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刺殺曉迪的黑衣人身上搜出來的。”夏殤面無表情,眸中冷芒乍現:“本王希望三皇子給本王一個交代。”
月離國的皇室侍衛,居然跑來炎黃行刺一個女子,這其中代表什麼意義,不用他說,慕星辰也應該明白。
慕星辰手指猛收,硬硬的木牌咯的手心生疼,然他卻似乎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似的。沉默數秒,冷冷的說道:“王爺放心,本皇子一定會給曉迪一個交代。”
他們想要的自己傷心難過,所以不惜傷害自己心愛的女子。這樣的兄弟,他還顧忌什麼情分?
“曉迪,你好好養傷,過幾天我再來看你。”慕星辰見戴曉迪沒什麼大礙,心中一顆石頭落了地,朝她說完,不待她說什麼,轉身就走。
藍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顯得那麼孤傲。
見他走遠,夏殤打橫抱起戴曉迪,不顧她的驚叫,大步朝內室走去,把她輕輕放在牀上,蓋好錦被。她的傷還沒好,居然跑出來逞能。
“王爺,三皇子的手下送來大批珍貴補品和傷藥,說是給戴姑娘調養身子用的。”管家畢恭畢敬的垂手伺立在外室。
“知道了,收下吧。”夏殤淡淡吩咐。慕星辰沒有惡意,他只是關心曉迪的傷勢而已。倘若不收,以他的性子,少不得又要硬闖入府,鬧騰一番。
有時候,他很奇怪,慕星辰這性子,到底是單純還是裝傻?生在皇家,怎麼可以如此任意妄爲,根本就不管怎麼樣做纔是對自己最爲有利的。他來炎黃,到底是和親還是避難?
“王爺,皇上口諭,讓您進宮一趟。”管家並不曾離去,又說道。
“哦?宣旨的公公來了幾時?”夏殤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眉,蒂娜和薩仁還真的一狀告到皇上面前了?
“師父,怎麼辦?她們一定在皇上面前說了您很多壞話。”戴曉迪急道:“我陪您進宮吧?”
夏殤伸手握着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沒事,小泥鰍翻不起大浪來。”
“可是,她們倆身份尊貴,薩仁又是燕北公主。”戴曉迪提醒道。燕北公主來了炎黃,那就是客。身爲炎黃皇室之人,打翻客人的桌子,並且還淋了對方一頭一臉的菜湯,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沒事,有我了。你就安心養傷吧。乖點。”夏殤低下頭, 黑眸裡閃過一絲銳利。薩仁此次來炎黃,鬼鬼祟祟,不僅暗中去駐守燕北的將士家中慰問,還和一些名門千金走的很近。
她出手大方,長袖善舞,深受貴族千金歡迎。最近豪門宴會,經常有她的身影呢。
在他步入望江南時,發現蒂娜和薩仁鬼鬼祟祟的進了曉迪他們隔壁的雅間,是以他方纔出手,故意引慕星辰打穿雅間牆壁, 當場弄的她們難看異常。
這意思也是變相警告她,別在炎黃鬧出什麼幺蛾子。有他在,她翻不起浪花。
還有蒂娜的身份,他暗中早就派人調查過。調查結果是那麼完美,無數個證據都證明,她就是當年皇上和碧婉的女兒,是皇上遺落在民間的明珠。可就是太完美了,讓人找不到一絲疵瑕,這才讓他的心中越發不安起來。
對方布這麼大一個局,到底想得到什麼?
曉迪邀請夏玉來望江南用膳,夏洵夏寧也跟着過來。她並不曾邀請蒂娜。按照蒂娜的心高氣傲,是絕對不會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用膳。可她卻不僅來了,還坐在隔壁雅間,這就越發說不過去了。
脣角浮起一絲冷笑,想起被元詡帶去“醒酒”的男子,答案很快就會出來。他不急,他有的是時間。
站起身,吩咐管家讓婉兒和伶兒俐兒過來照顧曉迪,方纔放心的沐浴更衣,坐上馬車,朝皇宮趕去。
到了宮中,小太監一路把他領到御書房。夏殤擡眸一看,嘖,人來的可真齊。
薩仁,蒂娜,還有慕星辰,夏寧夏洵,夏玉,一個沒少,全都垂首站在大廳中。皇上一臉陰沉,眼眸中怒氣翻騰。
蒂娜垂首含淚,隱忍孤苦,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任憑誰看了也要心疼。薩仁滿臉怒氣,喋喋不休:“皇上,薩仁初來貴地,只想請皇上給薩仁挑個好駙馬,燕北炎黃,永消兵馬之禍。誰料,睿王爺和三皇子,在酒樓打鬥,砸穿牆壁,打翻桌子,讓薩仁和蒂娜公主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傳揚出去,薩仁和蒂娜公主顏面何在?炎黃皇室顏面何在?最可恨的是睿王爺不僅不道歉,反而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實在是欺人太甚!”
