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晚,月光如注,萬籟俱寂。
躺在牀上的人裹着輕薄的毯子翻來覆去,彷彿什麼睡姿都不舒服,難以入眠。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讓她猛地從牀上爬起,以爲出現幻聽,可那聲音越發清晰,彷彿還夾雜着熟悉的味道。
沈辰鵬按門鈴從來不止按一下,而是狂按不止,讓人無法刻意忽視。
她走到客廳,站在門邊,低聲問,“誰?”
“我,開門。”
果然沒有猜錯,這麼晚會發瘋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有事嗎?”
外頭的聲音已經有些不耐煩,“開門,讓我進去。”
“很晚了,不方便,我要睡了。”
“童曉!”
再次躺到牀上,這個夜再也不平靜。
沈辰鵬把門鈴按得直響,不僅如此,還拼命的敲門,一聲高過一聲。
童曉想起對門那個很嚴肅的老人家,總是一臉冷漠的審視着她,趕緊跑去開門,深怕驚動她。
童曉打開門的同時,對門也開了門,老太太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悅的低哼,“小姑娘,這深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這層樓不止住了你一戶。”
“奶奶,對不起,打擾您了。”
老太太瞥了沈辰鵬一眼,鄙夷的說道,“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懂得自愛,男朋友不知道交了幾個。”
沈辰鵬氣得正要上前跟她理論,童曉趕緊把他拉進了屋。
“明天搬家,跟這種老寡婦住一起,還得看她臉色。”
Wωω. тt kǎn. c o 童曉蹙眉,“你有完沒完?深更半夜把人家吵醒,還有理了?”
他笑笑,“誰讓你不給我開門?”
童曉把門關上,沈辰鵬已經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彷彿這是自己家似的。
她走過去,雙手環胸,淡漠的看着他,“這麼晚到底什麼事?”
他擡頭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和顧秋分手了。”
她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隨即淡笑着問,“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不用專程跑來告訴我吧?”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罩在她面前,頓時遮住了她的視線,有些憤然的聲音哼道,“童曉,你真不明白嗎?我跟她分手都是因爲你,我愛你,我已經沒辦法再跟她回到從前,你還覺得跟你沒關係嗎?”
她想要逃避,他的氣場太大,站在他面前,有些手足無措。
轉身的一剎那,他有力的雙臂從背後緊緊將她圈住,下巴抵着她的頭,親吻着她的髮絲。
這一刻,一顆孤獨的心才找到了停靠點,不再迷茫。
“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你。對不起,之前因爲顧秋放棄了你,因爲我沒看清自己的心。原諒我好不好?”
她深呼吸,用力掰開腰間的鐵臂,轉身面對他。
“沈辰鵬,不是所有的愛都可以回頭,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遠無法恢復到完好無損。就像你和顧秋,回頭才發現已經回不到從前。我們也是如此。拿得起放的下,這纔是真男人。”
頓了頓,她低柔的聲音勸道,“回去吧,你這麼優秀,我相信你一定還能找到好女孩。”
他突然撒潑了起來,強行抱着她,怎麼也不肯鬆手。
“童曉,你不能說這種話,再給我一次機會,求你了。”
他說着頭埋進她的脖頸間,瘋了似的啃咬着她雪白柔嫩的肌膚,此時此刻,他只想再次擁有她,證明她還是自己的。
童曉無力的嘆了口氣,“沈辰鵬,一巴掌沒把你打醒,還想我再多打你幾巴掌嗎?”
他彷彿沒聽到,開始撕扯她身上單薄的睡衣。
她使出全身力氣,狠狠推開他。
“夠了,沈辰鵬,你還真沒完沒了了,我已經夠瞧不起你的,別讓我發自內心的厭惡你行嗎?”
他受傷的眼睛看着她,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着。
她的身體,她的心,彷彿都不再屬於自己。
“醒了嗎?醒了就滾吧!”
童曉冷冷的說完轉身進了臥室,用力關上了門。
——
被沈辰鵬絞的一夜沒睡着,太陽出來,還得面對嶄新的一天。
鏡子裡的自己,脖子上有他留下的明顯痕跡。這大夏天的,想遮也遮不住。
同事要問起來,到時候還真是百口莫辯了。
忽然想到一個主意,用創可貼遮住痕跡。
出門時,正遇到對門的老太太去買菜,在電梯裡,老太太很是嘲諷的問她,“你有幾個男朋友?”
