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子,大過年的,居然跟鄰居打架,沒點禮貌,你纔多大?”樑鵬飛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衝那個藏在樂呵呵抱着混血兒孫子的樑大官人身後邊的小樑寶直瞪眼。手裡邊拿着一根細竹棍子,一副要痛下殺手的模樣。
“爹,明明是劉水娃先欺負我,憑什麼打我。”小樑寶那張圓呼呼的白嫩嫩的臉從樑大官人的身後邊探了出來,小嘴撅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呼閃呼閃地眨巴着,一副委屈透頂的模樣。
旁邊,三個媳婦全都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葉氏的旁邊,用一種看好戲的表情看着這爺仨。
“哦,他怎麼欺負你了?”樑鵬飛給氣的笑了起來,小竹鞭子示威地抖了抖。“你說他欺負你,我怎麼就見你小子追在人家的屁股後邊耀武揚威的?”
“他搶我鞭炮。”小樑寶眼珠子溜溜一轉,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小嘴扁了扁道。
“哦,那昨天是誰搶了劉水娃的糖人啊?”樑鵬飛慢條斯理了斜挑着眼角問道。
“呃……爹,那是昨天的事情了,又不是今天。”這下小樑寶有些傻眼了,鬼鬼崇崇地瞅了樑大官人一眼,看到爺爺那張臉上沒有絲毫的怒意,小傢伙趕緊伸手。“爺爺抱我。”
“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樑鵬飛又氣又樂,不過爲了維護當爹的權威,只能努力地忍住笑。
“跟你爹說,下次不幹了就是了啊,小祖宗,快跟你爹認錯,不然,爺爺可管不了你了。”樑大官人喜得抱着孫子親了兩口,樂呵呵地道。
“爹,有你這麼教孩子的嗎?”樑鵬飛氣的七竅生煙。小樑寶本就夠淘的,再護下去,還得了。
樑大官人眼珠子一瞪,拿出了當家作主的威力。“大過年的,小孩子打打鬧鬧,很正常嘛,你小子當年比你兒子還淘,街坊鄰居家的孩子,誰見了你小子都躲得遠遠的,就跟避瘟神似的,你還好意思說我孫子。”
話音未落,那堆女人全都笑作一團,特別是那潘冰潔,笑得雙腳直跺。“婆婆,夫君小時候真有那麼淘?”
“可不?哼,三歲就知道拿杆子拿果子,結果把府裡不知道多少窗戶紙都給捅破了,不到七歲,就上樹掏鳥穿,拿彈弓打鳥,讓他爹不知道抽了多少回,累教不改……”孃親葉氏笑眯眯地抱着那個中文閨名叫海丫的小瑪麗亞,逗着這個眼睛碧藍可愛的孫女,一面把樑鵬飛的老底全都給揭了出來。
“……爹,娘,我這是在教訓兒子,您給我留點面子成不成?”樑鵬飛可真氣壞了,鬱悶無比地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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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要訓也得過了年再訓,這會娘可沒功夫看你揍我孫子。”葉氏嗔怪地瞪了樑鵬飛一眼,不由得笑了起來。
“沒錯,小寶,瞅瞅你弟弟,看清楚了啊,以後,誰敢欺負你弟弟,就給老子揍他孃的,記住了,向來只有咱們老樑家欺負人,還沒誰敢欺負咱們。”樑大官人一手摟着一個孫兒,樂得眼眼都快眯起了細縫,可就是這話聽着怎麼都讓樑鵬飛覺得兩眼發黑。
說完了話,把這兩個小傢伙放下之後,樑大官人掏出了一把糖果,遞給這兩孩子,讓樑寶牽着蹣跚學步的弟弟去玩去,那邊,小丫頭也發、挪着小腳丫走了過來,還不會說話,不過噎噎呀呀地指着爺爺哼個不停。
重男輕女的樑大官人一拍腦袋,纔想起居然把孫女的糖給忘了,掏了半天,結果掏出了一包香菸。“海丫乖,爺爺沒糖了,來,拿這個煙盒去玩成不?”
看着那個煙盒,小海丫一臉的萌懂,瑪麗亞不由得撅起了嘴,扯了扯葉氏的衣角。葉氏氣的直翻白眼,回給了瑪麗亞一個老孃給你作主的眼神,走了過來推了樑大官人一把,抱着小丫頭走出了房間:“乖海丫,別理你爺爺那重男輕女的老傢伙,走,奶奶給你拿糖果去。”
“……嗨,看看你娘這說的什麼話,我什麼時候說我重男輕女了?!”樑大官人惱羞成怒地道,不過,只換來葉氏一個白眼。幾位媳婦這會子也嬉笑着溜出了房間,留下了一臉悻悻的樑大官人還有一臉無奈的樑大少。
“爹,您本來就重男輕女,這還用得着說吧……哎喲,爹你幹嗎?”樑鵬飛話音未落,腦門上捱了樑大官人一根胡蘿蔔指頭。
“這不叫重田輕女,這叫……我想想,哦,按你的話說,叫適應社會的需求。”樑大官人看到屋裡邊再沒人,伸樑鵬飛亮了亮巴掌,樑鵬飛趕緊從懷裡邊掏出了兩根雪茄,爺倆就像是兩根老炮筒似的,沒多大會的功夫,一屋子的煙氣。
“奶奶的,還是這玩意來勁,對了,眼看沒兩天這年就完了,哎,這歲月催人老嘍。”樑大官人把腿盤了那矮榻上,示意樑鵬飛坐到自己的旁邊來。
“爹,什麼老不老的,您看您這身板,比我還壯實着呢。”樑鵬飛,給樑大官人倒了一杯熱茶之後笑道:“等過完了年,您跟孃親去南邊走走,散散心,別成天憋在廣州這裡,南邊的空氣好,那氣候也比這邊暖和多了。”
“這不才回來過個年,又去?”樑大官人翻了翻眼皮。“你小子啥意思?”
