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章節410 分擔秘密
列車廣播正在播報外面的氣溫，高峰城比沛城更冷，恰好一團強冷空氣正在這裡撞山，整個城區的溫度在一夜之間下降了十度，已經處於冰點之下。這種氣候在歷史上很罕見，整個城市都發出了低溫寒害警報。對於一等座的乘客來說，他們能得到的服務就是可以在下車前買到防寒羽絨服。
莊續騰也買了一件，兩百二十歐元的價格確實貴了些，但他並沒有用肉體對抗冷氣團的想法。誰叫他走得稍微有些匆忙，沒有多關注一下天氣變化呢？這二百二十歐元就是教訓。
“幸虧是在出門旅行的時候碰上，還能買到衣服。如果是在任務期間，恐怕就出大事了。”莊續騰走下列車，寒風從側面吹來，努力搜索衣服的每一處罅隙，使勁往裡鑽。這次的冷空氣已經完全馴服了之前的溼氣流，風裡彷彿一直裹着霜和雪。莊續騰打了個冷顫，立刻裹緊衣領、壓低帽檐，順着人潮快步走向出站的地下通道。
“這鬼天氣，陰冷溼冷，太難受了。”
所有人對天氣的評價都差不多，大家步履匆匆，都想着儘快躲到溫暖的室內去。莊續騰想着儘快完成在這裡的工作，便用了花錢換服務大法，直接用雙倍價格租了一輛新款的汽油車，駛入寒風之中。
他已經將高峰城的地圖牢牢記在腦海裡，天氣不好，爲了避免多餘的麻煩，他不抄近路，只挑寬敞且路況好的大路行駛。隔着車玻璃，他看到的是一座相對衰敗的城市，路兩旁的燈光與廣告，建築物的保養狀態，路上行人的穿着與用具，看起來都不如沛城。在兩個街區之間，他還看到了一整排的流浪者帳篷。有火光的帳篷裡還有苟延殘喘的活死人，那些黑暗的帳篷，本身就彷彿一個個墓穴。
沒人管，外面的這些人都沒人管。莊續騰皺着眉，他厭惡這種場面，卻沒有力量改變他。就在他停車等信號燈的時候，兩個小孩衝上來，用溼抹布擦車玻璃。在這種氣溫已經降到零度之下的時候，還用溼抹布，這些孩子不要自己的手了嗎？
他的第一反應是搖下車玻璃，將大衣給他們，反正車裡有暖氣，而且他很快就要到落腳的酒店，那裡有足夠的溫暖。但是他想到沛城，那裡就有趁着搖下車窗實施搶劫的案件。這種事傷不到莊續騰，但會令他感到噁心。爲了避免噁心到自己，他只是搖下一道縫，將幾張歐元扔了出去。
可惜，兩個孩子撿了歐元也沒有離去。他們甚至沒時間對莊續騰表示感謝，便去擦下一輛車的玻璃。莊續騰順着孩子的目光，看到路邊避風的拐角裡站着幾個抽菸的男人，他們穿着厚厚的大衣，大衣下面鼓鼓囊囊，大概率是武器。那應該是孩子的控制者，十有八九是本地的幫派。他們一邊等着孩子們討到錢，同時也等着孩子們用身體擋住車玻璃，好方便他們衝過來打劫。
“唉……”莊續騰嘆息，緩緩搖頭。沒有放下玻璃是正確的，自己免去了一番戰鬥。
路邊不太平的狀況直到他進入北山區纔有所好轉，至少他看到了本地巡邏警車閃爍的紅藍雙色燈。路邊的帳篷與擦玻璃的孩子不見了，多了一些穿着清涼的站街男女。他們手捧着熱飲料，努力對抗寒冷的天氣與冰冷的世界。莊續騰全程保持較高的車速，換來了他們略顯失望的表情。
“我選的都是大路啊，怎麼還是這樣……”
這都怪莊續騰只懂地理，沒學好歷史。高峰城比沛城的歷史更久遠，“大道”也就有了更長的被侵佔的時間。尤其是平地的兩個城區，不僅自身慢慢墮落，也受到開拓區貧民窟的影響，很難再被視爲“現代化城區”。真正熟悉這座城市的人，一般會選擇繞城的高速公路和幾條封閉路，那裡的光景至少還好看一些。
莊續騰車沒停，直穿北城區，迎着燦爛的霓虹燈光進入高新區，突然有了種回到沛城上城區的感覺。更多高樓大廈、更多明快敞亮的櫥窗、更多穿着溫暖的行人。如果說這些就是現代化文明，那它在高峰城就只存在於高新區。
車停在酒店前面，莊續騰將鑰匙交給停車員，並讓他到前臺找自己。他在這裡訂了三天的房，應該足夠完成巫妖大師的任務了。經過這一路的駕駛參觀，他非常不喜歡高峰城，只想着早點幹完早點離開。
