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鵬步子邁得很大,顧秋小跑着才能追上他。,搜索15;1看書網你就知道。進了電梯,她抿了抿脣,低低的問道,“爲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沈辰鵬直到現在,臉都還是黑的。
“就因爲剛纔那人讓童曉多喝了兩杯,所以你就生氣了?”
電梯‘叮——’的到達,沈辰鵬淡淡的說,“在外面等着,我去把車開過來。”
他一個人去了地下停車場。
她看着他冰冷的背影,久久都沒有移開步子。
沈辰鵬開車送她回家,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他的心情似乎很煩躁,一直手搭在車窗上。
沈辰鵬沉默的時候,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坐在他身旁,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車子停在顧秋的公寓樓下,他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吻。
看着親密,她卻覺得這更像是一種形式。
“陪我上去吧。”她發出邀請。
沈辰鵬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乖,已經很晚了,你上去好好休息。”
顧秋賭氣似的坐着,不下車。
他抱了抱她,細聲哄道,“別鬧了,快上去吧,我明天一早就有很重要的會議。”
顧秋推開他,低垂着頭,淡淡的說道,“沈辰鵬,不要再找這樣拙劣的藉口。你心裡放不下她,把我送回家,你大概會把車開回會所,等她吧。”
沈辰鵬伸手按了按眉心,越發煩躁了起來。
“如果你已經不愛我,請你清楚的告訴我,這樣我就不用傻傻的以爲,我們還能回到從前。”
顧秋說完,打開車門跑下了車。
沈辰鵬看她一邊跑一邊抹眼淚,悶哼一聲,他也下了車,追上了她。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顧秋賭氣似的甩開,沈辰鵬再次扣住,緊緊的握着她的手,任她怎麼掙扎,都甩不開。
到了她的公寓,她沒有立刻開門,而是轉過身看着他,淡然的說道,“你回去吧,剛剛我只是在說氣話。”
沈辰鵬看着她閃着淚光的眼睛,俯身含住了她的脣。
她先是抵抗,最終沉醉在他的柔情裡。
兩人從公寓外頭吻到了公寓裡頭,從客廳吻到了臥室,可雙雙倒在牀上時,他突然就遲疑了。
她纖細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輕柔的聲音有些委屈,“你不愛我了嗎?”
他再次俯身,頭埋在她頸間吸吮,可怎麼也下不去,吻了很久也沒往下。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那一刻,他心底竟然鬆了口氣。
離開她的身體,跑到一旁接電話。
谷峰的聲音在那頭顯得有些急切,“沈少,楚奇疼暈過去了,三瓶酒還沒喝完,可不可以先送他去醫院?”
沈辰鵬看了看牀上的人,對着手機正色道,“我馬上過來。”
谷峰在那頭頓住了,急忙說道,“沈少,不用,你不用過來,我送他去醫院就行了。”
“我知道了,我這就過來。”
沈辰鵬說完掛斷了電話。
谷峰在那頭凌亂了。
顧秋已經從牀上下來,走過來問,“出什麼事了?”
“那男人暈過去了,我現在要過去一趟。”
顧秋嚇壞了,“不要緊吧?會不會出人命?”
他不願嚇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沒事,我會處理好。”
走出顧秋的公寓,他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坐在車上,他拿出手機給谷峰打電話,冷冷的對那頭吩咐,“送他去醫院。”
“好的,你放心,我這就把他送去醫院。”
——
童曉她們也聽說了隔壁的事情,何秋婷在洗手間的時候,聽到了兩個服務員的議論。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她一回包間就誇張的嚷着。
園長不悅的皺了皺眉,“出什麼事了?這麼慌張,你要時刻記住你是一位教師,遇到事情要鎮定。”
“園長,隔壁vip出事了,聽說打起來了,有人手指手腕被打骨折,疼暈過去,緊急送去醫院了。”
莊錦不以爲意的嗤笑,“我當什麼大事呢,秋婷,你真是沒見過世面,像他們那樣的二世祖,這種事還不是常見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何秋婷瞪大了眼睛,“差點都出人命了,還算小事呢?”
