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耀陽趕到醫院的時候,聶皖瑜已經被醫生從急症室裡推了出來,轉送到一般病房。
曲市長跟曲母慌忙跟隨着聶父聶母上前,好不容易等到聶皖瑜清醒過來,紅着眼睛喚了一聲:“媽……”
聶母趕忙湊到跟前,着急看着女兒,“皖瑜,皖瑜你好些了沒有?你可把媽媽嚇死了啊!”
聶皖瑜吟吟哭了起來:“我疼……”
“護士!護士到哪裡去了啊?不是有那什麼鎮痛泵嗎?快給咱們弄上啊!”曲母連忙去招呼了幾聲。
拿着鹽水瓶從病房外進來的護士看了看牀上被包得像個糉子一樣的聶皖瑜道:“醫生剛纔交代過了,這裡別圍那麼多人,影響患者呼吸新鮮空氣。還有那鎮痛泵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用的,她剛從扶梯上摔下來,很多地方傷口都還沒有癒合,用了會影響癒合的。”
“那也不能總讓孩子這麼疼着啊!該用的還是得用上!”曲市長髮話了。
早就聞訊趕來的醫院院長領着院裡的幾個主任醫生專程過來看過了,又一一與各位領導打過招呼後,才轉身離開。
屋子裡的人拉拉雜雜走了不少之後,曲耀陽這時候從外面趕了回來。
洛佳陪着裴淼心站在病房外沒有進去,等到他過來的時候,正好就在走廊上打了個照面。
“你怎麼樣?”條件反射一般,他第一個衝到了她的跟前。
“我有話想要問你……”
“我聽說有皖瑜從扶梯上摔下去了,可是,你怎麼樣?”
洛佳這時候氣不打一處來,“我說,曲大總裁,你這時候纔想起來問淼心怎麼樣到底又能怎樣啊!剛纔你是沒在這裡,你在這裡就應該好好看看,你們家那些人到底算怎麼回事,不分青紅皁白就把所有的錯往別人身上怪。”
裴淼心拉住洛佳沒讓她把話說下去,才仰起小臉紅着眼睛,“你認識我的主治醫生陳雪麗。”
她的這句話是肯定而非疑問。
曲耀陽怔愣着站在當場,擱了好一會兒後才道:“我跟她是多年的老同學。”
“可你之前一次都沒有在我面前提過,說你認識她。”
他隱隱覺得像是發生了什麼很不好的事情,可是事情沒到最壞的一步他仍然不打算說破。
“我認識她也算不上什麼太大的事情……”
“可是她是我的主治醫生啊!從我懷孕做檢查開始,她就一直是我的主治醫生!包括我拿到的第一份懷孕通知單她也是她遞給我的啊!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是從那時候開始……”
他一把箍住她手臂,“這裡人多嘴雜,咱們晚一點再說。”
“什麼晚一點再說啊!”豆大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即便是臣羽剛剛離世的時候她也沒有像現在這般痛苦難過。
輕吼一聲用力甩開他的掣肘,她紅着眼睛衝他怒吼:“你就是成心的!這所有一切其實早就是你計劃好的!在你眼裡我們所有人都是傻瓜,只有你!只有你自以爲像神一樣操縱着我們所有的人,把我們當成傻瓜一樣愚弄和傷害,讓我們像白癡一樣落進你的圈套任你宰割,你無恥!”
裴淼心的聲音極大,悲慟到極致的呼喊,那種痛徹心扉的難過差一點就害她整個人都崩潰了。
有醫生護士從其他病房裡面衝出來,要她小聲點,別在走廊上喧譁,就連曲母也從聶皖瑜的病房裡衝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況,慌忙去拉了兒子道:“耀陽,你快進來看看,皖瑜一直都念叨着你呢!”
裴淼心擡手揩過自己的臉頰,可是一直連續不斷的眼淚讓她形容都有些憔悴。
曲耀陽着急還要伸手去拉她,卻叫她一下躲開了,睜着雙怒極的眼鏡惡狠狠望着他。
他收緊成拳,狠狠垂在自己身側,掙扎了好久之後才道:“不管你信與不信,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悲極了反而輕笑出聲:“是你從一開始就篡改了時間,是你故意讓陳醫生從一開始就誤導我,讓我以爲……讓我以爲……”
“我只想你知道,我當時不過是不想傷害你們任何人!”曲耀陽大步上前,抓住裴淼心的胳膊便往大門的方向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除了曲市長跟曲母,聶家的長輩也在。她要說的秘密牽連太廣了,暫時還不適宜這時候拿出來說。
可是裴淼心並不願意他的碰觸,他越是想要制止她在這節骨眼上把話說下去,她越是情緒激動地掙扎,待到後來,他不得已將她往洛佳的方向一丟。
洛佳仰起頭來看他,他已經惡狠狠上前逼視着她的眼鏡,他說:“幫我照顧好她,送她回家。如果她有任何閃失,我一定第一個找你,明白嗎?”