交了押金，取到房卡，停車員也把車鑰匙送來。莊續騰隨身攜帶一個箱子，裡面是他此行使用的裝備，自然不能交給想要通過提行李掙小費的服務員。
在房間裡稍微梳洗一番，拿起房間裡今日的報紙看了一會兒，謝絕了通過電話給他推銷的特別服務，莊續騰便準備開始行動。他通過易容技術換了一張很有記憶點的臉，然後把自己包裹嚴實，從消防通道下去，離開酒店，步行一個街區。他在來這裡的路上注意到街邊的烤肉排店，招牌上寫着“高峰城必吃榜XX”，而它的大廳角落有兩部公用電話機，當時還有一個人正在使用。
點了老闆推薦的經典款烤肉，味道確實不錯，不過莊續騰的主要目的還是這裡的電話。他見兩部電話都沒人，自己正好也快吃完了，便去那裡撥通希爾·李的手機號碼。響四聲，掛斷，然後再撥，響兩聲，掛斷。第三次撥號，他只會等三聲。
第三聲的時候，電話接通了，希爾·李的聲音有些衝，問道：“對面是誰啊？我沒見過這個號碼！”
“這裡是考試中心，你準備好考試了嗎？”莊續騰說出暗語。
“什麼考試中心？你打錯電話了！不用給我推銷，我總是準備好的，用不着！你要是再來騷擾這個號碼，我絕對會讓你後悔！”希爾·李掛上電話，還朝着話筒豎起中指。
莊續騰放下公用電話以及五歐元的紙筆，撇撇嘴，回到座位上完成自己的晚餐。他已經聽到了暗語，就是那四個關鍵字“準備好了”。其他的內容都是掩護，不管希爾·李所處環境爲何，她說的那些話都不會引起懷疑。
“準備好了就行。”莊續騰快速結束進餐，留下小費便離開飯店。他沒有走遠，而是躲到飯店對面的樓上，蜷縮在屋頂的轉角處，居高臨下盯梢。
如果有人專門來找公用電話，或者向飯店老闆索要監控錄像，那就說明希爾·李已經出賣巫妖大師，整個行動就得取消。不過還有一種可能：第一個陷阱設在取東西的地方，那裡失敗之後，希爾·李纔會退而求其次，通過追蹤號碼來收集信息。
對這兩種做法，莊續騰都做好了預案准備。
風越來越弱，雪開始飄落，冷溼兩個氣團的拉扯終於要決出結果。不多時，莊續騰身上已經覆蓋了薄薄一層白雪，他也開始更精準地控制呼吸，避免呼出白霧來暴露自己。保持這樣的狀態，莊續騰在屋頂上守了整整一夜，始終沒有可疑的目標出現。
希爾·李算是過了第一關，接下來就是與她見面了。她爲巫妖大師準備的東西就放在家裡，地址很清楚，莊續騰隨時可以上門。不過她在家中設置了很多安全防護，闖進去的風險很大，所以她纔要做出“準備”，也就是放下防護。 莊續騰一夜未睡，但是他還要繼續行動。吃了點高熱量食物補充體力，用武技和死靈法術按摩一下肌肉，再丟掉死去的小白鼠，換上新一批，莊續騰便基本恢復了狀態。他還是用這副易容裝束，叫了輛車直奔希爾·李位於南山區的住宅。
現在是整個行動中最危險的時候，莊續騰根本無法確定前方是否佈滿陷阱。從下車開始，他便轉入潛行偵查狀態，先一點一點檢查外圍環境，再逐步向內圈前進。
他完全不着急，推進到一半左右，確認找了個安全的地方，他先補了一覺。等睡夠了，吃點壓縮食品補充補充，再繼續檢查。可以說，他是一寸一寸摸進去的，將謹慎發揮到極致。
次日夜裡，他便潛行進入了希爾·李的家，潛伏在陰影裡，對她暗中觀察。由於他潛行的本領實在太好，希爾·李一直都沒有發現。通過觀察，莊續騰發現希爾·李一直非常緊張，同時也展露出疲態，應該正在承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他一開始懷疑這是做賊心虛，後來通過更仔細的觀察，發現這只是正常的忐忑不安，而不是心裡有鬼。
於是，莊續騰決定現身。在黎明時分，希爾·李被鬧鐘叫醒，起身去洗漱，路過客廳的時候就看到沙發上坐着一個陌生人。她嚇了一跳，迅速閃身回來，從臥室翻出影從槍戴上。正常人這時候應該要大聲呼救，希爾·李卻生怕別人聽到似的，壓低聲音問道：“你是誰？”
“巫妖大師讓我過來的。”莊續騰說道：“我和你通過電話了。”
“大師有幾顆假牙？”
“一顆牙都沒有。”莊續騰按照約定的暗號回答。“還有其他疑問嗎？沒有的話，把東西給我，我好回去覆命。”