童曉怔了一下,隨即解釋道,“昨晚那個不是我男朋友。”
老太太顯然不相信,“小姑娘家要學會愛惜自己,如果連你都不懂得愛自己,就別指望以後老公會愛你。”
一起走出電梯,郝哲的車子已經停在了樓下。
他從車上下來,笑着朝童曉走來。老太太的表情越發鄙夷了,搖了搖頭,走開了。
“你怎麼來了?”
他一臉輕鬆的回道,“路過。”
明明是兩個相反的方向,童曉還能說什麼呢。
“這裡怎麼回事?”
他發現了她脖子上很是突兀的創可貼,伸手要去拿下來。
童曉躲閃,“昨晚被蚊子咬了很大一個包,我已經塗過藥了。”
有點常識的人都會懷疑,他一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強行把創可貼撕了下來。
那一刻,兩人都沉默了,他的手僵在了空中,接着緊緊握成拳,眼神深邃刺骨。
童曉繞過他上了車,他在原地怔了許久。
車子在路上行駛了起來,速度很快。
“阿哲哥哥,開慢點。”
她出聲提醒。
他一腳踩在剎車上,車子‘吱’的一聲停住,童曉身體慣性向前。
“幹嘛呢?你會不會開車?”
“沈辰鵬弄得?”
他冰涼的聲音讓她的火氣一下子降了下來。
“在你懷孕的時候把你拋棄,你還不長記性嗎?”
他幾近嘶吼。
童曉抿了抿脣,輕輕挽住了他的手臂,“阿哲哥哥,不是你想的這樣,我跟他沒什麼。”
他一手撐着額頭,彷彿很疲憊的樣子,低聲質問,“要怎樣才叫有什麼?上了牀才叫有什麼嗎?”
童曉撇了撇嘴,趴在了車窗上,悶悶的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跟他不會再有什麼了。”
車子上了路,這回他開得很平穩。
到了公司,童曉要下車時,他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磁性的聲音意味深長的說道,“丫頭,無論接下來要面對怎樣的流言蜚語,都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邊。”
童曉並沒有明白他的意思,走進公司大廈,只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眼神帶着打量和探究。
她還是沒明白。
直到進了人事部辦公室,同事們紛紛將她包圍。
“童曉,聽說你和boss在交往,有人昨天在酒店看到你們,有這回事嗎?”
“童曉,真有你的啊,送送文件都能送出感情來,佩服啊。”
“年輕果然就是資本,我們就沒這命。”
童曉被她們轟炸着,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經理從外面進來,看到這一幕,大吼一聲,“都不用做事嗎?”
大夥兒都散開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耳根子這才清淨,在位置上坐下,隔壁的唐悅馨湊過來,色迷迷的問道,“童曉,還有人說你和boss同居了,怎麼樣?boss那方面很厲害吧?”
童曉臉‘唰’的就紅了,
“沒有,我們沒有。”
她因激動聲音有些大,大夥兒都嘲諷的看向她。
“童曉,這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呢,被boss看上那是多麼榮幸的事。boss在北京,他未婚妻在美國,漫漫長夜他總得找人陪,尤其還是這血氣方剛的年紀,我們都能理解的。”
童曉眼淚都要出來了,“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這樣,我和他只是兄妹,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妹。”
唐悅馨悶哼一聲,“童曉,你這慌也扯太遠了吧,boss是在美國長大的。”
“好了好了,既然人家不願說,咱就別逼她了,免得在boss耳邊吹點枕邊風,我們一個個都被炒魷魚。”
——
快到中午時,經理又讓童曉去送文件到總裁辦公室,這回大夥兒都低着頭嘲笑,經理也有些不自在。
“陳經理,我不去了,您讓別人送吧。”
陳經理笑着道,“小童,總裁指定讓你去。”
“我不去了。”
“這……”
唐悅馨陰陽怪氣的說道,“童曉,你快去吧,boss在等你呢。反正整個公司都知道你是boss的小情兒,你現在撇開關係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不去。”
童曉起身走出了辦公室。一個人跑去了公司餐廳。
盛輝的員工很多,這會兒全都集中到了餐廳,童曉只覺得走到哪兒,都有不友善的視線肆無忌憚的打量她,嘴角還掛着鄙夷的笑。
她打了一份快餐,連打飯阿姨都笑着問她,“你是郝總的小女朋友吧,給你多打點。”
童曉端着餐盤坐到了角落,垂着頭不去看那些不友好的眼神。
她吃到一半,原本有些雜鬧的餐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擡頭看去,看到郝哲和他的助理走進餐廳。
他也跑去打了份快餐,很輕易就找到了她,走了過來。
童曉皺眉,“你是故意的嗎?”