園長一聲令下,“行了行了,既然點了這麼多酒,我們就要喝完,浪費可不好,秋婷,過來喝酒吧。”
何秋婷撇了撇嘴,乖乖回到座位喝酒。
因爲被嘲笑,她心情很鬱悶,喝了不少酒,童曉面前的酒,也被她一併喝掉了。
安暖一直在勸她,“秋婷,少喝點,你醉了。”
她故意自嘲的說道,“怎麼能少喝呢,像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很難得喝上這種好酒,我得多喝點,誰知道往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莊錦皺了皺眉,小聲腹誹,“真是丟人。”
後來何秋婷真的喝多了,她們吃完準備離開時,服務員過來很客氣的告訴她們,“你們的賬單沈少已經簽了。”
何秋婷含糊不清的說道,“莊錦,這些你沒的炫耀了吧。你以爲我們不知道,每次學期結束聚餐,你都要在我們面前顯擺。這回沈少是看在童曉的面子上,給我們簽單,光是一瓶酒,就抵你以前請我們吃的一頓飯,有本事你以後也請我們喝十萬塊一瓶的酒。”
莊錦臉色慘白。
園長擰眉,冷冷的說道,“童曉,扶秋婷出去,我送你們回家。”
童曉吃力的把何秋婷拉進了電梯,又吃力的拉出電梯。
她們走到外面等園長把車開過來,童曉一眼看到沈辰鵬的賓利停在門口,她下意識的蹙了蹙眉。
沈辰鵬從駕駛座下來,有些淡漠的聲音開口,“上車,我送你們回家。”
童曉擺擺手,“不用,園長送我們。”
園長的車子已經開過來,可何秋婷突然甩開了童曉的手,走向沈辰鵬的車子,“我不坐園長的破車,我要坐賓利。”
園長臉都綠了。
童曉趕緊去扶她,拉着她往園長的車走去。
何秋婷用力甩開她,拉開賓利的後車門,坐了進去。
童曉被她一推,腳步不穩,連退了兩步,沒能及時阻止她。
“梅園長,我送她們回家,你先走吧。”沈辰鵬淡淡的開口。
園長忙笑着說,“好的,那就麻煩沈少了。童曉,你趕緊上車,照顧好秋婷。”
園長說完把車開走了。
童曉還能怎麼做呢,無奈的坐進了賓利車裡。
車子穩穩的上了路,何秋婷一身的酒氣,童曉不自覺的蹙眉。
沈辰鵬彷彿察覺到她的表情,打開了車窗。
徐徐的微風吹進來,童曉這才覺得好受些。
何秋婷一上車就呼呼大睡,一直睡到下車。
“我今晚留下來照顧秋婷,你先走吧,謝謝你。”
童曉無比客氣的說道,吃力的把何秋婷拉下了車。
費了很大的勁把她弄回家,何秋婷一上牀又睡着了。
童曉打來熱水幫她洗了臉,蓋上被子。
在這座不屬於她們的城市裡,她們都是可憐人。
看她睡得很安穩,童曉才放心的離開。
走出公寓,看到沈辰鵬的車子還停在那兒。
他高大的身子倚在車上,皎潔的月光打在他身上,那一幕,說不出的唯美。
看她出來,沈辰鵬邁着輕盈的步子走了過來,低沉的聲音毫無感情的說道,“送你回家。”
童曉沒有拒絕,走過去拉開了後座車門。
沈辰鵬出聲阻止,“坐前面吧。”
童曉沒有理會,拉開後座車門,坐了上去。
他突然煩躁起來,用力拉開車門,冰冷的聲音幾近低吼,“下車,坐前面。”
童曉把頭瞥向另一邊,不去看他。
他氣得將她拉了出來,往副駕駛塞。
童曉狠狠推了他一把,怒吼一聲,“不坐了”,轉身走開。
他看着她賭氣離開的背影,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跑過去追上了她。
拉住她的手,被甩開,再拉住,又被甩開,兩人像是槓上了,一拉一甩好幾個回合。
“好了,後座就後座,上車吧。”
他妥協,他都不知道爲何要在這種小事上跟她爭吵,贏了如何,輸了又能怎樣。
童曉狠狠的瞪他一眼,“我不坐了。”
他皺着眉,長臂攬住她的肩,“別鬧,這麼晚,你一個人怎麼回家。”
“你管不着!”