“老三,這事可是真的?你給朕好好‘解釋解釋’。”皇室氣的咬牙切齒,真真是不省心呀。炎黃燕北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實際上燕北一直對炎黃虎視眈眈,可惜一直沒找到攻打炎黃的藉口。薩仁此事,不正好給燕北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一個藉口嗎?
打仗,他並不害怕。可是一旦兩國交戰,苦的就是黎民百姓。打仗打的是什麼?是國力,是銀子。
“回皇上,這一切都是個誤會。臣聽聞三皇子武藝高深,心生仰慕之意。再加上一時喝的高興,忍不住切磋了幾招,卻是想不到薩仁公主和蒂娜公主會在隔壁雅間用膳。那雅間靜悄悄的,
臣還認爲無人用膳,是以和三皇子切磋武藝時,並不曾刻意避開雅間牆壁。打壞了,左右賠點銀子了事。要是知道薩仁公主和蒂娜公主就坐在隔壁,借臣一個膽子,也不敢避開三皇子的掌風,讓他打穿牆壁。要是臣生生受了那一掌,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臣錯了,請皇上責罰。”
他這話一出,幾個人齊齊變了臉色。皇上眸中神色,陰晴不定。薩仁和蒂娜兩人,靜悄悄坐在夏殤等人的雅間隔壁,究竟想要幹什麼?
薩仁來炎黃才幾天,什麼時候和蒂娜混的那麼熟了?
慕星辰低頭看地,恨不得把地上看出個洞來,然後把夏殤埋進去。他這話,明着是解釋和道歉,暗中卻是把責任全都推自己頭上了。什麼叫做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避開三皇子的掌風?怎麼越熟悉,越覺得這人臉厚心黑?
炎皇正在氣頭上,他還不能解釋。夏殤說的也沒錯,那牆壁確實是他一掌打穿的。可是,要不是他忽然動手,他爲什麼會出招?他要是不出招,又怎麼會打破牆壁?
這時候,慕星辰忽然懷疑,他是不是跳進了夏殤佈置的陷阱中去了。他應該是早就知道隔壁雅間裡坐着蒂娜和薩仁,所以才引自己動手的吧?
一旦想通,慕星辰立刻恨的咬牙切齒,這隻狡猾的腹黑狐狸,在發現隔壁雅間不對勁時,就把自己也給算計進去了。 夏寧低頭,努力讓臉上做出一副平靜的模樣,心中卻是佩服的很。不愧是炎黃最爲睿智的睿王爺,一番話,不僅成功引發了皇上的疑心,甚至還巧妙的把自己給摘出來了。
喝高了酒鬧事打鬥,這些是貴族子弟經常發生的醜聞。左右不過是驕縱了些,卻沒什麼大錯。他和慕星辰出招,已經撇清了他和月離皇室相互勾結的嫌疑。皇上疑心重,最恨臣子和外國使臣勾結。夏殤的身份,表面上是個閒散王爺,可是他在民間聲望極高,要是他和月離國三皇子私下做點什麼交易,那可是皇上的大忌。
反觀蒂娜和薩仁就不太妙了。皇上遲遲沒有祭祀天地,讓蒂娜早點入了宗譜,不能不說是存了考驗她的心思。最爲無情帝王家,倘若,蒂娜的存在妨礙了炎黃的利益,夏寧相信,皇上會毫不猶豫的把蒂娜給打發了。
當年,爲了皇位,他可以捨棄最心愛的女子。現在,爲了炎黃的江山,他自然可以捨棄一個女兒。在他的心目中,沒有什麼事比炎黃江山最爲重要的了。
夏洵低着頭,眼角餘光悄悄撇想蒂娜,卻見她一張小臉慘白。爲了表現的悽慘,沐浴完畢,她並不曾如往日那般,化着精緻的妝。而是紅着眼眶,素面朝天。素顏的這張面孔,他究竟是在何處見過的呢?爲什麼隱隱約約中,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薩仁眼眸中怒火熊熊,撇了一眼蒂娜,見她只是蒼白着臉不說話,不由在心中暗罵一聲蠢貨,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她怎麼會找她這樣的女人當盟友?真真是瞎了眼睛。
“皇上,薩仁有一事不明。在宗學門口,戴姑娘邀請玉公主,三皇子等人用膳,卻獨獨留下蒂娜公主一人。這擺明了她的眼中根本就沒有蒂娜公主。薩仁這纔過去,邀請蒂娜公主去望江南用膳,難道這也有錯?”
