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炎太窩心了,他的部下和軍隊全部被編進了黑旗軍,身邊除了以前的幾個親信幾乎全部被下派,權力完全被剝奪下做什麼事都不順心。當然,只是這些倒也純屬意料之中,畢竟那麼急切的冊立五軍編制就是爲了讓原先秦的將領對軍隊的影響力減少的最小,這無可厚非,任誰都會這麼做。他之所以窩心是林斌對自己防範意識太強,一些良好的建議沒有被接受,事情正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
“大人,即已知曉匈奴人布策,可有應對之法?”
未知才顯得可怕,林斌察覺出匈奴人的計劃後心情倒是放鬆了,他知道呂炎這麼急切是爲什麼,也不點破,解釋道:“匈奴人從沙漠地帶來的軍隊不會太多,只要能夠探查到匈奴軍隊的行軍路線,黑旗軍有足夠的時間設防。依照目前的情況判斷,匈奴軍隊不多,選擇的攻擊目標也有限,大概會是廣牧朔方的地段,最有可能的攻擊目標是最狹窄的朔方東部,這才能達到切斷我軍後路的作戰目的。”
呂炎追問:“蒙昭可知?”
林斌反問:“蒙昭會判斷不出來嗎?”
兩人說話間,重新立陣的僕從軍和奴隸軍有了狼軍五千騎兵的壓陣,雖然拼死把守了近一刻鐘,但還是被匈奴騎兵從側翼突破,再一次陷入陣戰的戰場,狼軍無法突入陣勢救援,使得立陣的僕從軍和奴隸軍再一次陷入各自爲戰的窘境,整個陣勢被攪得一團亂,很明顯的露出敗象。狼軍入陣不得只有遊弋在外對匈奴軍隊施加壓力,但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最終隨着僕從軍和奴隸軍的崩潰而退回了本陣。
在僕從軍和奴隸軍崩潰期間,右賢王部的騎兵適當向前壓,擺在側翼的右谷蠡王部也做出了相同的動作,看去就好像匈奴的軍隊會趁混亂之勢全軍撲上。
當然,‘好像’永遠是一個不肯定的用詞,戰場太窄,一次容納兩萬軍隊開進已經是極限,依稚斜和稽善選擇這麼做是在鼓舞己方的士氣,另外就是向林斌釋放信號:別派雜兵了,來堂堂正正戰一場吧!
一方崩潰、一方追,永久不變的旋律。潰敗下來的僕從軍和奴隸軍被匈奴騎兵驅趕着衝向列陣以待的神策軍和狼軍,三段號角聲響徹,隨後是如雷一般的戰鼓聲,神策軍副統領韓安策馬向前,他跳下戰馬擡起弩機(步弩)扣動了扳機,隨着弓弦崩彈聲,弩箭破空而出,射出大約四百五十步插進泥土只餘箭的尾端仍自顫抖不已。
“過線衝陣者——殺無赦!”
本陣飛奔出數十騎,這些強壯的騎士馭馬馳騁,不刻來到弩箭的地方,他們列成一條直線大吼着重複軍令,隨後高高舉起手中的旌旗力猛往地面擲下。彷彿聽見了重物墮地的聲音,旗杆帶有矛尖的尾端深深插入地面,繡有金邊的‘漢’軍戰旗隨風飄揚。
持旗的騎士擲下旌旗沒有離開,他們如山一般的立在旌旗旁邊,仍是整齊大吼軍令。
如雷炸響的戰鼓聲有節奏的被敲打出來,列在前面的具裝重騎拉開彼此的距離,遊騎兵凸陣向前,弓弩手緊隨而上,而在此時,潰敗下來的僕從軍和奴隸軍終於被驅趕着接近一千步。
一張張驚恐的臉龐,他們逃跑時沒敢丟棄手中的兵器,因爲兵器沒了回去必然要被砍頭,這讓他們奔跑時肢體的動作磕磕絆絆,有些人倒下了被一隻只大腳丫子踩過,從高亢的嚎叫慢慢成了低吟最終失去聲音。他們看見了前方飄揚的旌旗,再聽到立於旁邊不斷大吼什麼的騎士,雖然沒聽明白,但至少領會不能撞上去,不然就要變成刺蝟,左側已經被投降的西域人佔了,他們只有撇開腳丫子往右邊逃。
當然,有些人總是慌不擇路,在不斷的示意下仍是要往本陣撞,其結果是被射成了刺蝟。
依稚斜現在給人的感覺很冷,這是他要下決心時纔有的氣質,見到敗軍還懂得避開衝撞本陣,露出了冷笑,“狼被馴服是犬,不再是狼。”
中行說剛剛已經稟告依稚斜,將右賢王的原話講給了依稚斜聽。
很隱晦的暗示,但有時候話就是不能說明白,右賢王的話無疑是在告訴依稚斜“有本事就去搶,我不攔你、也不干涉你”,所謂投桃報李,依稚斜把右賢王的話當作是承諾,這才下決心在北新幫右賢王一把。
“大王子既然決定幫助稽善,後面的精銳是不是也調上來?”