“都說坐後座了,你還有什麼意見?”
沈辰鵬費了些力氣,將她塞進了車裡。
一番掙扎,童曉坐在後座,喘息不已。
他把車開得非常緩慢,不停的透過後視鏡看向她,一路上,童曉都冷着張臉,氣鼓鼓的。
“暑假有什麼計劃?”他磁性的聲音打破沉默。
童曉沒有理會。
“是不是要回錦江?”
她還是不理會。
他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說。
到了童曉的公寓樓下,她沒打招呼,直接下了車。
沈辰鵬也很快下了車,跟在了她身後。
童曉停下腳步,冷冷的說道,“我到家了,謝謝你,你可以離開了。”
“這麼晚,你一個女孩子,我送你上去。”
“不用,不需要你虛情假意,你的紳士風度也不必用在我身上。”
沈辰鵬並沒有生氣,只是緊緊的跟着她。
童曉覺得煩躁,卻也懶得再跟他爭吵,跑進了電梯。
沈辰鵬也進了電梯,密閉的空間裡,滿是他的味道,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好在童曉住得樓層不高,很快就到了。
她拿鑰匙開門,沈辰鵬還站在她身後。
童曉抽出鑰匙,轉身,皺着眉問,“我到家了,你還想怎樣?”
“你進去,我就走。”
童曉開門進了公寓,門關上,他才轉身離開。
——
第二天一早,童曉被一通電話吵醒,一看是何秋婷的來電,她按下了接聽鍵。
“童曉,我昨天喝醉了,我沒有做什麼離譜的事吧?”
童曉皺了皺眉,把昨晚她的表現簡單的說了下。
何秋婷在那頭哀嚎,“完了完了,我在園長心中的形象毀了,童曉,你怎麼不阻止我呢。得罪了莊錦,下學期我還怎麼混呀。”
童曉安慰,“沒有那麼嚴重啦,大家都知道你喝醉了。”
“可是喝醉酒的人說出來的纔是真心話,莊錦一定饒不了我,她家多有背景,我完了啦。”
“好啦,暑假兩個月,再上班,還有誰記得這些呀。”
何秋婷一想也對,微微鬆了口氣,“童曉,你說的也對。今天有空嗎?我們去逛街吧,慶祝愉快暑假的開始。”
“我今天打算回錦江。”
“不是吧,暑假兩個月你都待在錦江嗎?那多沒意思呀。”
“不,我只有兩天假期,回去看看我家人。”
何秋婷在那頭皺眉,“兩天假期,童曉,你不會又做兼職吧?”
童曉笑笑,默認。
“童曉,你何必呢,你跟沈少分手,他難道沒給你分手費嗎?你還用得着這麼拼命嗎?”
童曉咬了咬牙。
“我聽說沈少送了你一套房子,一輛跑車,外加幾百萬分手費,你現在可是實實在在的富婆了,至於爲了那幾千塊耗掉自己愉快的假期嗎?”
