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登堡斜穿過雨幕滑翔下降,受到建築物視角遮擋的影響,他還沒有看到莊續騰。恰在此時,莊續騰短促地使用高速高爆發植入體來改變自身位置,殊不知巴登堡爲了壓制高速高爆發型強化人而專門的強化過,他的專門探測器立刻捕捉到這次“突變”,將莊續騰位置直接計算出來。
“哪裡跑!”巴登堡脊背掀開,豎起六塊菱形的金屬板,下面則是六個碗口大小的圓形噴射口。其中一個噴射口亮起幽幽的藍色熒光,隨後向其身後方向射出。一道僅有七八米長的藍色閃電朝着天空倒劈向上,巴登堡則朝反方向突然加速,也完成一次高速高爆發的衝鋒。
這是巴登堡的“高速高爆發”影從器,比一般安裝在腿部的那種更加高級。他在後背安裝有六臺,兩手肘各一臺,然後雙腿還有老式的植入體兩套,一共有十套高速高爆發類植入體和影從器,莊續騰則是隻有一套。其中背部和手肘的八套具備了短促爆發的能力,這常被他用來強化自己的攻擊。
莊續騰剛剛加速竄到一座人行天橋下躲避,巴登堡就朝他直撲而來。他從一家餐廳的後門撞進去,從櫥窗殺出來,直接斜穿過阻礙視線的建築物。“轟!”巴登堡雙腿和一隻手臂支撐落地並順着積水的路面繼續滑出去三米。在他身後,窗戶、燈管、桌椅板凳和各種瓶瓶罐罐調味品形成了斜向的“龍吸水”,向着柏油路面狠狠地砸上去。
兩個人終於對上了眼,但是莊續騰只想苦笑。自己一加速,巴登堡就追上來,說明這傢伙對高速高爆發現象極爲敏銳,而且還能夠直接穿樓過來,可見其身體的強韌程度令人髮指!現在的情況很清楚:不把他幹掉就很難跑,這傢伙很難被幹掉。
“單打獨鬥還是羣毆我?”莊續騰指了指頭上,說到:“我看你還有好幾個幫手,羞不……我艹!”
之所以噴出髒話,是因爲巴登堡根本不和他廢話。他在積水的路面上滑過四米距離,背後噴出一道藍色的閃電,直接朝莊續騰撲了過來。在那瞬間,從天而降的雨滴以水柱的狀態彷彿懸停住了,黑色的強化人橫掃穿過這如同珠簾的雨幕,極高的速度直接打碎了水分子的聚合形態,將碰撞到的水撞成蒸汽。巴登堡全速爆發,身後是一條高溫白色的蒸汽尾巴。他的拳頭高高舉起,他的手肘再次向後釋放出藍色的閃電。
八閃極致,莊續騰扭動身體,從雨幕中橫向拉出兩個身位。他的影子還在原地,影子被巴登堡一拳打碎。高速運動物體摩擦會產生高溫,也會製造閃電,巴登堡就這樣一路火花帶閃電撲過來砸碎了莊續騰的影子,而他身後還跟着滾滾的蒸汽長蛇,大約一秒鐘之後才以音速抵達,試圖掩蓋所發生的一切。
沒能一拳打死奈客,巴登堡相當驚訝。這一拳迭加了兩次高速高爆發,一般強化人——包括塔夫上校在內——都躲不開,無論如何也會被他撕下一部分身體。可莊續騰躲開了,甚至沒有動用高速高爆發,只是一個扭身平移。他怎麼會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他怎麼能夠追得上迭加的高速高爆發?