他把他盤裡的好菜夾給她,“吃飯。”
童曉放下筷子,“我不吃了。”
這回,他蹙起了眉,“丫頭,答應過我什麼?不可以害怕!”
“我吃完了。”
童曉起身去倒餐盤。
他的臉色不太好,也走去把餐盤裡的飯菜全倒了。
童曉鬱悶壞了,“你一口都沒吃。”
“陪我出去吃吧。”
他拉住她的手,握得很緊。
童曉使勁掙脫,可是力量太懸殊。
他牽着她的手走出了餐廳,一出餐廳,便摟住了她的肩,深怕她逃跑似的。
“一定要這樣嗎?緋聞已經滿天飛,這個時候還不跟我保持距離,到底想幹嘛?”
他也有些生氣了,聲音大了許多,“難道一傳出緋聞,我們就要在公司假裝陌生人?在公司一整天,我也就午餐時間能看到你,這點權利都要剝奪?如果怕流言蜚語,那你離開公司。”
“好!”
她認真的說了一個字,氣得他只想揍人。
——
童曉回到辦公室就開始收拾東西,如果在公司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這份兼職,不要也罷。
當着童曉的面,她們都可以說出那麼不堪的話。背地裡,又該怎樣說他。
再過一個月她就會離開公司,可郝哲還需在這裡做出成績才能回總部。
其他人在餐廳吃完飯回到辦公室,看童曉在收拾東西。
“喲,這是幹嘛呢,童曉,你可成爲公司的風雲人物了啊,餐廳裡都在討論你和boss的那點事呢。”
“收拾東西幹嘛呀?是不是做了boss的女人,就不屑在這裡打工了?”
童曉不說話,收拾東西的動作加快了許多。
“童曉,其實我還是勸你留下來,畢竟每個男人都是沒保障的,女人還得靠自己。”
這時經理也回來了,趕緊走了過來,緊張的問道,“小童,你這是幹嘛呀?”
童曉笑了笑,“陳經理,這段日子多謝你的照顧。”
“你不是還有一個月纔開學嗎?幹嘛現在離開呢。”
“陳經理,謝謝你。”
童曉抱着大紙箱,雖然這段時間她們都帶着有色眼鏡看她,不太友好,可童曉還是很客氣的給她們鞠了躬,“謝謝前輩們的照顧,童曉會一直銘記在心裡。”
“童曉,我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別因爲我們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就走,還有一個月做完吧,畢竟這裡開得工資還是挺高的。”
“是啊是啊,別往心裡去,姐姐們就是跟你開開玩笑。”
童曉最終還是離開了公司。
——
炎炎烈日之下,她抱着紙箱站在外面,看不到一輛出租車經過。
總裁辦公室裡,特助小馮敲門進去,看到總裁筆挺的身姿站在落地窗前,飄渺的視線望着遠方,那側臉給人一種很落寞的感覺。
他抿了抿脣,輕聲走過去,“總裁,陳經理剛打電話過來,童小姐辭職了。”
“總裁,這麼大的太陽,在外面容易中暑,要不要讓人去送送童小姐?”
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突然用他低沉的聲音問,“馮特助,你有嘗過心痛的滋味嗎?”