洛佳也不知道怎麼的,真是被那男人駭人的雙眸一嚇,趕忙應過了便扶裴淼心出去。
等到她們離開沒有多久,曲耀陽才轉身看着病房門口的曲母。
曲母亦是陰晴不定地看了看他,又去看裴淼心離去的方向。
他知道敏感如母親,可能已經猜到了什麼。
快步上前,推門準備走進病房的時候,曲母突然在他耳邊道:“你可以不珍惜自己今天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可你不能不管子恆跟婉婉了,他們的年紀都還小。”
他側眸望了一眼母親,卻是一句話都沒再多說,推門就進去了。
……
病房裡,聶皖瑜的頭手都纏着白的繃帶,更甚的,左腿被打上石膏,高高掛在牀尾。
她大抵是剛剛哭過,一張嬌俏的小臉上全是淚痕,看到曲耀陽進來了,模樣便更是委屈,哭着喚了句:“耀陽……我、我對不起你,嗚嗚嗚……”
曲耀陽皺眉站在原地,聽着陽臺邊上的聶父一聲冷哼,被轉過身去,似沉痛到了極致。
“曲耀陽!”背手站在牀前的曲市長突然一喝,已是一副大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你看看這都叫什麼事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總之話給我你擺在這兒了,最遲下個月月底,不,就這一兩天,你趕緊先跟皖瑜去把婚給註冊了,總之這事兒不能就這麼完了,咱們家必須負責!必須得負責!”
病牀上的聶皖瑜聽到這樣的話,好似哭得更慘了,歪頭奔進聶母的懷裡。
聶母看到女兒悲慟,自己也好生難過一般,母女倆哭作了一團。
“哥!”曲婉婉這時候也從外面趕來,正要往門裡面奔時,被站在門口的曲母拽住了手臂,示意她別上前添亂。
曲耀陽靜觀其變,望了望這一屋子的境況,也知道這事兒可能遠不只是聶皖瑜從扶梯上摔下來這麼簡單。
果不其然,聶母這時候已經哭着回頭道:“我們家皖瑜,好好的姑娘,可是這下,說流產就流產了,而且剛纔,醫生也說了,這次流產的傷害對她的傷害太大,她可能……可能以後都沒有辦法懷孕了……”
聶母說到這裡,更是泣不成聲,弄得站在陽臺前的聶父憤怒回頭,“總之這事兒今天必須有個說法!”
“流產?”曲耀陽彎脣笑了起來,一雙犀利雙眸淡淡瞥過病牀上的聶皖瑜,待到後者萬分悲痛地躲在聶母懷中並不吭聲的時候,他只是淡淡地道:“這是哪個醫生說的?讓他過來見我,當着我的面兒說!”
“你……你這混小子!”曲市長就差跳起來,直指兒子的鼻子道:“好,好,現在人都已經出事兒躺在這了,這時候你再來追究這些有的沒的到底還有什麼意義!枉你經營着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公司,現在犯了錯誤也出了事兒了,不只不想着安慰人皖瑜,也不想着對你聶伯父聶伯母承認錯誤,我、我曲成益就沒你這樣的兒子!”
“老曲!老曲!這時候你可不能這麼跟兒子慪氣!”門外的曲母輕叫一聲追進屋裡,“還有,耀陽你也是的,也不看看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你看人聶家的姑娘,明明好好端端的,可是現在卻變成了什麼樣子!”
曲母說完了,自己都忍不住輕泣。
“我只問你一句,醫生到底是不是真的說你流產了?”曲耀陽定睛望着牀上的聶皖瑜。
聶皖瑜早就哭花了一張小臉,嬌滴滴仰起頭來看他,“耀陽……我知道你怪我,怪我沒有把懷孕的消息告訴你,可是,我也是到失去他這刻才知道自己懷了,我……我對不起你……”
聶皖瑜說着又要大哭,旁邊的聶父卻早是看不下去,“我問你,皖瑜你給我好好說話,今天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無端端地從扶梯上摔下來了?”
聶皖瑜嬌滴滴去望了冷着一張臉的曲耀陽,又去望聶父的眼睛,“爸,我求求您,您就不要再問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當是我自己不小心行不行?”
聶皖瑜說完了話便咬住下脣轉開腦袋,一副痛苦隱忍到極致的表情。
可是這下,聶家的人哪裡肯依,尤其是聶母,對着女兒輕吼:“是不是那女人把你推下樓梯的?是不是,皖瑜你快告訴媽媽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