童曉懶得再解釋,她早就見識過流言蜚語的可怕。
就像鍾欣文說的,嘴長在別人身上。
結束了電話,童曉開始收拾行李。
回去兩天,她自己的物品帶的不多,行李箱裡幾乎都是送給家人的禮物。
把行李拖到樓下,看到鍾欣文的車子停在公寓樓下。
鍾欣文下了車,像個女痞子似的吹着口哨,“送你去火車站。”
童曉會心一笑。
車子一路平穩的行駛在路上,鍾欣文漫不經心的說了句,“聽說昨天晚上沈辰鵬惹事了。”
童曉視線瞥向窗外,沒有出聲。
“沈辰風說是因爲你。”
童曉還是沒有迴應。
“童曉,沈辰鵬心裡還是有你的吧。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把他追回來。三個人的愛情,憑什麼你退出。”
童曉笑了笑,轉頭看她,“好了,沈辰鵬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式,我們不合適。”
看她如此平靜,鍾欣文也沒多說什麼。
童曉感覺方向不對,皺着眉問,“欣文,這不是去火車站的路。”
鍾欣文拿出一張機票,嬉笑着道,“我給你訂了機票。”
看童曉蹙眉,她又說道,“錢不是省出來的,女人,要對自己好點。你總是省吃儉用爲了家人,值得嗎?”
——
今天機場的人特別多,聽說是歌迷自發阻止,在等時下最知名的一位韓國歌手。
鍾欣文感嘆道,“這些小姑娘,不好好學習,整天就知道追星。”
童曉笑笑,“年輕時候不瘋狂一把,難不成等到我們這年紀……”
童曉話沒說完,整個人都怔住了。
鍾欣文朝着她視線的方向看過去。
“童曉,你怎麼了?”
童曉扔了行李箱,推開擁擠的人羣,瘋了似的跑了起來。
鍾欣文嚇壞了,拖着行李箱追她。
“童曉,你幹嘛呢?”
童曉在人羣中奔跑,一路撞到許多人,可她來不及去管這些,追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一直追到機場外面。
“童曉,你幹嘛呢?跑什麼呀?”鍾欣文氣喘吁吁的追上她。
童曉用力甩了甩頭,低低的說道,“沒什麼,我看錯了。”
“你看到誰了?那麼激動。”
童曉閉了閉眼睛,腦海裡那抹影子清晰了起來。
“我看到郝哲了,可是我追出來的時候,人不見了。”
鍾欣文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別胡思亂想了,郝哲已經死了,你肯定是太想他了。”
——
從北京到錦江,短短几個小時,她在腦海裡彷彿把過去二十幾年重新過了一遍。
郝哲對她而言,不僅是初戀,更是陪伴她十幾年的哥哥。從小到大,爲了追隨他的腳步,她不斷的努力,堅持。當她通過努力,和他來到同一座城市,他卻永遠的離開了。
郝哲離開以後,童曉曾無數次的想要回去看他的父母,可即便她回了錦江,也沒有勇氣站在他們面前。
這些年,童曉一直以郝哲大學同學的名義,經常給兩位老人寄一些衣服,食物,想要代替郝哲照顧他們。
其實更多時候,她想親自陪在他們身邊,陪他們說說話,幫他們洗洗衣服,做做家務。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位老人還是無法接受她。
按了按有些酸澀的眉心,她不明白爲何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想到他。
到了錦江,童曉打車回了家。
她家公寓樓下停着一輛寶石藍的小polo,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從駕駛座走出來的人竟是周雨薇。
“媽,怎麼是你?這車?”
周雨薇也怔住了,表情有些僵硬,反問童曉,“你怎麼回來了?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童曉站着一動不動,神情冷漠,“媽,你先回答我,這車是怎麼回事?”
周雨薇清了清嗓子,走過來挽住了童曉的手臂,笑着解釋,“是這樣的,我買彩票中了五十萬。你知道的,這年頭家家都開上了小汽車,我在小區裡幾乎都擡不起頭,可是老天有眼,我中了五十萬。”
童曉一臉懷疑。
“好了好了,趕緊上樓吧,媽還要給你做飯。”
——
周雨薇在廚房做飯,童曉在旁邊給她幫忙。
“童曉,你真的跟辰鵬分手了嗎?”
童曉點頭。
周雨薇嘆了口氣,“這麼好的男人,你怎麼就抓不住呢?”