助理楞住了。
“過去的六年裡,我從來不知道心痛是什麼味道。恢復記憶以後,時常心痛。只要想到她,心就痛。哪怕她就在我面前,看着她心都會疼。”
馮特助倒抽一口氣,“總裁……”
“這六年,我的生活可以用一帆風順來形容,大學期間進入國際知名的盛輝集團實習,一畢業就成了高層,爬得比誰都快。不僅如此,我還和盛輝的千金訂婚。外人看來,愛情事業雙豐收,多少人羨慕不已。”
“總裁。”
“可是沒有人知道,我寧願做回當初那個不起眼的窮學生,騎着單車載着我心愛的女人滿城市的跑,聽着她坐在後座開心的笑聲和歌聲,那種滿足感超過現在人人敬畏的喊我一聲‘郝總’。”
馮特助沉默了。跟了他三年,他從來也沒見他如此的情緒化。
“這六年,我生活那樣安逸,與nina談情說愛,她卻在地球的這頭,默默承受失去我的痛苦,忍受我家人的辱罵,鄰里的指點。就連現在我想對她好,都不爲世俗所容納,還要讓她承受不堪的流言蜚語。”
片刻的沉默過後,他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鑰匙。
助理急壞了,“總裁,你不能走,一會兒還有很重要的會議。”
他沒有理會,拿着車鑰匙走出了辦公室。
助理看着他匆忙的背影,無聲的嘆着氣。
問世間情爲何物,如此理性的boss也有感性的時候。
可是這樣的糾纏如何能有結果,和盛小姐六年的感情不是說結束就能結束的。
這些天,大概也就這樣的理智支撐着他,纔沒有做出一些荒唐的事。
——
童曉被火辣的太陽刺得睜不開眼睛,忽然賓利車停在了她面前。郝哲從車上下來,接過她手中的紙箱扔在了後座,將她推到副駕駛,塞了進去。
他坐上駕駛座,俯身過來幫她把安全帶繫好,車子上了路。
一系列嫺熟的動作,整個過程他都沒說一句話。
童曉眼看着方向不對,不解的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這不是往我公寓的方向。”
他沒有回答,最終把車子停在了民政局門口。
“郝哲,你瘋了吧!”
他看着她的眼睛,無比的認真,“丫頭,我們結婚吧,曾經許諾過,等你一畢業,無論貧窮富貴,我們都結婚。”
“你真是個瘋子!”
童曉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拉開後座的車門,把東西抱了下來。
他也覺得自己瘋了,這個想法來的多麼突然,又是多麼的堅定。
他下車去追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低沉的聲音認真說,“我是認真的。”
童曉擡頭看他,一字一句敲打着他的心臟,“你未婚妻怎麼辦?你的工作怎麼辦?”
“離開盛輝,我到哪兒都能讓你過上好日子。甚至我們可以回錦江,回我們從小長大的地方。”
童曉抿了抿脣,低低的說道,“在我心目中,你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這六年,盛家給了你新的生命,你就是這樣回報他們的嗎?”
童曉一句話把他後面想說的話堵死。
她招了一輛出租車,坐了進去,他沒有阻止。
——
在車上坐了好久,直到手機鈴聲忽然響起,看了看來電,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ken,我在機場,過來接我。”
他眉頭皺了起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那頭清脆的聲音笑着道,“我怕我提前說了,你不讓我過來。”
掛了電話,他調轉方向,去了機場。
人潮攢動的機場,盛詩涵已經等了很久,一看到這張朝思暮想的臉,她行李都不要了,跑過去撲進了他的懷裡。
“阿ken,我太想你了。”
她說着主動吻他,他簡單的迎合了下,便推開了她。
兩人上了車,車子往盛輝集團去。
她問他,“我突然跑過來,你不會不高興吧?”
“不會。”
他很平靜的回答,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她抿了抿脣,繼續問,“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
她還是忍不住要解釋,“六年前情況真的很特殊,那時候你躺在icu,醫生說醒不過來了,我纔會給兩個老人一筆錢,希望他們能過的好一點。後來奇蹟發生了,你醒了。我承認後來我很自私,我不想失去你。如果可以,我願意親自向你的家人道歉,求得他們的原諒。”
他瞥了她一眼,“我之前有女朋友,你知道嗎?”
她垂下了頭,“我也願意當面向你的前女友道歉。”
郝哲不再說話,把車子開到了盛輝集團。
盛輝的員工看到盛大小姐挽着boss的手臂走進公司,緋聞不攻自破。
當然還有些幸災樂禍的,私底下議論,“童曉真是可憐,剛傳出緋聞,人家正宮娘娘就宣佈所有權了。”
“依我說她活該,以爲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boss離了盛家就什麼也不是了,他能爲了童曉放棄這麼好的前途嘛?也就女朋友不在的時候,空虛寂寞拿她解解悶而已。”
——
昨晚一夜沒睡,此刻頭有些暈,童曉爬上牀睡了個午覺。睡得昏天暗地時,被一陣悠揚的手機鈴聲吵醒。
迷迷糊糊的按下了接聽鍵,甚至不知道對方是誰?