這一刻,莊續騰和公司的情報分析人員共情了,他們腦子裡都有同樣的疑問和情緒: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莊續騰從未見過強化人可以不用擺姿勢就高速高爆發,且是短促型的,且是連續迭加的,這不就等於和他的戰鬥風格一樣了嗎?公司的情報分析人員一直接受着巴登堡同步傳回來的戰場態勢情報,他們居然看到了有人能夠預判並躲開迭加的高速高爆發,甚至用肉體力量硬生生拉出了殘影的效果。
“不好對付啊……”所有人心靈相通,都產生了這個念頭。莊續騰張開左手,骨矛戒和他從影界撿到的開拓者33代影從槍戒飛上來、套進指頭,形成一個兩段狀態的手指虎。而右手中自然握着他最信賴的武器破甲錘。
巴登堡從白色的雲霧中走出來,水蒸氣拂過他的臉龐。從眼眶開始往下,他的身體要麼是黑色的合金構件影從器,要麼是黑色的活性植入體,這讓他那個光禿禿的白色腦殼顯得越發突兀、明顯。他很像是圍繞着那個腦子構件的執行傀儡,但那個看起來不夠結實的禿頂腦袋其實是個陷阱,它附近有着極強的影從能量反應,給莊續騰一個很危險的感覺。
巴登堡的紅色眼球看着莊續騰,一陣影從能量波放射而出。與此同時,巴登堡的肩膀向外掀開,露出下面如同蜂巢的影從裝置。能量波掃過,莊續騰有種被束縛的感覺,然後他就看到至少四十枚紅色的鬼影能量彈從巴登堡的肩膀射出來。它們的飛行速度略低於音速,還能在空中高速轉彎,然後直射向莊續騰。
讓這些東西命中就完了。莊續騰“啪”一個加速,先向右橫移,瞬間擺脫被束縛的感覺。隨後,他“啪”又一個加速,這一次直接衝向巴登堡。那羣紅色的鬼影能量彈大半砸在地上,剩下的也失去了目標鎖定,紛紛衝向路邊的市政設施、樓房和停着的汽車。它們被破壞的聲音和場景要在稍後才能“加載”,因爲莊續騰和巴登堡這邊的戰鬥瞬息萬變,更早發生了變化。
奈客能夠從蜂巢射擊中逃脫出來,這在巴登堡的預料之中。之前的迭加拳別說打死了,甚至都沒能命中奈客,已經提高了他在巴登堡心裡的戰鬥力評價。巴登堡自始至終非常認真,他一直將自己當成戰鬥的機器而不是戰士。提高評價之後,他便採取了更加謹慎的戰術,甚至不準備與莊續騰手中的武器硬碰硬。
那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能直接砸碎強化人的裝甲皮膚,硬碰硬沒好處。
兩道閃電同時從手肘向後射出,巴登堡的掌心閃爍着紅色的雷霆。在閃電的助推下,巴登堡雙掌撞在一起,掌心雷霆被壓縮到物理學的極限,然後伴隨着他張開手掌的趨勢向外、向正前方整個錐形區域爆發開來。
面對未知危險,巴登堡不硬抗,莊續騰更不會硬抗。他再次空中變向,接連兩次橫移,不僅躲開了掌心雷霆的錐形區域,還順勢繞到巴登堡側面。光速比聲速快,之前還未加載的破壞場景直接被掌心雷霆波“刷新”了。一個紅色的高能放射場將巴登堡面前的雨水直接蒸發,硬生生將暴雨啃出一個二十米錐形空缺。仍然沒能消解的能量繼續推進,水蒸氣形成衝擊波,加上電磁場和高能射線的衝擊,沿途的車站、垃圾箱、交通指示線和牆壁的塗鴉,它們先失去顏色,後被整個掀起、抹平,成了光禿禿的一片。 那一瞬間是無聲的,或者說它的聲音頻率完全超出了人耳的接受範圍。過了片刻,能量降低之後,纔會有短暫的尖厲的耳鳴聲,然後迅速轉爲低沉的、持久的、轟隆隆的雷聲,與這大雨混成一體。
這也就是安全藍和夢霧體驗機大行其道,加上暴雨滂沱和黎明時分,街上沒有行人和車輛,否則這一下完全不亞於用重磅航彈進行轟炸。而在未遭受爆破的區域,莊續騰用兩個轉折完成了躲閃和攻擊的全套機動,終於接近到巴登堡兩米的區域內。
破甲錘蓄勢待發,已經在揮擊的路上。此時巴登堡轉過頭,紅色的眼睛看向莊續騰,同時右腳發力。他的腿上裝着老型號的高速高爆發植入體,這個“老”是相對背部和手肘的型號來說,它依舊比莊續騰用的更先進。他向下一跺腳,然後移開,只見一道藍色的閃電居然從地面射向空中,且正擋在莊續騰的手臂面前。接近閃電的雨水根本沒有蒸發的機會,直接被電離,它們發出幽幽紫光,就像熒光燈管一樣。