這話一出,蒂娜臉色更白。紅紅的眼眶中,淚珠如斷了線般的超下落。卻偏偏強忍着,慌忙用絲帕擦去臉頰上淚珠,強顏歡笑,急聲爲戴曉迪辯解:“戴姑娘是三皇叔的徒兒,自然是如仙人一般。不喜歡蒂娜,是蒂娜做的不好,不怪戴姑娘。”
薩仁那話,擺明了立場,是爲蒂娜抱不平。你們能去望江南用膳,我們也去得。這很好解釋了,她爲什麼會和蒂娜坐在夏殤等人的雅間隔壁,而且把女兒家的那點小性子也表現出來了。意思就是,她們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只是不服那口氣而已。
夏玉懶洋洋開口:“蒂娜,戴姑娘不是不喜歡你,而是當時你和二哥站在一起,戴姑娘還認爲你是要和二哥一起去用膳呢。反正端王府,你也經常去。不是嗎?”
這個蒂娜,她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夏玉自小在京師宮中長大,見多了那種高貴優雅的千金們。蒂娜來自南方,按理說南方女子應該如水一般柔潤,渾身上下充滿了詩情畫意纔對。可她雖是柔潤,卻若隱若現的帶着一絲狐媚人心的氣質。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喜歡。就像宮中那些妄想憑着年輕美貌得到聖寵的小宮女們一樣。
反倒是戴曉迪,大大咧咧,迷迷糊糊,時而聰明如狐,時而又二的不行。舉手投足,絲毫不矯揉造作,讓人一見就心生親近。
皇上臉上冷意更冷一分,玉兒都看出她和老二走的近麼?
蒂娜慌忙解釋:“玉姑姑,您誤會了。蒂娜去端王府,只是看望憐月側妃,而並不是和二皇叔走的近。當初蒂娜寄住在太師府,憐月側妃經常回家看望周姨娘,一來二去,蒂娜就和憐月側妃熟悉了。沒事時,蒂娜就會去和她閒坐一會,說說話兒,又豈敢叨擾二皇叔?”
心中卻把夏玉恨了半死,這個賤人,她去端王府,礙着她
什麼事兒了?
薩仁冷眼旁觀,這個蒂娜,似乎並不受大家待見啊?不過,這樣的人,將來勢必如彈簧一般,被打壓的越低,將來彈起來也是越高。
“皇上,薩仁被欺負成這樣,手臂上還被菜湯燙傷了,薩仁懇請皇上做主。”一邊說,一邊重重的磕下頭去。
在任憑他們這麼扯下去,只怕最後倒黴的還不知是誰。
現在,她只要出了這口氣就好。
“皇上,這是臣當年在外遊歷時,遇到一個世外高人,送給臣一種秘藥,凡是燙傷燒傷的皮膚,塗上藥膏,不出兩日,就可恢復如初。臣一向寶貝的緊,輕易不肯示人。公主身爲炎黃貴客,受了傷自然要用最好的藥膏。臣願意獻出藥膏,送給公主,以治療被燙傷的胳膊。雖說事出有因,然我炎黃一向爲禮儀之邦,自然是不能讓客人受了委屈。”
夏殤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白色小瓷瓶,裡面裝着藥膏,太監連忙接了,放在盤子上,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把藥膏打開,只聞一陣清香,聞之清涼入肺,微微點頭,臉上現出滿意之色:“嗯,不錯。既然睿親王拿出了自己的寶貝,來人,給薩仁公主上藥。”
蒂娜咬脣,默默的蜷縮成一團。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自己。美眸裡滿是不甘和委屈。不,她不要再隱忍,她一定要成爲人上人,讓所有瞧不起她的人,通通匍匐在她的腳下。
夏殤眼眸似有若無的瞥了她一眼,爲難道:“皇上,藥膏只有一瓶,可是蒂娜公主也被燙傷了,您看……”