那頭郝哲‘喂’了兩聲,沒有回聲。
他把電話掛了,再撥過去。
童曉這回清醒了,有氣無力的問,“有事嗎?”
他不悅的問,“在幹嘛?電話通了不講話?”
“在睡覺。”
“準備一下,馬上去接你出來吃飯。”
童曉頓時坐起了身,“不,不用,我在家吃。”
那頭冷笑兩聲,“我未婚妻來了,你不是想見你嫂子嗎?”
童曉愣住了,這也太突然了。
趕緊爬起牀,去浴室洗了個澡,把自己收拾得清爽些,畢竟第一次見面,可不能失了禮。
準備好,坐在客廳等,沒一會兒門鈴聲響起。
她揹着包換好鞋開門,“打個電話給我就行了,不用親自上來。”
上了電梯,兩人相對無言。
電梯到達,她才小聲問了句,“嫂子不難相處吧?”
他簡單的‘唔’了一聲,摟着她的肩膀下電梯。
走到車旁,副駕駛一個長相精緻的女人正對着她揮手說‘hello’。
童曉嘴角綻放出很深的笑容,畢恭畢敬說了聲,‘嫂子好’。
車上的女人微微怔了怔,因爲童曉太過禮貌,讓她想起六年前的自私。
郝哲拉開後座車門,讓她坐進去。
“你是童曉吧!”
盛詩涵回頭跟童曉說話。
童曉開始有些拘謹,聊着聊着就聊開了。
看到兩個女人相談盛歡,童曉一口一個嫂子,喊得親密的很,駕駛座的某人臉都黑了。
郝哲還是選擇了暖會所,童曉忍不住腹誹,“下次能不能換個地方。”
他白了她一眼,“沒有下次。”
三個人坐下,就聽到盛詩涵和童曉的聲音,郝哲一直坐着,沉默不語,有些深邃的眸子盯着對面的女人。
“童曉,你有男朋友了嗎?下次可以讓你男朋友一起出來聚聚。”
童曉搖頭,“我沒男朋友。”
她顯得有些驚訝,“不會吧,你長得這麼好看,一定有很多人追。”
童曉尷尬的笑笑,“沒人追。”
“要不讓ken幫你在公司瞧瞧,公司有不少出色的小夥子,給你介紹介紹。”
“好啊,阿哲哥哥,有合適的一定要介紹給我。”
童曉說的那樣自然,他聽着卻覺得怎麼那樣心酸。
“公司沒有合適的!”他冷冷的插了一句。
“是嗎?”童曉撇嘴,“你的特助就不錯,他有女朋友沒?”
盛詩涵笑說,“你還真挑對人了,馮特助跟了ken三年,人品是沒話說,工作能力也強,以後一定會有很大作爲。最重要的他一直沒有女朋友,讓ken幫你們牽牽線,還真不錯呢。”
郝哲翻了童曉一眼,冷冷的說道,“死心吧,馮特助看不上你。”
童曉尷尬極了。
盛詩涵在郝哲肩上拍了一記,抱怨,“阿ken,你怎麼說話呢。”
手機鈴聲響起,童曉一看是周雨薇打來的,跟他們打了聲招呼,拿着手機走出了包間。
電話接通,周雨薇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童曉,這個月的錢怎麼還沒打過來?你是不是很不樂意給我們生活費,不打算管我們了?”
“媽,對不起,我忘記時間了,明天就打給你。”
那頭哼了哼,“真不知道是記性不好,還是故意的。”
“媽,我是真的忘記了。”
“行了行了,聽說郝哲沒死,這事你知道嗎?”
“恩。”
“還聽說他在北京一家很大的公司,還當了總經理什麼的,聽說很厲害,你們還有希望嗎?”
童曉蹙眉,“媽,阿哲哥哥有未婚妻的。”
那頭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沒這命,跟過別的男人,就算他沒未婚妻也不會要你了。你呀,就是個苦命的人,沒辦法。”
“媽,我還有事,明天一定把錢打過去。”
匆匆掛了電話,才發現郝哲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複雜的眼神看着她。
童曉抿了抿脣,繞過他進去,他卻扣住了她的手腕,低沉的聲音問,“你媽打來的?”
她點頭。
“管你要錢?”