還沒靠近,莊續騰就嗅出了風險:人體組織裡大部分也是水,雨水能被電離,肌肉也能被電離,如果繼續揮錘,手臂怕不是要被直接融化切割了!好在莊續騰向來牢記師父的話,有力也不要用盡,一定要收一部分,這樣才能隨時變招。於是莊續騰再次橫移,如同泥鰍一樣繞着雷霆柱滑過去,用一個新的弧線再次嘗試接近。
巴登堡從未見過如此油滑的對手,這三拐兩拐的,還真讓他繞到後腰位置了。於是巴登堡微微轉身,背後的六個加速器全開,耀眼的藍光瞬間照亮半條街道。隨着六道閃電向外噴射而出,巴登堡加速脫離,直接越過被他用雙掌紅色放射閃電摧毀的街道,然後才一個轉身急剎站住。
噴射閃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莊續騰用身法躲開了其中五道,最後一個用崩解效應形成的盾牌直接擋住。他和巴登堡之間又產生了三十多米的距離,彷彿之前的纏鬥全都白費了。但“彷彿”只是“彷彿”,莊續騰沒有一個照面就被打死,還能一直追着攻擊巴登堡,儘管沒能命中,但也沒受傷,這已經給他增加了無窮的信心。
兩人不斷使用高速高爆發植入體,這些加速對他們自身來說傷害很低,但是周圍的環境卻不可能得到崩解效應的保護。衝擊波會向四面八方擴展,地上的積水被掃開,下落的雨水被重新擊向空中。待兩人分開重新站定,移開的會重新回來,上去的加倍下來。還在戰場核心區域的莊續騰就像被人用一泳池的水砸下來,這水一開始居然還是溫熱的,後面才涼爽,幫助他爲身體降溫。
巴登堡不好對付,塊頭那麼大居然幾乎和自己一樣靈活。但是最可惡的一點是他的謹慎,到目前爲止居然沒有任何輕敵、驕傲、冒進的舉動,也沒有任何無效的廢動作,更沒有暴露出弱點、破綻。莊續騰已經不認爲可以通過一兩次變招就在短時間內獲勝,他得做一步想之後的四到五步。
大雨如瀑,當頭澆下。這雨能夠阻擋視線、削弱影從能量反應,這一點不管巴登堡在不在,都不會有所改變。莊續騰將怨氣聚集成團,在召喚出怨靈僕役、幽影和病號小姐,讓它們藉助瀑布雨的掩護順水流走,去執行任務。而他,則在短暫的瀑布雨後邁步向巴登堡走去,一手提着破甲錘,另一隻手擡起影從槍。
換任何一個人在這裡,包括安祖在內,都會對奈客使用影從槍戒的行爲發出嘲笑。笑他不自量力,笑他即將遭遇失敗,笑他明知道不會有作用還浪費影從法力。但是巴登堡是個純粹的戰鬥機器,他沒有任何心理波動,只是遵照戰鬥經驗同步打開了肩膀的蜂巢發射器。
“嗖!”莊續騰用開拓者33代威力槍射出一枚鬼影能量彈,巴登堡射出一窩蜂鬼影能量彈。開拓者威力槍的能量彈飛過去被巴登堡用手臂裝甲擋住,它的材質使用一種特殊合金,表面的塗層可以滑開甚至反彈鬼影能量彈。巴登堡充分認可莊續騰的能力,故採取了比較保守的策略,只要滑開就行,不追求風險較高的反彈——反彈的可用角度更小,靠近“死區”,有可能造成裝甲損壞。
他立刻就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面對一窩蜂鬼影能量彈,莊續騰專注地進入了不完全的短暫九閃狀態。從八閃開始,影響對手、帶動對手的動作就成了超算武技的主攻方向。雖然莊續騰走出了自己的九閃道路,就是用感知觸手遠距離控制對手的影從能量流動,從而同時完成感知對手意圖、操控其行動的效果。他還沒有完全練成九閃,但是目前的進度足夠讓他控制一些無主的影從能量,比如鬼影能量彈。
莊續騰步伐不停,繼續向前走,鬼影能量彈擦過他的身體,落在其周圍。他的步態只是稍稍做出改變,就從“一窩蜂”中毫髮無損地走了出來。也不能說毫髮無損,被鬼影能量彈命中的道路炸出碎片,這些碎片飛濺起來滑過莊續騰的裝甲外套,總會留下一點污跡……
“見了鬼了,這是個什麼東西?哪裡蹦出來的?”飛艇上的四名情報官將戰鬥現場的情報分拆開來,然後他們四個的強化大腦才能夠分析局勢、給出戰鬥建議。與此同時,同樣的戰場情報也傳給了安祖的指揮中心,百手情報分析中心也在處理相同的信息。
“一般的強化戰士碰到這個傢伙一定會死,就連巴登堡都不能快速拿下他。”安祖皺起眉頭,說道:“巴登堡還是不讓我過去嗎?也罷,他現在壓力很滿,我確實不能給他添亂。將我的戰術支援組派過去,火力打擊部隊起飛。下雨?下雨也給我起飛!雷暴也得給我起飛!安排封鎖首都憲法城,這一次不能讓奈客再跑掉了!”