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不後悔什麼的,這件事陳亦喬壓根兒就沒時間去想,也沒興趣去想了。
他總覺得自己跟陸羨那臭小子鐵定是八字不合,平常陸羨不在的時候,他也沒多緊張南疏桐,南疏桐那小兔牙跟個小跟屁蟲纏他的時候,他覺得她簡直煩得要命了,可等陸羨一出現,她不纏他了,他又覺得自己的領地被人侵犯了。
玩得好的幾個發小,都說他這是戀妹情結,只准妹妹單戀他一個,他自己可以不喜歡不要,只是不準別人也來覬覦他妹妹。
陳亦喬聽了,便呸呸呸地道。
“你丫少跟我在這胡扯,我妹妹就只有一個,誰敢把歪腦筋動到我小馨馨的頭上去,我一準地打得他滿地找牙!”
一衆發小聽了就笑,有同時認得他跟南疏桐的小夥伴擠過來。
“喬少,這後天就是南家那位大小姐的生日派對了,你說,你現在就把她給得罪了,她到時候不會不請你吧?”
陳亦喬本來還挺開心的,這時候突然就黑臭了臉。
“你他媽給我閃一邊去,她不請我還能請誰?”
“陸羨啊!剛不是你還在說,你把人給得罪了?”
“我他媽得罪了他?那明明是他得罪了我啊!好好的自己的申城不待,成天往流砂市跑什麼呀?我就看不慣他那副要飯樣,討飯都討到別人家裡去了!”
有發小不贊同地道。
“我聽說早年申城的陸家同流砂市的南家間接也算得上是姻親的,可是後來陸羨他二叔跟他原配離了婚,所以陸南兩家才斷了這層關係,其實大家族之間的聯姻好重要的,南家那位大小姐若是嫁到陸家去,強強聯合,對於兩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情。”
陳亦喬聽了,立馬就不樂意了,一張老臉拉得特長,好像下一秒鐘就要衝上前打人了。
陸陸續續有姑娘進來,有些是這會所裡的職業公關,有些則是流砂市小門小戶裡的女孩,還有嫩模,都知道這一屋子的少爺公子大抵沒有成年,所以都當潛力股這麼養着,也高興陪他們玩,總想着玩着玩着說不定哪一天就玩到別人家裡去了,就算進不了家門,狠狠撈上一筆也是賺的。
陳亦喬早便見慣了這些陣仗,也喜歡跟她們玩,所以等到那些姑娘進來,沒一會兒就跟她們打成一片了。
他幽默風趣,對姑娘們又大方,所以玩到散場,真就有幾個不怕死的願意跟他回家,也把迷迷糊糊的他推上車去了。
睡到日上三竿腦子裡還是斷篇,陳亦喬躺在大牀上掙扎了下,還是沒弄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旁邊的牀鋪上有人動彈,他被嚇了一跳,把被子一掀,就見一個長頭髮姑娘睡在自己的邊上。
他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旁邊閃躲的時候一不留神竟然“咚”的一聲從牀上掉下去了。
那本來沉沉睡着的小姑娘蠕動了一下,待轉過頭來看着掉到地上的他,趕忙俯到牀邊輕喚。
“喬少,你怎麼了?”
陳亦喬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房間裡奔出去的,他在流砂市好玩,可就算再瘋,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些分寸,怎的,自己帶了個女人回來這事他都給忘了?
他倉皇無措地奔出房間,待確定這裡是自己的家後才趕忙去看樓下的餐廳,這時候家裡的人都是齊的,因爲他昨天宿醉,陳父特意囑咐過家裡的人不必叫他起來吃早餐,可他屋裡還睡着個女人的事情,他們又有沒有看見?
陳亦喬進退兩難,正琢磨着樓下那幾個人要多久纔會散開,自己身後的房門竟然就在這時候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是那陌生得他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姑娘,這時候正一邊揉着自己亂蓬蓬的頭髮,一邊張開了雙臂從身後去抱他。
陳亦喬一驚悚,那姑娘就笑起來。
“你昨晚睡得好嗎?”
他幾乎下意識回身就去捂那姑娘的嘴,可是,剛一轉身,就見走廊的那頭正站着兩個人正望向他們,那其中一個是本來就住在這個家裡的顏馨,另外一個,就是剛剛從顏馨房間裡出來的南疏桐了。
“喬少,你起這麼早幹什麼,我還沒睡醒呢,你陪我再睡一會兒唄?”
緊貼着他後背的恬不知恥的姑娘,人越多越來勁,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陳亦喬只楞了不到片刻,就見面無表情的南疏桐向他們走來,然後與他擦肩而過下樓去了。
“啊喂……”
他在背後急喚,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麼,顏馨已經快步上來狠狠踩了他的腳背一下。
“哥哥你實在是太壞了!”