童曉沒說話。
他嘆氣,“你什麼時候能學會反抗,從大學起,你爲這個家犧牲了多少?”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她甩開他的手,走了進去。
看着她倔強的背影,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
吃完飯,他們把童曉送回家,車子停在她的公寓門口,郝哲要下車,盛詩涵攔住了他,“ken,給我點時間,我想跟童曉單獨聊聊。”
他猶豫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童曉沒想到盛詩涵追上來,問,“嫂子,你還有事嗎?”
她親暱的挽住她的手臂,“請我上去坐會兒吧。”
從上電梯,到來到童曉的公寓,望着這簡陋的公寓,陳舊的設施,盛詩涵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和慚愧。
“嫂子,你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拉住她,“童曉,不用了,我坐一下就走。”
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下,一時之間沒有人開口。
盛詩涵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低柔的聲音開口,“童曉,對不起。”
童曉笑着道,“嫂子,你說什麼呢?你哪有對不起我?”
“六年前,我知道你的存在。那時候我和ken是同學,不瞞你說,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他。在朋友們的鼓動下,我向他表白。當時他很堅決的拒絕我,還告訴我,他有女朋友。那時候我就知道了你的名字,童曉。那時我多想看看那個被他愛上的女人長什麼樣子,怎麼能這麼幸運。”
童曉微微抿了抿脣。
“那時候學校裡追求他的不止我一個,很多女孩子都被這個中國美男子吸引,撞破頭的追求他,可是跟他同學半年下來,他沒有對任何人動心。那會兒還有女孩子半夜三更跑去他宿舍誘惑他,都沒有成功。我便更羨慕了,要多深的愛,才能抵擋住那麼多的誘惑。”
“六年前,你的生日,他原本可以很順利的登上飛機,在路上發現給你買的生日禮物沒有拿,讓司機掉頭。車子開得太快,纔出了車禍。這是警察後來調查出來的結果。”
童曉雙手放在腿上,幾乎要抓破腿上的肉。
“那位出租車司機當場死亡,他的家屬怪罪ken,我dady花了好多錢才擺平了他們。這些年,我一直不希望他恢復記憶,這也是其中的原因。我怕他會很自責,畢竟他那麼善良,一條鮮活的生命是因他而去。”
“童曉,我跟你說這麼多,請求你的原諒。”
盛詩涵離開以後,童曉坐在沙發上,久久都沒有甦醒,靈魂像被抽走似的。
她雙手抱緊自己,彷彿這樣就不再害怕。
——
盛詩涵上了車,郝哲問她,“你跟童曉說了些什麼?”
她忽然抱住他,“我說過會當面跟她道歉,童曉是個好姑娘,我總算明白當年你爲何那麼愛她,她值得愛。但是阿ken,現在請你愛我。”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低沉的聲音說,“坐好,我開車了。”
車子到了他的高級公寓,坐上電梯時,她忍不住說道,“童曉住得公寓太破了,我們給她換套好點的。”
“她不會要的。”
“爲什麼?”
“等你瞭解她,就明白了。”
到了公寓,幾乎是一進門,她便撲向了他,勾着他的脖子,激情的吻住了他的脣。
他先是措手不及。
“ken,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被迫着迴應,兩人越吻越激烈,她的手已經熟練的解開了他襯衫的扣子,可當她的手觸到他滾燙的肌膚,他卻突然止住了,後退了兩步。
“ken。”她受傷的眼神看着他。
他揉了揉太陽穴,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你去洗個澡,好好休息。”
“你呢?”
“我去一趟公司,還有些事情要做。”
她咬了咬脣,攔住了他,“你是不是去找童曉?”
他沒有回答,輕輕推開她,走出了公寓。
——
車子不知不覺就開到了童曉的公寓,有些事情不願承認,可行動總是證明了一切。
在她樓下待了許久,終究沒忍住,打開車門下了車。
郝哲敲門時,童曉正坐在沙發上發呆,被門鈴聲驚醒。
她走過去問,“誰?”
“阿哲。”
童曉整理好情緒,打開門,笑着道,“阿哲哥哥,有事嗎?”
她話音未落,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抱得很緊。
“阿哲哥哥,你怎麼了?”
