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談論的話題我都沒有興趣。”舒安稍稍鬱悶的回答。
“她們談什麼?”穆翌晨端了杯果汁遞給舒安問。
“嗯……”舒安稍稍想了想,掰着手指數起來,“哪裡買的衣服漂亮,哪個國家的化妝品好用,哪個牌子的首飾有新款……”她零零總總說了會兒自己也覺得無趣,無奈嘆了口氣笑道,“反正,我全部都不喜歡。”
“讓我想想。”穆翌晨微笑,衝舒安眨眨眼睛道,“舒安喜歡什麼呢?哪裡的東西好吃,哪裡好玩兒,哪本書好看,哪個人出來新的樂譜,誰的字畫出色,誰的紫砂壺做的漂亮,還有怎麼能不考試!”他說着,笑着俯身。
舒安自是知道他笑話自己,又好氣又好笑的低聲嘟囔,“翌晨哥是欺負我呢!”
“哪裡哪裡!”穆翌晨擺手笑,眸光閃爍,道,“我們舒安還有個最喜歡想的,就是怎麼欺負人!”
“翌晨哥!”舒安擡高聲音叫他,氣得跺腳轉身,“不理你了!”
穆翌晨低低笑着,看她一轉身站在那裡發呆,心底鬆了口氣,秦慕笙已經走了,她沒有看到。不知出於何種目的,他很不希望舒安看到秦慕笙與那些女人交際時候的笑容,那樣不達眼底發寒的,卻令女人着迷的笑容,他覺得舒安看了會害怕。
“好好,好舒安不生氣。”穆翌晨俯身搭着她的肩笑。
“穆少!”
一個男聲傳來,穆翌晨略顯詫異的迴轉身,果不其然看道幾日前剛剛認識的那位易家大少易天恩,他身旁還帶着個看起來同滕紹差不多大的少年,看到舒安的瞬間,明顯臉紅起來。
這少年長得與滕紹一般的娃娃臉,卻沒有滕紹那份俊美,反而顯得可愛。
“是你?”
舒安意外的看着男孩兒,大方的對他伸出小手道,“我是季舒安,你呢?”
穆翌晨輕笑,舒安這脾氣,饒是季伯誠教過她女孩子不必主動打招呼要等人介紹,她當時也記得清楚,過後卻總要忘個乾淨。尤其是,尤其是看到漂亮男孩子的時候。
“我,我叫易天賜。”男孩子結結巴巴的回答着,朝舒安伸出手,小心翼翼握住她白玉般的小手。
舒安見他伸過來手,綻放出個柔軟漂亮的笑容。
男孩兒有些呆呆的看着她,仍舊結結巴巴說話,“你,你好!”
“你好!”她眯眼,笑容大方漂亮。
“這是我弟弟。”易天恩的臺詞兒讓舒安給橫刀奪了,無奈等他們互相介紹完畢才笑着給穆翌晨介紹。
穆翌晨自是稔熟,笑道,“二少生的倒是出衆,一點兒也不輸大少啊!”
“男人長那麼帥幹什麼!”易天恩嗤笑,指了指遠處正笑鬧着的滕紹道,“天賜和滕紹的關係不錯,我以爲他們早該見過。”他指的是易天賜和舒安。
“我們是見過的。”舒安擡起頭有禮的和易天恩說,又看一眼易天賜,慢條斯理道,“原先在知情聚會那晚上,應是易叔叔帶着去過的。”
“哦?”易天恩看了眼弟弟,再看舒安的目光陡然便有了幾分深意,低聲問天賜道,“你說的那個小精靈妹妹?”
易天賜的小臉兒騰地燒的火紅,穆翌晨看着頓時大笑起來,易天恩也是大笑。這兩人的笑聲引來不少人注意,易天賜見此情形,幾乎就要鑽地縫了。舒安卻還渾然不知,有些懵懂的眨着眼睛問,“什麼精靈妹妹?”
易天賜咬着牙瞪着哥哥強調,“是藍妹妹,藍妹妹!”
“好好,藍妹妹!”易天恩愈發笑的止不住。
又引來些人走過來,幾個少年便說笑起來,將滕紹的那一堆也引來。滕紹看了眼臉燒的火紅的易天賜,頓時警惕心大作,微微側身擋在舒安面前問,“剛說什麼呢?”
易天賜正鬱悶,白了滕紹一眼,恨恨道,“什麼也沒說!”
“沒說你臉紅的豬肝似的?”滕紹更加疑惑,再去看舒安,才鬆了口氣。小丫臉上那個茫然,真讓人舒坦。想到這裡,他一把拉過舒安來,“別笑了,我家小福晉臉皮子薄!”
“呸!”舒安忍不住出言罵他,“就你臉皮子厚,誰是你家的?”
說着一隻小腳踢過去,滕紹忙跳開。舒安得意的搖着小腦袋笑一笑,轉過去側身靠在桌邊拿着蛋糕吃起來。
穆翌晨見幾個人都端着吃食,便招呼道,“不如我們在那邊邊吃邊說?”
原本便已是開宴時間,衆人也都餓了,於是紛紛拿了食物同穆翌晨簇擁着舒安和滕紹說說笑笑到了旁側設置的桌邊沙發上就座。
一羣俊男在,自然很快吸引了無數女士過來說笑玩鬧。
不知誰問了滕紹,“滕少,哪兒弄來的鐲子,我方纔在下面看着,可是水頭極好的上乘玉質。”
滕紹擡眼看了那人,再看看舒安,毫不謙虛的道,“小爺前幾日琉璃廠淘換來的。諸位看着好就成。”
“呦!”易天恩感興趣的發出個聲音笑道,“早聽說滕少在這方面算個行家,如今古玩市場正是驕陽烈火的時候,不如給我們講講這玉鐲的門道?”
