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點着頭,勉強的笑了笑。
見她神情似乎很緊張,秦玖忍不住問,“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儘管提出來。先生是帶着小姐去散心的,只要不過分,沒什麼。”
“我,我……”舒安結巴着說了兩個字,低下頭,終於努力說出來,“我就是想知道,俞芳華,我是說,慕笙哥他,不帶着她去嗎?”
她明白自己的地位,是不能隨隨便便見人的。
看着她那躊躇的模樣,兩隻小手緊張的握在一起,秦玖胸口劇痛。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舒安會變成這個樣子,膽小,怯弱,害怕見光。從前的她是那樣坦坦蕩蕩,即便錯了也安然面對,從來不會對除了秦慕笙以外的人低頭,從來不會認爲自己哪裡不好。可如今,她竟變成了這樣!
“小姐,先生只說帶您去。”秦玖肯定的回答。
舒安明顯愣了下,繼而笑出來眯着大眼睛點了點頭說,“我會準備好的!”
“手續我會替小姐辦好,小姐帶最簡單的行禮就行!”秦玖說完,躬身,快步離開了。
門一關上,他靠在旁邊的牆上就開始大喘氣。好心疼,真的是鑽進心口的疼,那樣柔弱的舒安,那樣無措的舒安,她該多麼孤單,多麼害怕,纔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可是舒安,你知道嗎?即使你再小心翼翼,先生,也不會留下你在身邊。我們沒有辦法,註定,要對你違約!
他站起來,緩緩走進電梯。揚起的頭將酸澀吞進肚子裡。
香港,俞芳華的觸角無法伸到那裡,即便有舒安在身邊也不必擔心。香港,那個一個男人可以有無數情婦的地方,利益和愛情從來都不平等。即便秦慕笙把舒安帶在身邊走遍每個宴會,都沒人會覺得奇怪,因爲多的是把情婦帶出來的男人,多的是自從結婚後就幾乎沒見過老婆的男人,沒人會覺得奇怪的。
正是因此,秦慕笙纔會堂而皇之的把舒安帶出去散心,在那裡,至少沒有人會歧視她的身份,也沒有人會認得她是貪污犯的女兒。至少,在秦慕笙的保護下,她可以自由自在在陽光下享受生活。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天……
香港,新界。
秦慕笙在香港的公寓不只是比舒安住的那間大一些而已,而是大很多,是個陽光豐沛的全落地窗兩層小別墅。雪白的樓,在窗外一層層靠近碼頭,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光色來。午後的陽光照進來,將春日的香港照出暖洋洋香甜的溫馨氣息。
端着牛奶過來的舒安剛剛挨着秦慕笙在沙發上坐下,就被他長臂一伸抱在懷裡,乾燥的書頁,泛着油墨的新鮮氣息,混合着他男性溫暖渾厚的熱度,傳進她微涼的身體裡。舒安舒適的眯起眼睛歪進去,斜斜的看到書的封皮,念着,“君主論。”
心裡先是驚訝,接着感嘆,卻沒有說話。
秦慕笙看這樣的書很正常,任何一個對未知有強烈渴望,且霸道有統治欲的人大概都會喜歡這本書。驚世駭俗的理論,足以顛覆道德的標準,讓每個讀過的人都會在心中產生類似於飲下毒品的狂躁熱烈,可舒安相信,秦慕笙不會,他永遠是那種能在熱烈下看到冰冷的人物。
“想什麼?”秦慕笙見她不說話,端起牛奶杯喝着,歪頭看她。
他漆黑的眸子裡,像是有陽光射進來,暖融融的觸到她平靜的眸子,瞬間便在她心裡激起一層浪來,她心口一動,望着他俊美的容顏,輕聲問,“慕笙哥,你,喜歡我嗎?”
他心中一怔,捏着書的手指驟然收緊,書頁被他握得褶皺起來。
他永遠都想不到,此時此刻,她居然還有勇氣問起這個和當初一樣單純的問題。他多想回答她,是,舒安,我喜歡你,我愛你。可是不能,他絕對不能再給她任何希望了!這些天,他們原本那麼開心,那麼幸福,他牽着她的手,走遍香港的每一條大街小巷,他的手機裡,拍滿了她在陽光下歡笑的照片。夜裡,她沉沉入睡在他身邊時,他翻開一張一張的看,再一張一張的刪除,然後那些陽光,那些笑容,就像是從他的生命裡慢慢流逝……
那時的他,尚能決心讓她死心,等從香港回去就讓她離開,現在的他,面對着她乾淨的像是山澗裡清泉的眸子,他竟無法回答。因爲她的眼睛,照出了他心裡最黑暗最不可見人的角落,扭曲的,仇恨的他,令他自己都不恥的想着,留下她,哪怕下地獄都帶着她一起去,她是你的,是你的,她那麼喜歡你,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就算真的爲了你死,也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秦慕笙的眸色越來越沉,寂靜中驟然狂風肆意,不,他清醒的知道他決不能這樣想,狂風隨着他的清醒漸漸沉寂。他看着她,挑眉,“你覺得呢?”