“爹,您和孃親去香港住上一段時間吧,要是不喜歡那裡,上呂宋的長灘島也成。”樑鵬飛滋滋地砸得大雪茄直冒火星,眼珠子鬼鬼崇崇地直打轉。
樑大官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明白,全明白了。“我說兒子,是不是……是不是太早了點?”
“爹,這事也是早晚的事,具體什麼時候,兒子也不好說,不過,您跟娘,可是我的親人,萬一真到了那天之前,朝庭有所查覺,拿您二老的話……”
“明白了。”樑大官人狠狠地砸了口雪茄,濃濃的煙霧快趕上那蒸汽機的白煙。“放心吧,你娘那兒,爹替你搞定,咱們家,就你一個娃兒,記住了,什麼都不要都成,你可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你老子還等着你小子替我養老。”
“爹,您這說的什麼話嘛,兒子是那種傻不愣登拿腦袋堵槍眼的人嗎?放心吧,兒子從來不幹冒險的事情。”聽到老爹這話,樑鵬飛心裡邊鬆了一大口氣,別的都不怕,就怕二老出什麼問題,不過,樑大官人出馬,料想什麼都不知曉的孃親應該會離開廣州。
到時候,自己也能夠鬆上一口氣,作任何決策的時候,都不需要再瞻前顧後了。
“放狗屁,你小子,從來不幹冒險的事?少拿那一套來唬你爹我,不過,我信你能幹成。也不想想,你是誰家的種。”樑大官人伸手捶了樑鵬飛胸口一拳,昂首大笑了起來。
樑鵬飛也笑了,是啊,老樑家的人,還真沒一個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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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出事了!”就在爺倆齊樂融融,吹牛打屁的當口,院門品傳來了那陳和尚的大嗓門。“少爺,出大事了!”
陳和尚衝了進來之後,連氣都來不及喘上一口,徑直大叫了起來。
“什麼大事?”樑鵬飛與老爹對望了一眼,衝那陳和尚示意道。
“剛剛有人來報,城內的八旗,把袁院長的女弟子給抓走了。”陳和尚深吸了口氣,徑直答道。這個時候,一位近旬五旬,臉上青了一大塊,嘴角還殘留有未拭去的血絲的僕人進了屋之後就向着樑鵬飛連連叩頭:“樑大人,請快點救救我家小姐吧,請您救救她吧……”
看着這位痛哭流涕的老人,樑鵬飛眯起了眼睛,而嘴裡邊飈出來的煙霧更濃更白,壓抑的氣氛讓所有人幾乎喘不過氣來,過了好半晌,樑鵬飛才緩緩開了口。“誰抓的?”
“樑大人,小的也不太清楚,小的是陪小姐去光孝寺,結果就在寺裡邊讓一羣王八蛋的滿八旗給……”這位僕人話還沒說完,樑大少爺突然就一大耳括子扇了過去,直接把人給扇得斜翻出好幾步遠。
“兒子,你這是幹什麼。”樑大官人也給樑鵬飛那突如其來的怒火給嚇了一跳,陳和尚更是目瞪口呆。
那位捱了樑鵬飛一巴掌扇飛老遠的老僕好半天才回過氣來,一臉駭然驚懼地表情看向樑鵬飛,一邊臉已然腫了起來,嘴角也溢出了腥紅的血漬。
“我曰你奶奶的,哪兒逛不好逛,誰他孃的讓你們滾光孝寺去逛的?難道你們還不清楚廣州北邊就是八旗兵的駐地?!”樑鵬飛伸手把那僕人給拽了起來,惡狠狠地低吼道:“你丫個傻鳥,你們小姐那蠢鳥是怎麼跑那裡去的?!”
“我不知道,樑大人,我真不知道北邊是八旗兵的駐防地啊。”這位老僕顧不得樑鵬飛把他們主僕罵成了兩隻傻鳥,哭喪着臉道。
“媽的!”樑大官人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這些外地貨,難道就不清楚那些八旗狗雜種的德姓,還偏往那鑽。”
“千交待萬囑咐,怎麼就沒人聽,袁老先生手底下那些小娘皮怎麼都他孃的都一副倔驢的德姓!”樑鵬飛鬆開了手,一雙濃眉已然揚了起來,猶如兩柄即將出鞘的長刀。“算了,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和尚,叫人。”
“去哪?”陳和尚猶自沒反應過來。樑鵬飛卻只留給了他一個匆匆的背影:“光孝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