的飛機,“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做東西給你吃?”
他終於笑出了聲,“你想做什麼?你做什麼我都喜歡吃。”
身後有要關閘的空姐過來輕聲提醒,說走廊上不能滯留,她必須繼續向前。
裴淼心用手捂住話筒,同空姐說了幾句。轉身邁步向前,驗票,找到位置坐下,對着話筒那端的聲音輕柔,說:“好啊!那就麻辣火鍋,還要最麻最辣的那種,弄到你的嘴像蓋了個圖章那樣紅才罷休!”
他的聲音似乎放柔了許多,也跟着笑了半天,“你這小壞蛋,明明知道我不能吃太辣的東西。”
她說:“耀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多想用辣椒辣死你,所以就做麻辣火鍋,我要辣死你!”
電話那端的聲音有些微停,他聽不出她話裡的真真假假,卻仍是溫柔的妥協,“好,我等着你的麻辣火鍋,心心,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一定第一時間回來陪你,等我……”
她輕聲應完了便掛斷手機。
臨關機前給嚴雨西發了條短信,說謝謝這段時間她所有的照顧,還有vivian和susan,謝謝她們大家,謝謝。
關完了機對着窗戶外的一切發呆,地面上的東西,關於a市的一切,似乎只到這裡。
心底剛剛沉悶得溼了眼睛,“這裡有人坐嗎?”
她莫名回頭,仰起腦袋去望來人。
站在過道上的男人拉開行李架將自己的手提電腦放了進去,“這裡如果沒人坐的話那我坐下了,我要的是你旁邊的位置。”
裴淼心有些微微的吃驚,張大了嘴盯着他看了半天,直到那個乾淨漂亮的大男孩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她才終於找回一些自己的聲音,“你……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