希爾·李走了出來，她比之前多穿了一件睡袍，遮住之前暴露的春光。“你進來這裡多久了？”她眉頭微蹙，上下打量莊續騰，目光裡似乎對莊續騰很失望。“你是偷窺狂嗎？”
“這和我今天要做的事情無關。不過可以透露一點給你：如果我想殺你，你現在已經死了，所以不用費心把影從槍藏在身上，你沒機會使用它們的。”莊續騰指了指希爾的胸口以及雙腿間，然後說道：“另外，你安裝植入體的品級似乎不高，我建議你也別出手試我的深淺，會影響我的心情。”
“冷酷無情，真是個沒意思的男人。”希爾·李知道自己身材相貌都很好，雖然不喜歡別人佔她便宜，但她並不吝嗇發揮自己的優勢。“東西在樓下，只能從消防樓梯過去。現在外面很冷，你讓我穿件衣服？”
“穿吧！”莊續騰點點頭，說道：“第一次碰面，我知道你會有很多問題，所以你也不需要這麼拘束。想問什麼就問，我挑能回答的回答你。”
“這麼好？”希爾雙眼一亮，隨即皺眉，自言自語道：“你很瞭解……巫妖大師應該有很多僕從吧？你是專門爲巫妖大師跑腿、收取東西的人？”
“我不知道總共多少個，我知道你是其中之一。”莊續騰微微一笑，他覺得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我也不專門跑腿，我的本行是殺人。”
“看出來了……你這個人讓我覺得非常恐怖，威脅感甚至比開拓隊的先鋒還要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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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拓隊就是公司向影界派出的精英工作小組，一般包括環境工程師、安保團隊、探勘調研隊、生存專家和異世界文化研究專員組成，人數不定，主要取決於深入影界的距離以及計劃開展的工作。
希爾·李就是一個“異世界文化研究專員”，她的主要特長在於語言。巫妖大師爲她講解了法術符號通用語，這種語言多用在地標、地圖以及非加密歷史文獻中。依靠語言方面的優勢，希爾·李升職很快，已經早就不再是那個被人欺負的倉庫管理員小美女，而是成爲鼎鑫魔創的一個小中層。至於她原本上司的死亡也被認定爲意外事故，完全沒有追溯到希爾·李身上。
“我知道巫妖大師一定和影界很有關係，很有可能就是影界最後的倖存者。我多次勸它一定不要出現，公司的力量很強，一定會抓它進行研究。只可惜……”希爾·李嘆了口氣，說道：“它自視甚高，什麼也看不起，根本不在乎我的警告。沒辦法，我只能聽它的話，給它找來最好的東西。”
“嗯，你能完成交易就好。”莊續騰點點頭。巫妖大師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與希爾·李交談，可以釋放部分長期保守秘密形成的壓力。“我知道巫妖大師教你東西，讓你在公司能夠發展。我很羨慕你，我就是一個純粹的工具人，什麼都沒有學會。”
“啊？那你得好好表現，至少學點東西啊！巫妖大師隨便教給你一點，就夠你提升和發展的了！”希爾·李拍拍胸脯，說道：“我就是一個例子，以前我就是個小秘書，一點都不重要，誰都可以欺負並拋棄我。現在不一樣了，我可以動用很多資源，想欺負我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只是掂量掂量？如果掂量之後還是欺負你，怎麼辦？”
“繼續提升自己唄，還能怎麼辦？”希爾·李說道：“我可不想裝一肚皮的植入體……我的體質與戰鬥力無緣，只能在文職這條路不斷向上爬。不過巫妖大師說了，如果我表現好，就會派人教我高深的影從法術。那個人不是你吧？”
莊續騰搖搖頭，誠懇說道：“我也想學影從法術，可惜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