“媽,別說了,早就結束了。”
周雨薇翻了翻眼睛,“你這丫頭,脾氣壞的很,難怪辰鵬不要你了,他們那種有錢人,誰願意看你的臉色,你不學着溫柔點,往後就只能嫁隔壁李天。”
童曉皺眉,“你怎麼知道沈辰鵬有錢?”
周雨薇頓了下,隨即大聲說道,“我當然知道,有錢人那氣質一看就看出來了。”
晚上,童菲也過來吃飯。
飯桌上,童菲也提到了沈辰鵬,哀嘆不已,“童曉,你怎麼就跟沈辰鵬分手了呢,多好的男人呀,可讓我羨慕了好一陣子。”
童曉覺得煩躁,悶着頭吃東西。
“不過童曉,你也值了,談一次戀愛賺五十萬,這種好事我怎麼就沒遇上。”
童曉臉色頓白,擡頭看到周雨薇正在向童菲使眼色。
童曉放下筷子,幽深的眸子緊盯着周雨薇,冰冷的聲音質問,“媽,這五十萬是什麼意思?你口中中獎的五十萬,是不是沈辰鵬給你的?”
最後一句,她幾近嘶吼出聲。雙手緊緊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周雨薇撇了撇嘴,大聲吼道,“是又怎麼樣?他自己要給我,我可沒問他要。再說了,你被甩了,這五十萬就當分手費唄,他們這種有錢人,又不在乎區區五十萬。”
童曉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語氣很淡很輕,“媽,五十萬還剩多少?”
“我就拿十萬出來買了輛車,其他四十萬留着給你弟弟娶媳婦用的。”
童曉深吸一口氣,好聲好氣的說道,“媽,四十萬給我,車子我明天找人賣掉,其他的錢我湊足還給人家。”
周雨薇臉都綠了,罵道,“你瘋了嗎?爲什麼要還?現在都流行分手費你不知道嗎?他都沒來要,你倒是要去還,有你這麼愚蠢的人嗎?”
童曉歇斯底里的怒吼,“我是瘋了,被你逼瘋了,你憑什麼拿人家五十萬?你憑什麼拿我的感情去賣錢?和沈辰鵬在一起這麼久,我從來不拿他一分錢,爲什麼你要替我收下五十萬?爲什麼要置我於如此狼狽的境界?這些年,我爲這個家付出的還不夠多嗎?可不可以爲我保留一份尊嚴?”
看到童曉吼着吼着就哭了,周雨薇表情極不自然。“童曉,我們家缺錢,你就不要假清高了,五十萬他又不在乎。”
童曉抹了把眼淚,嘶吼,“把錢拿給我。”
周雨薇撇開頭,“不給,我要存着給你弟弟娶媳婦。”
童曉跑到周雨薇的房間,翻箱倒櫃的找支票。抽屜裡的東西全部被她倒在地上,一片狼藉。
“童曉,你瘋了吧,沈辰鵬給我的錢,不是給你的。”
童曉不理,瘋了似的尋找。
一直站在一邊沉默着的童彥天終於出聲,低沉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震懾力,“把支票還給她。”
周雨薇不甘心,“不,不給。”
“我讓你把支票還給她。”
童彥天憤怒的吼聲久久迴盪在公寓裡。
周雨薇哭着把支票找出來,扔在童曉臉上。
“帶着你的支票給我滾,永遠都別回來了。”
周雨薇把童曉還沒打開的行李從陽臺丟了下去,行李箱被砸開,裡頭的物品散了一地。
“滾,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以後再回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周雨薇把童曉推出了公寓,門‘砰’的一聲關上。
童曉跑到樓下,蹲在行李箱旁,一邊哭,一邊撿散落一地的物品。
有她精心爲父親挑選的t恤,有買給周雨薇的裙子,有弟弟夢寐以求的手機,有姐姐想要的化妝品。
她一一的撿起,重新放進行李箱。
一雙破舊的皮鞋映入了她的眼簾,她擡頭,看到郝哲的父親郝國瑜站在她面前,正神情複雜的看着她。
童曉用力抹了把眼淚,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他低沉的聲音嘆了口氣,“走,跟我回家吧。”
郝哲的媽媽宋翠一開門看到童曉,十分激動的吼了起來,“誰讓你來的,滾,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她使勁的把童曉往外推。
郝國瑜拉住了她,“老伴,別這樣,她被她媽趕出來了。”
“那又怎樣?她被趕出來,我收留她嗎?難道你忘了我們的兒子是怎麼死的?”