他俯着身,冰涼的臉貼着她微燙的臉頰,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着,“丫頭,我忘不了,忘不了和你一起從小長大的點點滴滴,閉上眼睛滿腦子想的都是你。就連和她親吻,眼前浮現出的都是你的臉。”
有冰涼的液體落在她的肩膀。
“丫頭,我帶你離開北京,我們去錦江,重新開始我們的生活。我可以憑着自己的能力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一定讓你幸福。”
她推開他,“你的未婚妻怎麼辦?”
他溼潤的眼睛看着她,“可不可以不去考慮別人,只有你和我?”
“不可以,我們不能這麼自私。你沒辦法讓這六年變成空白,我也是如此。這六年,我們都有了過去,就算回到一起,也找不回從前的美好了。阿哲哥哥,經歷了那麼多,我希望你能懂得珍惜,珍惜眼前人,珍惜身邊的人。盛小姐之所以隱瞞你,不願你恢復記憶,她都是爲了你好。”
他捧着她的臉,低沉的聲音認真的說道,“爲什麼你總是替別人考慮,什麼時候能爲自己打算打算?不管盛詩涵這六年爲了做了多少,沒有愛就是沒有愛,和她在一起那種感覺,不是愛情,你懂嗎?”
童曉怒吼,“這六年你們都一起走過來了,現在你說這不是愛情?到時候我們在一起,你又會跟我說,原來對我都是親情,盛小姐纔是你的真愛。我受夠了,我再也不想被你們這樣耍來耍去了,還我清靜好嗎?”
童曉深吸一口氣,“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她把他推出門外,重重關上門。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對傷害。
外面的人敲了敲門,“童曉,就算你不要我了,我還是會和盛詩涵分手。沒記起你之前,我不懂什麼是愛情,以爲在一起,走下去,就是愛情。可記起了以前的一切,我再也沒辦法假裝那就是愛情。”
童曉沿着門框緩緩滑落在地,抱着自己,泣不成聲。
那晚,她蹲在屋裡,他站在門外,一門之隔,卻是他們永遠也跨不去的鴻溝。
——
沈家老宅,自打顧秋搬走以後,沈家人都清楚了沈辰鵬的心意。
可是想幫他卻又不知從何下手。
薛玉蘭給童曉打了不少電話,每次她都藉口說上班。後來她就挑週末打,童曉還是有這樣那樣的藉口,這可愁死她了。
一家人把希望寄託在了鍾欣文身上,好話說了多少遍,鍾欣文卻不願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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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知道童曉受過的傷,你們一定不希望他們在一起。”
薛玉蘭討好,“欣文啊,以前的一頁我們就當翻過去了,你看辰鵬每天失魂落魄的樣子,你就當做做好事幫幫他吧。”
“我怎麼幫?我幫不了。”
沈家的三位貴婦人紛紛出起了主意。
在她們三人的輪番轟炸之下,鍾欣文怒吼一聲,“行了,我同意還不行嗎?你們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我們也不需要你怎麼做,就是希望能把童曉經常喊回來玩玩,讓她和辰鵬有相處的時間。”
這天中午,童曉正在家裡打掃衛生,忽然接到了鍾欣文的電話。
鍾欣文在那頭泣不成聲,“曉曉,我在沈家受委屈了,沈辰風是個畜生,他欺負我。”
童曉眉頭皺了起來,“怎麼了?你慢慢說,把事情說清楚。”
“沈辰風在外面跟女人滾混,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老婆辛辛苦苦的在家裡幫他生孩子,他耐不住寂寞跑去外面找小姐。”
“不會吧。”
童曉眉頭蹙得更深了。
那頭似乎換了個人,“曉曉啊,我是伯母,你別聽欣文的,她懷孕以後變得特別敏感,辰風在外面一有應酬,她就說他在外面鬼混,我們怎麼勸都沒用。她現在情緒很激動,你能不能過來勸勸她。”
“好,我這就過來。”
“等等,我讓人去接你吧,你坐車過來不方便。”
“不用了,我自己坐車過去,省點時間。”
掛了電話,沈家那邊鍾欣文鬱悶壞了,“如果哪天童曉知道我騙她,我就再也得不到她的信任了。”
薛玉蘭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說,“只要幫辰鵬追回童曉,你可就是我沈家的大功臣了。”
鍾欣文忍不住說道,“伯母,我覺得你太慣你兒子了,這麼大的人了,追老婆還得你幫着追。”
薛玉蘭笑着搖頭,“追老婆還是得靠他自己,我們能做的也就是替他們製造些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