暗自留一手,這已經成了目前匈奴貴族的習慣,右賢王稽善會在後面留五萬本部精銳,身爲匈奴右谷蠡王庭的主人,依稚斜自然也不會一次就將老底全曝露出來,距離北新戰場不足百里的沃野,有兩萬狼騎精銳已經待命了十幾天。
依稚斜考慮了一下,“不必。”複道:“對面的軍隊看似沒有減少,但是已經沒有看到漢軍的‘虎’旗和‘豹’旗,先前與我們對峙‘黑旗軍’軍旗也不在了。林斌知道用雜兵迷惑不足我們,爲什麼還在設下疑陣?”
中行說不厭其煩的賣弄學習的華夏文明孕育出來的知識:“戰國有一名兵法大家言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於兵戰中,‘虛則實之’乃指已方在處於不利形勢時,要故意僞裝成實力雄厚的樣子,威懾對手,使其不敢貿然進攻,此乃以假隱真、迷惑敵人的兵法;‘實則虛之’恰好相反,在自己兵力雄厚的情況下,故意做出空虛的樣子或露一些破綻,引誘敵人來攻從而上當。大王子以爲林斌所用兵法是虛則實之或是實則虛之?”
依稚斜原本冷的像塊冰塊的表情更冷了,中行說對王庭的那些人賣弄情有可原,大匈奴沒有文字,王庭會華夏文字的人不少,就是沒幾個讀過兵法,忽悠那些人長篇大論那叫教授兵法,對自己說那麼多不講出答案就是矯情了。
“奴臣以爲林斌用的是‘虛則實之’,不見了的其它漢軍定是往別的地方開拔了。”
“不管往哪個方向開拔,他們逃不過狼軍偵騎的探查!”
瞬息萬變的戰場,五軍的附屬軍隊僕從軍和奴隸軍的潰敗讓匈奴騎兵士氣高漲,相反地,神策軍和狼軍這邊隨着態勢走向劣勢而靜的可怕。雖然連敗兩陣的是炮灰部隊,但是未曾嘗過敗仗的將士,他們聽到匈奴人的歡呼時就感覺那笑聲是在嘲笑,十分刺耳,他們靜靜地聽,期待新的軍令被下達。
蒼涼的號角被吹響,右賢王部和右谷蠡王庭部的騎兵依借得勝之勢盡情的呼喊,這些匈奴的正規軍不是小部落的民兵,他們明白在戰場上盡情呼喊意味着什麼,這是一種震懾敵軍的手段。
隨着時間推移,太陽早已落到西邊天際的地平線,紅色夕陽的照射下,滿地殘屍的戰場被換上了新的顏色,偶爾受傷戰馬的悲鳴被叫喚出來,看上去是顯得異常蕭索。
林斌將注視西邊夕陽的視線收回來,只消耗炮灰而不傷及根本的敗仗正是林斌所需要的,他們自成軍以來,每次都是順風順水的擊敗敵人,他期望用這種程度的劣勢來磨練自己的軍隊,要知道有時候失敗更能從中獲得一些勝利時無法體會到的東西。
匈奴軍陣奔跑出數千人,他們直直奔向戰場,打着火把搬離戰死者的遺體,只是一個信號,所代表的是匈奴人不打算收戈止兵、待明日再戰。
“大人,對面的匈奴人升起火把了。”
“呵呵。匈奴人等不及了?傳下軍令:神策軍將士全體上馬!”
立在後面的神策軍將領精神一振,他們討厭永無止境的聽匈奴人鬼吼鬼叫,驕傲如這些被嚴格挑選出來軍官,沒有什麼比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敵人示威而無所作爲更加鬱悶。
神策軍只有兩萬,但編制裡的將士絕對是十里挑一的戰士,他們先前爲了讓戰馬不消耗體力一直雙腳立地,聽到軍令不發一語翻上馬背。
林斌釋出了難得的微笑,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沒有把握在白天時用新編的部隊去和匈奴正規軍廝殺,但是天黑就不一樣了,天黑夜戰對於有良好指揮體系的神策軍來說,絕對佔有優勢。
行軍打仗,它真的是一件難以懂得高深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