郝國瑜神情立刻悲傷起來,暗啞的嗓音說道,“兒子的死是意外,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們也該放下了。曉曉和我們一樣難受,她也是個受害者。”
“阿姨,對不起。”
童曉泣不成聲,那一刻,她的眼淚不知道是爲了郝哲,還是爲了她不幸的人生。
宋翠跑到沙發上坐下,眼淚水嘩嘩嘩的流着。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些年她幾乎每天以淚洗面,每每看到童曉,心痛彷彿就會加倍。她不敢去想,如果兒子還在,大概已經跟童曉結婚組建了家庭,她現在也是兒孫滿堂。
“阿姨,對不起,我和你們一樣,想念郝哲哥哥。”
童曉試探的去擁抱宋翠,這一次,她沒有推開她,淚流滿臉。
——
童曉在郝家吃了晚餐,宋翠雖然對她還是很冷漠,可也收拾了房間給她睡覺。
童曉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離開了。
周雨薇十萬買的車子,童曉只賣出去六萬,中間四萬的差額,她拿不出來。
昨天晚上,郝國瑜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經過,神情有些複雜的對她說,“如果錢不夠,在我這裡拿吧。我和你宋阿姨都有退休金,這些年也餘了不少錢。”
童曉怎麼可能會拿他們的錢。哪怕五十萬還不上,她也不能拿他們的辛苦錢。
離開郝家時,郝國瑜還在勸說,“阿哲不在了,我們留着錢也沒用,你先拿去用,往後等你有了錢再還我們也不遲。”
童曉搖頭,“郝叔叔,我不能拿你們的錢,這些錢你拿出來跟阿姨多買點吃的穿的。”
宋翠原本坐在沙發上,揉了揉眼睛,跑回了房間。
郝國瑜嘆了口氣,低低的說道,“你阿姨是刀子嘴豆腐心,希望你不要生她的氣。你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又是我們阿哲生前最愛的人,我們想恨你,可心裡恨不起來。”
——
童曉回到北京,跟鍾欣文借了四萬,湊足了五十萬。
鍾欣文笑話她,“童曉,如果我是你,這五十萬我就不還他。就算要還,我也要換成硬幣砸死他。”
童曉淡然的笑笑,和沈辰鵬的這段感情,她最不想牽扯的就是金錢。
童曉給沈辰鵬打了幾通電話,可始終提示已關機。
此時此刻的沈辰鵬,被關在了沈家,與外界失去聯繫。
楚奇的一隻手廢掉了,這事沈亦銘知道了,大發雷霆。
當天夜裡趕回家,急急的把沈辰鵬給召了回家,操起皮鞭在他背上抽出好幾條血印。
“你小子越活越回去了,今天把人一隻手廢了,明兒是不是要弄出人命來?你再這樣給我惹事,休怪我把你送出國,永遠都別想回國。”
沈辰鵬不吵不鬧,任由沈亦銘處罰。
後來還是薛玉蘭把安暖喊下樓,才阻止了一場悲劇。
沈辰鵬背部的傷口發炎,趴在牀上高燒不退。
昏迷狀態,他的嘴裡迷迷糊糊喊出的竟是童曉的名字。
這讓薛玉蘭又驚喜又心酸。
連續燒了兩天兩夜,總算是退下去了,可把薛玉蘭給心疼壞了。
“兒子,媽媽給你煮碗粥喝好不好?”