說完了眼睛一紅,也跟着南疏桐衝下樓去。
陳亦喬那叫一個欲哭無淚,想要甩開纏在自己身後的姑娘,卻是怎麼都甩不開。
等到陳父上樓與他撞個正着,陳亦喬一臉求救地望向自己的爺爺,爺爺也只是在他面前咳嗽了兩聲便與他錯身而過了,陸陸續續有佳人上樓,可偏偏就是沒有一個人有要幫他的意思。
等到陳禮衡上樓,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後便徑自回房拿文件再出來,彷彿這家裡的人,對於他隨便帶姑娘回來過夜一點意見都沒有。
陳亦喬在原地又跳又叫了半天,等到好不容易把那姑娘送走,他才發現南疏桐竟然沒走,此刻竟然跟陳母坐在院子外的小花園裡。
他拖鞋都沒來得及穿,趕忙奔過去把雙開的玻璃門向兩邊推開,這一推開,才發現陳母是在椅子上坐着的,而南疏桐就蹲在她的腳邊,幫她整理地上的花。
“不對。”
陳母突然皺眉。
“這裡不是這樣弄的,要這樣,這樣纔對。”
南疏桐微笑點頭,按照陳母的指點重新用小鏟子把泥土全挖出來,等弄得兩隻小手上都是泥巴,又髒又黑以後,她才笑看着陳母。
“奶奶,是不是這樣?”
“奶……你想喝牛奶了嗎?”
陳母大驚,一下從座位上彈起來。
“你乖,小朵你乖,我現在就去給你倒牛奶。”
陳母說着,已經着急轉身,與陳亦喬錯身而過,往廚房去了。
多年的歲月相處,能夠在她記憶裡留下名字的人已經不多了,但她卻永遠記得羽歌,還有這麼多年來與她相處時間最長的顏小朵。
她可以忘記所有人,卻似乎,永遠,無法忘記這兩個與她最親近的人。
南疏桐也跟着起身,回身的時候看到站在門邊要進來不進來的陳亦喬笑道。
“看得出來,你奶奶挺喜歡我乾媽的。”
“那是當然,我大伯父他們一家剛搬過來的時候,我爺爺奶奶他們可討厭大伯母了,但是有天我奶奶從樓梯上摔下去,在病牀上躺了一個禮拜,那個禮拜都是我大伯母起早貪黑地照顧她,我奶奶打她罵她她也不走,還把她當親媽服侍着,是塊石頭也會被捂化的,所以後來,在這個家裡,我奶奶除了我爸以外,就只認得她。”
南疏桐點頭。
“我也聽我媽媽說過一些乾媽家裡的事情,她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
陳亦喬這時候根本無心關心別人的事情,只是快步上前,想要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一些東西,哪怕是她罵他,問問他昨晚以及剛纔都發生了些什麼也行,總之,別這樣裝得好像一切都事不關己。
可是,陳亦喬一上前南疏桐就後退。
前者有些發愣,後者卻道。
“你別再往前了,你沒穿拖鞋,地上有泥巴,我還沒整理好花盆。”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總覺得這好像不應該是她關注的重點,她的重點……不應該是他剛纔帶回家來的那個姑娘嗎?
南疏桐剛擡手拍了拍手裡的泥,陳母已經端着杯牛奶過來。
“小朵,你的牛奶,快,喝!”
南疏桐手裡有泥,沒敢伸手去接,但也不太搭理陳亦喬,徑自轉身向一旁的水池邊走去,等把兩隻小手都洗乾淨以後才折返回來,接過陳母手裡的牛奶。
陳母一見她喝牛奶就安心了,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說了一會兒發現站在原地死死望着這邊的陳亦喬,立刻就皺了眉。
“羽歌,你還站在這裡幹嘛,還不開車送你大嫂去你大哥那啊?”
陳亦喬被吼得一頭霧水,但還是藉機引了南疏桐出來,等到了車庫門口,憋了半天,才輕聲對她說。
“你怎麼會來了?”
南疏桐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自己拉開後座的車門坐進去。
“我以爲我們昨天吵架了,所以今天專程過來看看你的。”
話到這裡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她怎麼不問?
明明什麼都看到了,卻什麼都不問,這到底算是幾個意思啊?
陳亦喬本來還有千言萬語想同她說來着,可是,話到了嘴邊,卻看到有司機過來而閉嘴了。
陳亦喬不會開車,光是這點就比不上陸羨,想想都覺得挺嘔的,因爲一路上都有司機在跟前,以至於他有很多想與南疏桐說的話都沒好意思說出來。
問了南疏桐去哪,她果斷報了市中心的一家圖書館,打算到那裡去買幾本參考書。
她下車,他也跟着下來了,她回頭。
“你怎麼跟着我?”
他不由分說從身後拽住她的手臂就往前。
“走吧!”
他也說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就是覺得,不能讓她一個人待着,尤其她還什麼都不問也不說這感覺,太令人心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