滕紹微微一笑朝着舒安看過去,她正因爲他們談及而仔細看着手腕上的玉鐲,大眼睛裡透出幾分喜悅,滕紹看的心裡一陣高興,也就不拘講講其中的門道,“實則這些東西多數是碰運氣,門道嘛,多的很,就看你上不上道……”
他說開了,說話的人就漸漸安靜下來,滕紹常拿舒安手腕的鐲子做例子,也就都將目光集中過去。說到末了,有人玩笑,“滕少這鐲子選的好,季小姐這主人也好,季小姐這通身的氣派,也就羊脂白玉才能配得上。”
話音落下,其餘人便贊同起來。
“我看季小姐不是那種矯揉造作的!”一個女孩兒笑道。
“聽說季小姐頭次出來應酬?”一人問。
舒安認真點點頭,笑的微微靦腆,“日後還請姐姐們多多照顧!”說着側了側小腦袋錶示恭謹。
其餘女人們笑起來,都應承着,“季小姐只管放心,日後還指不定是誰照顧誰。”
“自然是姐姐們照顧妹妹們。”舒安一派天真,笑呵呵道,“而且,舒安且有許多規矩不懂。家裡爺爺父親,畢竟管不得許多女孩子間的禮儀。”
“這話說的倒是不假。”一少女笑道,贊同,“我媽媽那裡的堂姐也是如此,家裡只有父親陪伴着,前些天出來應酬,很是生疏。比起來,倒是季小姐大方,且季爺爺想的周到,這麼早就讓季小姐出來,到底是大家子。我那堂姐不行,如今十二三了,反倒不如季小姐這般氣度。”
“是啊,有季爺爺在上頭把持着,季小姐怎麼也不會差。”女人們附和。
“我自小和男孩子們玩兒大的,於女孩子中間的事情確有不懂。”舒安認真道,繼而提出,“例如方纔聽那邊的姐姐們說的一些品牌,我從前是從沒有注意過的。”
一個女孩子笑道,“那些東西,日常裡季小姐難道從來不管,衣服都隨便穿的嗎?”
這女孩子顯然在笑話舒安不懂,其餘人都有些尷尬。
偏舒安好似渾然不知,繼續憨憨的笑着,“我素來是認爲衣服可穿且穿的得體爲準,其餘諸如品牌之類,是不大理會的。”
“季小姐性子同老爺子一樣。”易天恩言簡意賅的一句話支持了舒安。
“是啊,我也不知道穿什麼牌子的衣裳,這很重要?”易天賜總算完整的說了句話。
滕紹斜斜的靠在沙發上眯着眼睛看那女孩子,一臉痞子笑容,“自是不重要,否則,小爺送小福晉那鐲子算個怎麼回事兒?”
衆人嗤笑。
鐲子哪裡有牌子,又是滕紹琉璃廠淘換來的。但實際確實個價值高昂的東西,不僅品質上乘,而且有沉澱的歷史,任是什麼品牌都無法企及的。
“難道,你連化妝品也不用嗎?”
起初笑話舒安的女孩子氣得轉過臉問舒安。
舒安微怔,拍拍自己的小臉兒很茫然問,“我需要用嗎?”
撲哧!穆翌晨笑出來。
滕紹拽文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所以,季小姐用不着化妝,如此就是清水芙蓉的漂亮。”易天恩接話。
“不過作爲基本的社交禮貌,化妝品確實該用。”一少女用摸不出的語調笑道。
“哦,那我下次試試。”舒安很受用的點了點頭,又問,“那姐姐,什麼化妝品好呢?”
“這個,要看你自己的喜好了。”少女微怔,約莫沒想到舒安會問,說了這句話便看向其他人。
“你還小,沒必要用的太複雜。”某女人溫和道,說,“但基本的護膚品要用,女人要從小保養……”
舒安雖則聽得認真,腦子裡卻依舊是雲裡霧裡的,如墜雲端,實在頭暈。
穆翌晨看着舒安那雙略顯迷糊的大眼睛和與之全然不成比例的優雅小姿態,心中暗暗笑了一陣,轉身悄然離開走到門廊後面。
幽暗處端着血紅色紅酒汁液酒杯的少年正倚欄而立,恰如那首破陣子中感嘆‘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的男人,額……也不對,至少於事業這方面,秦慕笙和李煜是不可同級而論的。女人這一方面嘛,穆翌晨撓撓鼻頭,實話說,秦慕笙倒是更重情,更鐘情,奈何培養多年的小寵物一朝走出牢籠,成了衆心捧月的公主,難怪他會躲到角落裡。
“哼,笑什麼?”
秦慕笙略顯低啞冷嘲的聲音傳來。
穆翌晨回神,笑着低頭搖了搖走過去,不懷好意的問,“怎麼,看不下去了?”
“有什麼看不下去?”秦慕笙看也沒看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入愁腸卻是刺得胃裡一陣舒暢。
“你養成的小丫頭,如今也是交際圈裡的公主了,不再在你的手掌心裡,你心裡有點兒不高興,倒也說的過去,何苦裝?”穆翌晨也靠在那裡,歪着頭看秦慕笙冷硬的側臉,嘆了口氣道,“其實你不必如此,以你的能力,護住一個她並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