薛玉蘭端來一碗粥,一邊喂他,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你發燒昏迷不醒,睡夢中喊着童曉的名字。”
沈辰鵬神情一滯,皺着眉道,“媽,你聽錯了。”
“媽沒聽錯,不信你問安暖,她也聽到了。”
沈辰鵬煩躁的推開她,下了牀。
“兒子,你要去哪裡?”
“出去走走,家裡太悶。”
沈辰鵬開着車子回了自己的公寓,空蕩蕩的公寓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一絲氣息。
他就這樣坐在沙發上,坐了好久好久。
一陣悠揚的門鈴聲響起,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去開門,門邊站着的是顧秋。
顧秋一看到他,眼淚水就流了下來,哭着撲進了他懷裡。
“我每天都來按門鈴,你去哪兒了?”
她的手碰到了他的傷口,他‘嘶——’的叫了一聲。
“怎麼了?”
“被我老頭子打傷了。”
顧秋脫了他的衣服,看到他後背上的傷,心疼不已。
恍惚間回到多年以前,那時候他也經常因爲自己而受傷。
沈辰鵬摸摸她的頭髮,安慰,“沒事,一點都不疼,我已經被打習慣了。”
顧秋啐了他一口,“以後不要再那麼衝動了,那天你本不該弄傷別人。”
想到那個不知好歹的男人,沈辰鵬臉黑了下去。
顧秋不敢再多說什麼,轉移話題,“你先去牀上躺會兒,我幫你煮點粥吃。”
——
童曉連着幾天給沈辰鵬打電話,仍是打不通。
一回北京,她便進入了盛輝集團工作,之前就有過很好的合作,在人事部辦公室幫忙翻譯資料。
童曉並不是專業的翻譯人才,但是大學時,就已經替這家公司做過翻譯。她記得第一次來這裡找兼職,那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哪裡知道盛輝集團是龐大的跨國公司。
當時人事部經理問她,怎麼會想到來盛輝做兼職,童曉回答說,“因爲我缺錢,您到我們學校做講座,您說您願意給年輕人機會。”
經理笑了,也真的給了童曉一次機會。
起初童曉做得並不好,可她非常努力,大家也都樂意幫她。
這兩天,盛輝高層有很大的變動,總裁向志晨因爲一個錯誤的決策,爲公司帶來了不小的損失,被調去了總部。
底下的兩個總經理暗中較量,想要爬上總裁位置,這種明裡暗裡的競爭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兩個總經理都沒有升職,總部空降一位boss,任命整個亞太區執行總裁。
這一消息一出,整個公司都沸騰了,這些年,在向志晨的領導下,盛輝沒有任何突破。新總裁的上任也許會爲公司注入新的力量,引領公司走向另一個高度。
童曉作爲一名兼職人員,自然對這些不感興趣,她每天在辦公室認真翻譯資料。
她在盛輝兩個月不拿固定工資,而是根據她的工作量結算,簡單的說,做的越多,賺的越多。
雖然鍾欣文借錢給她時,很爽快的說不用還,可童曉還是想着早些把錢還清。
今天是新boss上任的第一天,童曉沒看到人,只知道身邊的女孩們都瘋狂了,把新boss傳得神乎奇乎。
“童曉,你不知道,他一上來就降了兩個總經理的職,升了一個副總和一個總監,他真的很有眼光,這些年在盛輝真正做事的可不就是高副總和陳總監嗎?還有啊,新boss可帥了,一身筆挺的西裝把他的身材襯托得無比高大,還有那精緻的五官,我簡直沒見過這麼俊的美男子。ohmygod,他一出場就迷倒了一大片。”
另一個大媽忍不住打擊,“新boss再優秀,你們也沒戲了,你們都不知道嗎?他爲什麼年紀輕輕就從總部空降過來,任命亞太區執行總裁?他是總部**oss未過門的女婿。”
姑娘們心碎了一地。
童曉的工作很枯燥,可有時也很有樂趣。
——
下班以後,童曉又給沈辰鵬打電話,可電話仍是關機,她甚至懷疑,沈辰鵬是不是把她設置了黑名單。
五十萬整天揣在包裡,她總有些不安。
猶豫了很長時間,最終決定去一趟他的公寓。
然而,真的到了他的公寓,她突然就後悔了。
站在公寓門前,遲疑了好久,才伸手按了門鈴。
過了好久,久到她已經準備離開,門突然就開了。
顧秋一身家居服站在她面前,表情一滯。
“你,你好,請進。”
童曉微微笑了笑,這個女人,即便在面對她時,都那麼溫柔。
“我不進去了,這是五十萬,請你幫我還給沈辰鵬。”
顧秋怔了怔,隨即淡淡的說道,“他在家,你自己進去跟他說吧。”
“不用了,請你幫我轉交就行。”
童曉把支票塞到顧秋手裡,轉身就走開了。
沈辰鵬趴在牀上,問她,“誰呀?是不是我媽?”