舒安微怔,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時候卻被他抱進懷裡,秦慕笙的脣慢慢朝着她的脣片壓下來,先是輕輕的吻,繼而是重重的吸吮,如狂風暴雨般席捲着她的口腔。她心中茫然,卻被他吻得無法思維,只能配合着他的動作。
他不自主的激動起來,起身順勢抱起她,書頁啪的落在地上,陽光灑下,照出一片如同太陽耀斑般的黑色光點,炫目的舒安難以直視。他將她壓在沙發上,一層層的剝開她單薄的衣衫……
很久很久,自從流產以後,秦慕笙就沒有碰過她。舒安幾乎忘了那種疼痛的感覺,此刻,被他的熱情喚醒,一陣陣的發抖起來,她求助般的擡起眼眸望向秦慕笙,他低頭看着他,眼睛裡帶着強烈剝奪和吞噬的光芒,她被嚇得不敢直視,他吻上她的眼皮,迫使她垂了下去……
舒安不自主的叮嚀着,卻感覺到,他像是正把那熱傳進她心口裡。
她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可是雙手竟那麼無力,只能垂在身側,任由着他把她抱得緊緊的,幾乎揉進懷裡的收縮胳膊,他堅實的胸膛,隔得她疼,可那疼,卻像是疼進心裡去了。她幾乎要哭出來,帶着那股想要哭出的**,終於有了力氣,緊緊的抱住他,把自己的身體貼在他的身體上,感受着那種被包圍的充實,填滿空蕩蕩悽清的心臟。
他要瘋了,真的要被這小女人的主動折磨的瘋了,再也顧不得她是否疼痛,用力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予她,那感覺,像是彼此折磨,卻彼此安慰一般,在他心裡一針針,扎的又疼又痛快!
熱氣迤邐,瀰漫了房間都是男女間的味道和聲音,陽光的午後,漁船歸來,行人歸家,一切,都回到了最爲柔軟的地方……
舒安躺在牀上,想起張愛玲是這樣說的,“男人憧憬一個女人身體的時候,就關心到她的靈魂,自己騙自己說是愛上了她的靈魂。唯有佔領了她的身體之後,他才能夠忘記她的靈魂。也許,這是唯一的解脫的方法。”
她想,至少她和秦慕笙,都彼此解脫了吧?
朦朧的閉上眼睛,舒安不知道那滴淚何時滑過自己的臉頰,帶着濃烈的痛楚和悲傷,祭奠着她的十八歲最後一個即將到來的夏季,在某個狂風大作的夜晚,她再次想起今日時,卻已經是物是人非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
一切恰如秦慕笙所料,香港的這些股東們並非是真的要和穆翌晨聯姻,目的不過是想控制住秦慕笙。當秦慕笙帶着舒安出現在這塊地盤的時候,他們已經猜測到了他的目的,聯姻,不過是個噱頭而已。
經過幾次友好的洽談,秦慕笙謙卑的態度讓他們漸漸放心下來。縱然俞家擁有股權,但不可能給他的事情已經成爲事實。而穆翌晨無意聯姻,更讓他們徹底無奈,事情就此罷休,也算是皆大歡喜,大家都覺得,保持現狀最好不過。
事情談完,回國時間就確定了。回國前,還有一場晚宴,是榮家主辦,目的很清楚明白,因爲這場晚宴的女主人是榮婉。
其實榮家也算得上是個不錯的聯姻對象,如果秦慕笙不考慮香港那羣老頭實在不太省心的話。但,他和俞芳華走得近自然有其他目的,如今榮婉看到他並非對俞芳華上心,也就動了心思。因爲,舒安對於她,她向來不認爲是個障礙。
那場晚宴,秦慕笙決定讓舒安陪着他去。
他要高調宣佈他喜歡的女人是誰,高調的告訴榮婉,別擔心,我有愛的人,不會和俞芳華真的結婚。
舒安全然不曉得這次宴會的目的,只覺得是場普通的商務晚宴,陪着秦慕笙去了。車上下來後,秦慕笙果然是時時刻刻帶着舒安出現的,他只對人簡單的介紹說,“這是舒安,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