一邊說,一邊故意朝薩仁瞄去。薩仁正捲起袖子被宮女上藥,一聽夏殤這樣說,差點氣炸了肺。這麼小一個瓷瓶,裡面的藥膏她自己用還能勉強,要是再分一半個蒂娜,根本都不夠她用了。
打死她也不信,這藥膏就一瓶。明擺着夏殤不想拿出來,肯定是想借機挑撥她和蒂娜的關係。
不過這藥膏確實是極品,塗在肌膚上涼涼的,全身感覺特別舒服。而且味道很清香,似乎有着梅花的香味,又有着山谷裡的清新。
有心把藥膏獨佔,又怕當着大家的面,被人說她小氣。給蒂娜用吧,又心不甘情不願。堂堂睿親王都寶貝的東西,自然是極品。
心中千迴百轉,臉上卻是優雅高貴,淡淡道:“蒂娜公主也被燙着了。把藥膏拿給蒂娜公主塗抹。”
“是。”宮女答應着,小心翼翼的捧着藥膏,朝蒂娜面前走去。蒂娜伸長脖子,強壓着心情激動。那藥膏的味道聞起來極其舒服,塗在胳膊上一定更舒服。
誰料,那宮女走到蒂娜跟前時,腳下一滑,藥膏從手裡跌落,清脆的一聲響,瓷瓶掉落在地,摔個粉碎。沁人心脾的香味頓時散漫御書房。
“皇上饒命,公主饒命!”小宮女嚇的面如土色,跪倒在地,死命磕頭。不一會兒,額頭上就是青紫淤痕。
蒂娜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一顆心,憋的生疼。蠢材,真是蠢材!連藥膏都拿不住,留着有何用?
薩仁心口一股惡氣頓消,反正蒂娜是皇上的女兒,肌膚被燙傷,變成醜八怪纔好呢。
在她們來時,身上已經擦了些御醫配置的藥膏,味道怪怪的,效果也沒有夏殤的藥膏好。留疤估計不會留下,只是痊癒的時間要稍微長些。
女人哪個不愛美?能早些好,那就是最好的了。
白色的藥膏一接觸到空氣,漸漸變成透明,最後,化成一灘水,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蒸發了。
皇上臉色黑的能滴下墨來:“來人,拉出去,杖斃。”
“皇上饒命,饒命……”小宮女癱軟在地,面如土色。兩個太監上前,把她拖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面就悄無聲息了。
皇上坐直了身子,慈愛的看着薩仁:“薩仁,剛纔睿親王說了,這一切都是個誤會。他也贈了藥膏,算是給你賠罪。不如,讓他再給你送點補品,好好補補身子,此事就這樣算了。薩仁可否滿意?”
薩仁眼眸閃了閃,炎皇都說話了,她要是不知好歹,繼續鬧騰下去,只怕沒自己好果子吃。
“薩仁一切聽從皇上安排。”恭恭敬敬的行禮道。
“嗯,好。薩仁果然深明大義。”炎黃滿意的點點頭,看向慕星辰:“星辰,此事你也有責任,不如,就給薩仁賠個禮,握手言和,怎麼樣?”
“星辰聽從皇上安排。”慕星辰又不傻,冤家宜解不宜結,北燕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雖然中間隔着一個炎黃,誰知道他會不會暗中派人去月離給他添堵?
皇上給他一個梯子,他自然就要借坡下驢了。
“薩仁公主,此事慕星辰也有一份責任,驚嚇到公主,對不起了。”慕星辰說完,朝蒂娜走過去,說道:“蒂娜公主,慕星辰給你道歉。對不起。”
“三皇子,客氣了。”蒂娜臉頰微紅,垂首道。
“好,既然事兒解決了,朕也乏了,你們先回去吧。”炎皇說完,坐在龍案前,繼續批閱奏摺。
“臣告退。”夏殤等人連忙行禮告退,等他們全部都走了後,皇上停下手中硃筆,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