“不是,是童曉,她讓我把這五十萬還給你。”
那一瞬間,沈辰鵬掀開被子下了牀,拿着支票追了出去。
他裸着上半身,只下身穿了條舒適的睡褲。
看着電梯已經到了一樓,他急着坐了另一部電梯。
追到小區門口,他才追上了她。
“童曉,你什麼意思?誰要你的錢?”
他氣喘吁吁的擋住了她的去路,生氣的質問。
“這是你的錢,很抱歉,我最近才知道我媽拿了你五十萬。”
他的心像被什麼擊中似的,堵得慌。
“這是我給你媽的,你憑什麼拿來還我?你就這麼想跟我華清界限?”
童曉抿了抿脣,淡淡的說道,“我們在一起是你情我願,不應該牽扯上金錢。”
沈辰鵬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悶悶的說道,“這五十萬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可對你的家庭來說,卻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可以改善生活,你何必這麼清高呢。你父母都下崗了,你弟弟將來還要娶妻生子……”
“那是我家的事情,與你無關。”她冷冷的打斷他,“就算我一家人將來去乞討,也不會接受你的施捨。”
“童曉!”他怒吼,“我只是想要幫助你,減輕你的壓力,不希望你這麼累,你就不能接受我的好意嗎?”
“對不起,不需要。”
她冷冷的說完,轉身離開。
沈辰鵬卻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幾近嘶吼,“你以爲不要我的錢,就能跟我徹底斷掉了嗎?你看看我的背,這些傷都是因爲你。”
他轉過身,背上一條條刺眼的紅痕呈現在她眼前,她整個身子都顫了兩顫,心口被狠狠的抽了下。
“那天在會所,那個男人摸了你的手,調戲你,我把他的手給廢了,事情鬧大了,我家老頭子抽了我一頓。”
童曉冷笑,“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沈辰鵬怔了怔,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想讓她知道。
“想要說明你對我很好嗎?沈辰鵬,我真替顧秋覺得不值,默默守了你這麼多年,你卻還是改不了花心的毛病,真讓我覺得無恥。”
“你說什麼?”他眼睛眯了眯。
童曉一字一句,特別清晰,“你無恥!”
他氣得雙手握成了拳,看着她轉身離開,他竟然找不出伸手拉住她的理由,任由她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心裡的某一塊像是缺失了。
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顧秋問他,“追上了嗎?”
他狠狠的把支票丟在了垃圾桶,跑回房間,整個頭埋進了被子裡。
顧秋看到他這副模樣,站在牀邊咬了咬脣。
“如果放不下她,還是把她追回來吧。”
“可不可以讓我靜一靜。”
他的聲音有些大,語氣還有些衝。
說完看到顧秋受傷的表情,他又低低說了句,“對不起,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顧秋轉身走出了他的臥室,伸手抹了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